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鄭和下西洋的的確確爲大明朝的財政帶來了不少的收入,但要明白,那玩意兒的消耗也不是小數目啊。那不是說你帶着一船垃圾出去,回來是帶着一船的財寶。
更何況,一共也就那麼幾個來回,能運多少回來?
加上老爺子喜歡打仗,也喜歡辦大事,比如運河之類的大工程,這些都是需要傾盡全國財政去做的事情。
除此外,明朝從他太爺爺那裡開始就對經濟金融這方面的管控非常小,甚至到了狗都不理的程度,強調以實物交易與勞役。因此鑄幣量並不多,而之後兩百年到隆慶開海都基本沒怎麼鑄幣,從洪武到永宣鑄幣甚至都不會超過六百萬貫。
只相當於北宋年間一年的鑄幣量。
這種種因素下,整個大明朝真的就是提着褲腰帶在過日子。這也是爲什麼後世很多學者都說武德充沛的大明朝一直奉行被動防守的大戰略方向,比如長城。
就是因爲沒錢。
金融體系落後,甚至到了撒手不管的狀態,這樣的情況下,朝廷怎麼能有錢.....
畢竟國富和民富是兩個概念的。
而現在自家老三一開口就是二十萬兩白銀,大明朝在大量白銀流入之前本身白銀的存量就沒有多少,更何況他區區一個長孫,甚至連太孫都不是,沒有進行冊封,沒有在外建府,更沒有老爺子賞賜的那麼些好東西,他去哪弄二十萬兩白銀來?
就是把他爹太子賣了也弄不夠二十萬兩白銀啊。
“沒錢!二十萬兩白銀,還三個月,來來來,你大哥的腦袋在這兒呢,你砍了去賣吧。”
瞧着自家大哥這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朱瞻墉頓時皺着眉頭說道:“大哥,你現在是越來越像老爺子跟父王了,你這不純純就是一滾刀肉嗎。”
朱瞻墉的話讓朱瞻基也是一愣。
可轉念一想,便又氣憤的說道:“別,可別,我可跟老爺子不一樣,你爺爺那精明的勁,把你哥我算計的死死的。我要有他一半的精明也不會上他這套。”
朱瞻墉雖然不明白向來和老爺子走的最近的大哥爲什麼突然間這麼說,但這些跟他可沒有關係。
“哥,別扯這個了,你老實說你到底有多少錢,反正這事沒有錢我是幹不來,我總不能靠這張臉去跟人家換房子吧?”
朱瞻墉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再次追問道。
聽到朱瞻墉這話,朱瞻基也漸漸從剛剛被老爺子坑的鬱悶情緒中走出來,仔細想了想後,說道:“你也知道你大哥我的家底,連個宅子都沒有,之前所有的銀子都交給你了,我現在全身上下也就一百多兩。”
朱瞻基的話讓朱瞻墉頓時沉下了臉:“一百多兩?大哥,就你這還監國呢,你瞧瞧人家二叔,老爺子讓他去就藩,人還沒去,那東西就一車車的往府裡運。我可聽人說了,二叔見人就抓一把金豆子送人,你說你現在監國怎麼混這樣?”
瞧着朱瞻墉那鄙夷的眼神,朱瞻基瞪着眼睛左右瞧了瞧,見實在找不到什麼趁手的東西,乾脆脫了靴子便要追打。
在朱瞻基的暴力教導下,朱瞻墉這小子終於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哥,哥,哥,別打了別打了,錯了錯了.......”
瞧着這整天賣嘴的傢伙捧着笑臉的模樣,朱瞻基就很疑惑,這小子什麼時候變這德性了?
重新穿上鞋後,朱瞻基忍不住的說道:“老三,我記得你從前可不是這個德行的,那時候你雖然也貪財,恨不得把一個銅板都掰成兩半花,可還算是一個溫良恭謙的小子,你現在這滿嘴的花花話跟誰學的?”
朱瞻墉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用那幽怨的眼神說道:“你說跟誰學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天跟老爹、爺爺,還有你混在一起,我要不學精明點,還不被你們給算計死了?還說我,你不也這樣嗎?”
朱瞻墉的話讓朱瞻基整個人都愣住了。
“說老爺子和老爹就算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大哥我就跟你一樣,每天盡賣嘴?”
朱瞻墉用不屑的目光瞧着朱瞻基,那眼神彷彿在說:不是嗎?
“嘿!你小子。。。”
瞧着朱瞻基又要動手的架勢,朱瞻墉趕忙閉上了嘴。
二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後,朱瞻墉還是沒有忍住,想了想說道:“哥,二十萬沒有,那就五萬,我再想想辦法,看用這五萬兩能不能再撐一個月下來。”
冷靜下來後的朱瞻基也不跟他賣嘴了:“五萬也沒有,就一百兩,多一個銅板也沒有。”
朱瞻墉用質疑的目光瞧着朱瞻基說道:“真沒有?”
“真沒有。就那一百兩我還都放在府裡,身上就十兩紋銀。”
朱瞻墉道:“我看看?”
朱瞻基皺着眉頭道:“我還能騙你是怎麼。”
說着,便將身上的錢袋子扔給了他。
朱瞻墉將錢袋子上下一倒,在反覆確保那錢袋子裡沒有剩下一個銅板後,這纔將銀子揣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將錢袋子還了回來,說道:“真窮。”
瞧着朱瞻墉的舉動,朱瞻基瞪着眼說道:“你幹什麼?這十兩錢我還要用呢。你要真要,去府裡拿。”
可朱瞻墉卻說道:“就是你屋裡靠門第二層櫃子裡的銀子?”
朱瞻基木楞的點點頭。
“我已經拿了。”
“我尼瑪.......”聽到這話反應過來的朱瞻基又差點沒忍住要動手。
........
回城的路上。
朱瞻基與朱瞻墉二人一馬並肩走着。
已經兩個多月沒見自己親弟弟的朱瞻基忍不住的說道:“老三,你說,大哥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這輩子讓我遇見你這麼個追債的鬼?”
朱瞻墉笑了笑說道:“大哥,咱兄弟之間有話可說清楚了,要說追債,那也是你自己欠下的,你要不讓我去幫你做這些事,我追着你幹嘛。”
“哎。”聽到這話的朱瞻基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早知道自己這裡會被老爺子盯上,這事那事的安排,鬼才會給自己找這罪受,整天跟被人追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