257.第257章 我來見你最後一面

季尋通常會整夜冥想替代休息。

但昨夜也難得有了一夜安眠。

清晨的時候,賽菲爾莊園的建築準點亮了燈,遠處黑金城的各處燈塔也逐漸亮了起來。

這座礦業城市也開始了嶄新的一天。

燈光透過從窗戶的玻璃上照入了木屋。

屋子裡擺件也從黑影朦朧中也漸漸有了些光彩。

季尋的生物鐘很準時,這時也睜開了眼。

剛一醒來,就發現胸膛一大片溫潤的柔軟觸感。

季尋微微一笑。

折騰了一宿的宋漁此刻正依偎在他懷中安眠。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那張俏臉的嘴角還掛着微微笑容。

她像是貓咪一般很親暱地把頭埋在了季尋的肩側,微微卷曲的髮絲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季尋看着目光久久不能挪開,真就美的發光一樣。

這時,一縷髮絲落在了她的鼻尖,癢癢的,懷中宋漁輕輕動了動。

季尋手指輕落,爲她撩開了鬢側這縷髮絲。

就是這一下,他突然就發現緊貼的心跳從那種平穩狀態,“噔噔”劇烈跳動了幾下。

季尋知道這姑娘醒了,笑着早安:“早啊,漁小姐。”

卻沒得到迴應。

宋漁睫毛微微眨動,眼珠已然轉動了起來,裝作沒有醒的意思。

因爲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了,被子只蓋到了腰間,自己大片的春光在空氣中。

此刻天明,已然看得通透,羞意難以。

季尋覺得有趣,眉角一揚,輕撫美背,卻也沒揭穿。

然而宋漁還是沒能裝睡下去,彷彿是閉着眼就沒人看見她的小動作,那雙纖手偷偷拉扯被子,然後瞬間蒙着頭,把自己整個人都蓋在了裡面,甕聲甕氣道:“啊嗯。早啊,季尋先生。”

突然就客氣了。

這些日子相處,季尋也熟悉了她的性格。

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最放鬆的時候。

後面多加了一個“先生”,一定就是內心小忐忑。

昨夜的大膽行爲用光了這位漁小姐的所有勇氣,就像是失去了魔法的午夜灰姑娘,突然就變回了那個柔美恬靜的淑女了。

終歸是臉皮薄。

但幾息後,被窩裡藏着的宋漁像是想明白了,怎麼都要面對的。

她把頭悄悄露出了被子,一雙靈動的大眼看着季尋眨啊眨,仔細看了又看。

季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嗯???”

宋漁燦爛一笑:“我看看是不是做夢。”

兩人相視一下,這姑娘突然就開朗了。

畢竟兩人是坦誠相觸,那種體溫交流的親密感很快就沖淡了那種羞澀。

宋漁挪動了一下身體,一臉幸福地躺在了季尋身邊。

這姿勢正好摟着,季尋的手也方便。

他有意無意輕輕摩挲她的肌膚。

真就像是羽毛般的觸感,柔滑而酥軟。

宋漁自然是察覺了那微妙的歡愉興致,悄然迎合。

她臉上掛着盈盈笑容,眸若純水,突然問道:“季尋先生體驗感如何呀?”

說着總歸是覺得這問題太露骨了,她又結結巴巴道:“那個.那個我是想說我沒有試過.也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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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尋如實道:“漁小姐棒極了。”

這種真誠是相互的,宋漁聽着嗤笑一聲,認可道:“嗯!我也覺得是這樣。”

昨夜那旖旎的畫面歷歷在目。

然後這姑娘說了一句在別處,她一定會面紅耳赤的話來:“季尋先生也棒極了~”

這話滿溢了一股曖昧的氣息。

季尋聽着表情自嘲似的浮現了一抹古怪。

「空月神想」附帶的歡愉秘術越發精湛,這種極致愉悅的體驗之後非但不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宋漁大半個人都貼在他身上,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她卻沒有迴避這種親密接觸,反而笑臉盈盈打趣道:“哇”

季尋無奈地目光看了她一眼,

宋漁目光毫不退縮,略帶迷離地一瞥。

四目相觸的瞬間,氣氛曖昧瀰漫了整個樹屋。

又是一個春色無邊的清晨。

一晃數日。

季尋沒興趣去和宋家其他人接觸。

宋漁就陪着他,兩人就待在了木屋裡。

每天除了親密的日常,就是看看書、修行,然後聊天。

他們會交流一些文學、哲學、商業、藝術.各種問題。

兩人讀書都很多,彷彿有太多太多可以聊的東西。

怎麼聊都聊不完。

季尋說想聽聽音樂,宋漁每天也都會彈彈鋼琴。

悠揚的琴音飄蕩在樹叢中,別有一番空谷幽響的韻味。

兩人偶爾也會偷偷去黑金城逛逛,嘗一嘗宋漁從小喜歡的那些糕點鋪子,看看舞臺劇,又或者去酒館喝喝酒。

他們也非常享受這種安閒的時光。

但美好的時光,也過得很快。

這一日。

木屋窗外的晨露滴在綠葉上,聲音清新而寧靜。

穿着輕薄睡裙的宋漁正在搗鼓着窗臺花盆裡的小花。

燈光透過睡裙,婀娜的身段忽隱忽現。

季尋盤腿坐在沙發上,和往常一樣翻看着典籍,冥想吐納。

這些日子心緒無比安寧,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靈魂安撫。

兩人就這樣相處,哪怕不說話也十分美好。

可突然間,變故來的毫無預兆。

季尋心中猛然感知到了什麼,眉頭微微擰川:“時間要到了嗎.”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要離開了。

之前一直不明白自己面板上那“虛弱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現在已然明白。

那“虛弱狀態”是【 X-077-超時空郵票】給他加持的時光之力,讓他能待在這個時空裡。

就像是給不會游泳的人套上了一個游泳圈,讓他擁有了漂浮在時光裡的能力。

待得那股浮力消失殆盡,他也將會重新沉入海底。

現在,虛弱狀態現在已經恢復到了九成以上。

但這並不是好事兒。

正是因爲如此,季尋才越發清楚感知到了一種被時空“排斥”的感覺。

他從來沒忘記,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就這時,宋漁搗鼓好了花朵,轉身嬉笑着問道:“季尋先生,晚上想吃什麼呢?要不我們去西城”

話還沒說完,正好看到了季尋表情凝重的一幕。

她很聰明,敏銳地就猜到了什麼,嘴裡卻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

季尋看了她一眼,如實道:“我可能要離開了。”

宋漁聽着眼中神采瞬間一暗。

沉吟了片刻,她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平靜地問道:“噢~所以,我們是要道別了嗎?”

她看得出季尋並不開心,第一次在他那張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她想着,自己如果再不開心,那兩人就更不開心了。

宋漁想要兩人最後相處時光,也像是往日一樣快樂。

一瞬後,那張俏臉上就重新掛上了笑容。

她走了過來,像是往常一般,親暱地掛着在了季尋的胸前。

溫潤的肌膚相觸此刻不再是曖昧溫存,而是讓她覺得,自己真真實實地擁有着這份美好。

她想留住這份美好。

兩人沒都沒說話,相擁了片刻。

終究還是要打破這份沉寂。

宋漁嘴角掛着淺淺的梨渦,她看着那柄擺放在屋子顯眼位置的鐵疙瘩,終於是能問出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了:“那把大劍是留給我的吧?”

“你早猜到了?”

季尋也不奇怪。

這姑娘雖然單純,但內心非常敏銳聰慧。

“嗯吶。”

宋漁點點頭,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因爲季尋先生看那把劍的時候會‘走神’。那和偶爾看到我的時候,一樣的表情呢。”

季尋:“哦。”

原來她早就猜到了。

宋漁又眨了眨眼:“所以,大劍是你留下的.信物嗎?”

她真的很聰明,沒等季尋說,就已經猜到了大劍的用途。

她用開玩笑的語氣,晶眸裡滿懷期待,說道:“我拿着它,我們會憑藉信物再次相認?嗯.就像是那枚神奇的【郵票】一樣,它會以一種魔幻的方式,把我送到你那裡去?”

宋漁猜到了那個看似荒誕的結果。

但她卻沒猜到時間。

下次重逢,已是百年之後了。

“.”

季尋聽到這話,心中突然覺得一股比死亡更沉重的情緒涌起來。

他無法描述那種感覺是什麼。

那好像是一種全新的情緒,完全陌生的情緒。

那是理智、暴戾、歡愉、病態.無數的自己,都無法壓制的情緒。

眼前的宋漁看出了他的難受,卻主動安慰道:“季尋先生,不用這麼難過呀~之前就說過了,遇到伱,我已經非常非常開心了。”

她笑着說着,也笑着問道:“你呢?遇到我,有沒有很開心啦?”

季尋看着眼前的俏臉:“嗯。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她那清澈的眼眸掩飾不住任何情緒。

這姑娘眼裡深處,已然一片流淌的星河。

聽到這話,宋漁笑的眼角彎彎:“嗯、嗯!”

但她終究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期待又怕失望的問題:“我們.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季尋看着那雙期待的晶眸,如何說得出半個不字。

但想說什麼,時光法則的排斥已經越發明顯。

沉吟了一瞬,他彷彿耗盡了大半力氣,才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會。”

“真的呀?”

聽到這話,宋漁那張臉瞬間就亮起了光芒。

彷彿只要能再相遇,分別就顯得不那麼讓人悲傷了。

她滿懷期待地追問道:“那是什麼時候呢?”

季尋聽着陷入了沉默。

那句‘一百年後’怎麼都說不出口。

之前不明白爲什麼,現在他已經很清楚地感認知到了,談及時間的話題,體內那股時光之力就會快速消散。

他說不出來。

宋漁卻像是從他的表情中明白了什麼,喃喃道:“噢,早該想到的。能讓季尋先生這麼爲難,一定是很久了。”

每個在風中轉身的人,都曾經矗立在風中思考過良久;

當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猜到了結局。

但她還是期待。

突然,這位眼裡已經閃動着晶瑩的姑娘,擡頭看着自己的愛人,柔聲細語道:“如果是很久的話那別忘了我喲,季尋先生。”

沒等季尋回應,她歪着腦袋想想,又道:“嗯其實我覺得‘朝陽’這個名字也和你很合適呢。總感覺這個名字有一種向着光明而去的開朗,給人帶來希望。就像是你突然來到了我的生命中一樣.我超級開心的!”

“.”

季尋聽着已經默不作聲。

剛纔那句“會”,已然耗盡了他體內殘存的時光之力。

他想壓下體內那股被時空排斥的感覺。

但越是努力,那種即將失去的無力感,越是強烈。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想記清楚眼前這張臉,卻越來越模糊。

“.”

宋漁看着季尋額頭暴起的青筋,已然預感到了什麼。

即將到來的分離讓她心中空落落的,喃喃自語:“其實命運已經對我很照顧了.”

這些話更像是在寬慰自己。

“其實我很開心,你能和我道別呢~也很慶幸,我能有和你道別說些話的時間。”

宋漁想要繼續保持微笑。

但“道別”一出口,心頭那股悲傷情緒就像是潰堤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眼眸中一直打轉的波光,終是從眼角滾滾溢出,泣不成聲:“明明.明明早就有想過。等季尋先生和我道別的時候,我一定不能哭的。要讓你記得我最美好的樣子.但我但我”

但她還是忍不住。

宋漁的臉上掛着依舊燦爛的笑容,但晶瑩的淚珠已經順着臉頰流淌而下。

季尋輕撫着她的臉頰,溫柔地幫她擦拭淚水,寬慰道:“你已經很棒了。”

但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已經慢慢變得虛幻起來。

他不再像是實體,而更像是靈魂。

輕飄飄地,像是氣球一樣飛走的感覺。

季尋努力保持意識清醒,他想摟住宋漁,手中卻依然傳不回來半點觸碰的感覺。

像是流沙在指縫間溜走,美好也被時光從生命中抽離。

越來越縹緲。

宋漁也想抱住眼前的人,卻發現同樣無能爲力。

她知道自己即將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用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大聲喊道:“季尋先生,我喜歡你!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嗯。我也是。”

季尋聽到這炙熱卻又無比溫柔的情話,靈魂彷彿得到了安撫。

他知道自己留不住,那猙獰的表情反而就平和了。

好無力的感覺啊.

嘴角反而漸漸揚起。

臨別之時。

季尋朝着眼前已淚眼朦朧的姑娘,咧口一笑。

他想留給了心愛的姑娘自己最帥氣的容顏。

同時也說出了他在這個時代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漁小姐,我也喜歡你。”

鄭重而柔情。

“嗯!嗯!嗯!”

聽到這話,宋漁俏臉已經繃不住那強忍的最後一抹笑顏。

她緊咬着嘴脣彷彿都要滲出血來,“哇哇”哭出聲來。

沒來得及悲傷,季尋的身體漸漸從虛幻變成了透明,最終像是夢幻泡影,轟然消失。

恍惚間,彷彿聽到了那聲嘶力竭的呼喊:“季尋,無論你在哪裡,無論是多久以後,我都一定會找到你!”

這句話迴盪在木屋。

又彷彿有一股穿破時空的魔力,在失控另外一頭的季尋耳旁,縈繞不絕。

話音剛落。

木屋裡,一枚古樸的戒指落在了地板上,“叮咚咚”滾在了那柄大劍旁。

那個從來都像是薔薇花一樣堅韌開朗的姑娘,早已哭成了淚人。

時光有種讓人無法抵抗的力量,它能讓人遺忘一切。

宋漁哭着歇斯底里:“季尋先生,我纔不要忘記你啊”

新開業的洪樓。

一間奢華的臥室裡,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老人仰躺在椅子上,慈祥地和旁邊的一個體態婀娜的斗篷人聊着些什麼。

“我還記得和他當年去看舞臺劇,他總會覺得豐腴演員才最好看使得那時候我好不自信的.”

“啊還真是沒禮貌的傢伙呢。”

“哈哈哈有時候他是悶了點,但也很有趣的。”

“.”

正說着,彷彿一股神奇的力量縈繞進了房間。

老人似乎早就等着這一刻:“時間到了啊”

她看着手裡的相框,渾濁的雙眼霧氣般朦朧。

黑白照片上,那是一個穿着碎花長裙笑靨如花的姑娘。

她站在一棟漂亮的小禮堂前,身後是白牆、尖頂,還有這如瀑般滿牆的薔薇花。

雖然是黑白照片,卻彷彿讓人看到了那色彩繽紛的盛放花朵,也嗅到了淡淡的花香。

老人摸索着相框,應約有什麼預感,感慨自語:“漫長的時光能讓人淡忘一切.但在生命盡頭,那遺忘缺失記憶卻又無比清晰。”

就這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張黑白照片上,緩緩凝聚出了另外一個人影。

一個穿着西裝的帥氣年輕人出現在了那個碎花長裙姑娘的身邊。

彷彿他本就應該在照片上一樣。

但直到百年後的現在,纔出現。

老人看到眼裡漸漸清晰的相片,全然不意外。

她用手溫柔地撫摸着相片上那個男子,喃喃道:“那時候的他,真的像是會發光英雄一樣,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裡.”

說着,她像是意有所指,補充了一句:“時光真的很奇妙呢。”

生命走到盡頭,漫長的歲月也讓她摸到了一些時光的奧秘。

她也明白了一切。

“.”

一旁的斗篷人聽着若有所思。

走到人生盡頭,老人此刻清清楚楚地記起了自己那青春爛漫的最美時光。

那些畫面就像是昨日一樣清晰。

老人也才明白,原來當時他是多麼不捨地想留下來,但時光卻不允許。

就像是生命盡頭的自己。

但老人知道自己不一樣。

“我的人生已經很美滿了。”

老人看着照片上多出的那個年輕人,臉上滿是溫柔的笑容。

她轉眼又看着身邊的斗篷人,道:“如果當年我沒有那麼有勇氣的話,現在走到人生盡頭的我,一定會遺憾一輩子的。好在那時候的我鼓足了勇氣,留下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記憶。”

“宋奶奶”

斗篷人聽着久久不語。

她彷彿也被這話語中那極致爛漫的愛情感染。

老人笑道:“所以,小秦啊.年輕的時候,像是你現在這麼美的時候,遇到喜歡的人,就轟轟烈烈地去愛,坦坦蕩蕩的去接受否則當你到盡頭回望的,會發現人生其實並不長。有時候覺得短的像是一場夢一樣,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那些年輕時的炙熱記憶,就像是相框的釘子,釘在牆上,支撐着你這一生的記憶,越炙熱越牢固.有了那些美好的記憶,這一生才覺得有了意義。”

斗篷人認真的聽着,也輕聲應道:“嗯。”

“總感覺記憶中那段美好時光是不久前的事情,回首卻突然發現,那已經是一百年前了。”

老人突然變得惆悵,緩緩道:“我至今記得那位老先生給我的占卜。那句卜詞伴我了一生:時光漫漫,山花爛漫,終有花開花落;這煙火人間,事事遺憾,事事也值得。”

說着,那張蒼老的臉,滿足而祥和。

她看着照片,眼裡流露出歲月風霜的痕跡:“我這一生,已經很美滿了。只是最後還有一個念頭放不下。再想見他一面呢。”

“.”

秦如是聽着,眼眶微潤。

她已經感知到,燈火將滅了。

與此同時,無罪城地底,梅林大師的實驗室裡。

渾身插着各種管的老頭正在浸泡在一罐子綠油油的液體裡,像是配合着某種神秘研究。

哪怕是看着年紀很大了,這老頭精氣還很充足,嚷嚷道:“梅林老頭,你弄好了沒有啊?”

眼前,穿着白大褂梅林毫不客氣地回懟道:“你這老傢伙,讓你待着就待着,安靜點!”

“啊梅林老頭,我給你說啊,這可不是請求的態度啊.”

剛說出口,宮武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抹靈光,打斷了他原本要吐槽的話。

“咦”

像是已經埋葬墳墓中的記憶突然爬出來,創了他一下。

那被時光淡忘的記憶瞬間就清晰了。

宮武腦子裡突然就清楚記起了,百年前那一場在賽菲爾莊園的決鬥的所有細節。

腦子裡突然就浮現出了一張鼻孔瞪着他的年輕臉龐,

這老頭眼角猛地一抽,瞪大眼忍不住道:“啊原來真是那小子啊!我就說怎麼看到他就想揍”

“呵呵呵呵.‘這道疤,我留的’?我說誰那麼狂原來是那臭小子!”

這腹黑老頭可是記仇得很。

他活這麼久,沒一個仇家。

除了實力強,最重要的原因就:記仇!

打得過的,當場就殺了。

打不過的,記下了,修煉好了,然後無論敵人逃到哪裡去,統統幹掉了。

記憶越來越清晰,想着那傢伙臭屁的說出“這道疤,我留的”這句話時的可惡表情,宮武表情越發古怪。

難怪自己打不過。

原來是學了自己的【霸拳】,穿越時空回去把自己給揍了?

但一想,某個心結也終於釋然:“我就說,哪裡來這麼多怪胎。有一個就夠了,還來一個.”

老頭也沒忘記自己當年說的:我記下了!無論你在何方,我都會再來找你。

既然你小子這麼臭屁欠揍,那就必須得揍一頓了。

宮武這個境界和年紀,想找到點樂子可不容易。

但偏偏這個心結是過不去了。

想到這裡,他幽幽道:“老夫一輩子言出必行,行出必果。不把你小子揍得滿頭是包,老夫還真就白活了!”

季尋覺得天旋地轉。

但已經經歷過一次,他很熟悉這種感覺。

而且這次輕鬆太多。

目光漸漸聚焦,他看着四周的環境,自語道:“已經回來了嗎。”

這就是之前洪樓的那個小包間。

儲物戒、小丑面具、咒文陶罐.

所有東西都在身邊。

自己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但看了看,【竊神者之戒】沒帶過來,而【血瘟疫】依舊在面板上掛着。

這也提醒他,自己真的穿越過時空。

心頭的思緒也潰堤般涌出。

分別的畫面對季尋來說,就在剛纔。

可對於那姑娘來說,已經是一百年前了。

時光法則的奧秘此刻彷彿就展現在了眼前,那對於卡師來說,能觸碰至高法則是何其難得的大機遇。

但季尋此刻看着手裡的幾封泛黃信件,卻微微閉上了眼,沒去體悟什麼法則之力,而是忍不住長嘆一聲:“傻姑娘啊.”

原來真的會有人爲了一個念想,等了一輩子。

他知道,那個姑娘終於等到。

來見他了。

看了看懷錶,季尋清楚地記得時間,只過了一瞬。

季尋收拾了那些信件,起身剛一出門,就看着門口一個白髮蒼蒼但精氣神十足的老管家靜候門旁。

像是等候多時。

正是之前送信來的“鳩先生”。

看到這個老人,季尋的記憶也非常清晰,正是那個百年前在波頓鎮救過自己的小男孩。

畢竟對他來說,那些記憶也就只是幾天前。

看到季尋走出來,鳩先生也完全回憶起了兒時的那些已然模糊記憶。

這位白髮老人感慨不已,主動招呼道:“季尋先生,好久不見。”

語氣裡依舊帶着敬意。

他可不會忘記這個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恩人。

季尋也覺得很親切,“鳩”

剛想開口,鳩先生很爽朗地說道:“您還是叫我‘小斑鳩’就好。年齡空長百歲,在我眼裡,你和小姐依舊是我這輩子最敬重的人。”

季尋聽着那聲“小姐”,心緒突然一黯。

他沒多說,轉而問道:“她來無罪城了?”

“嗯。小姐.”

說道這裡,鳩先生那幹練的語氣也露出了一抹遲疑。

嘆息了一聲,他終究是說了出來:“小姐來見你最後一面了。”

“.”

季尋聽着那“最後一面”的字眼,仿若重錘錘擊胸口,有一股難以呼出的悶氣。

緩了兩息,他才沉聲道:“麻煩你帶我去見她。”

鳩先生點點頭。

兩人走出了房間,一路乘坐升降梯去往了洪樓的高層。

“哐哐!”

“哐哐!”

“.”

升降梯裡,蒸汽機拉動的升降梯總會有一些聲響。

季尋看着眼前一層又一層略過的光景,這種空間變換的感覺,讓他腦子裡浮現了太多記憶。

哪怕是知道即將再看到那個姑娘,季尋也忍不住先問道:“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鳩先生:“小姐知道您一定會問,她讓我給您說:她這一生,正應了那占卜老先生的話。”

“哦”

季尋想到了徐老頭的占卜詞:【女皇接見】,潑天富貴。

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過得還不錯就好。

就怕那傻丫頭心裡過得不好,生活也過得不好。

說着,鳩先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道:“其實真要從物質來說,小姐的一生過得非常不錯的。她的商業能力很強,經營起了一個旁人無法想象的龐大金融帝國這些後面會給您交代。”

“只是.小姐一直在找您,找了很多很多年旁人不知道她找誰,我因爲您的關係,一直被小姐栽培留在身邊當商會管事,所以知道一些事情.小姐她有一段時間,其實心中挺苦的,我常聽到她的呢喃自語‘如果朝陽先生在就好了’.每年薔薇盛開的時候,她會時常在莊園小禮堂那邊發呆心情不好了,又或者商業上有了巨大成功,她也會經常自己一個人獨自在木屋住上好多天哪怕是這幾年,她也一直都住在樹屋裡。”

“嗯小姐終身未嫁。現在的宋家本家是小姐兄長一脈的後人。”

“.”

季尋聽着,眼前彷彿看到了那個傻姑娘在樹屋裡,枯等一年又一年的光景。

她不知道要等的人在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相遇,甚至記憶中那張臉都已經模糊.

杳無音訊。

只記得那句自己曾經問了一句“我們還能見面嗎”,季尋回了一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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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傻傻等了一輩子。

真傻啊。

宋漁!

你個傻姑娘!

終於,升降梯在頂層停了下來。

鳩先生把季尋領到了那扇紅木大門前,彷彿知道了什麼,神色難掩黯然:“季尋先生,我就送您到這裡了。小姐在裡面等着裡。”

“嗯。”

季尋點點頭,懷着沉重的心情推開了木門。

一剎那,彷彿相差百年的時空因果連接上了。

季尋還從未有此刻一般,覺得心緒繁雜。

他走了進去,聞道了空氣中的淡淡香氣。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個人影在窗邊的椅子上躺着。

她背對着大門,手裡摩挲着一個相框。

只聽着有那蒼老的聲音喃喃自語:“我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蒼老的樣子,但又捨不得所以就來了一趟,想這輩子離開的時候,再見你最後一面。”

“......”

季尋聽着這話,一股熟悉而親切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就是那傻姑娘!

但同時心中那股悶意也更難平息。

沉吟了一瞬安撫思緒,他看着窗邊的人,這才能應了一聲:“漁小姐我來看你了。”

這一剎那,他彷彿也體會到了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那傻丫頭是多麼的不捨,多麼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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