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于謙和老五朱瞻墡臉上那不可置信的神色,朱瞻基也沒有再多說甚麼,只是說道:“行了,你們也不用管那麼多了,趕緊給這些將士們安排好住所和吃食,帶來的糧食補給在路上都一股腦全部扔掉了,對了,明天天一亮,再派點城中的人,去扔輜重補給的地方將東西再撿回來,想來那個時候扔的東西應該是沒有人會撿。”
聽到朱瞻基的話,于謙趕忙領命。
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是有些忍不住心中的震驚,想要再確認一遍,是不是真的,可還是硬生生的憋住了,只是換了個法子問道:“殿下,那殲滅瓦剌部兩萬騎兵的事情,是不是要與朝廷知會一聲?如今殿下親自前來漠北,那京城中還是要安一安大臣們,以及天下人的心。”
聽着于謙的問話,對此朱瞻基倒沒有再拒絕。
畢竟他說的也有道理。
在出發之前,朝中的大臣們便都很擔憂他這一行是否能夠成功。
雖然他強行的壓過了所有人的意見,但人心這個東西,並不是壓能壓住的。
想要他們安定,就得將事實告知他們。
這樣一來,各地包括朝中的那些朝臣們,也能安心一些,老三那裡的壓力也能減輕一些。
想到此處,朱瞻基便直接說道:“告知他們一聲也是好的,戰報就由你親自去軍中彙集吧,然後彙總成冊,傳回朝廷內。”
聽到朱瞻基的話,于謙心中一怔。
果然。
太孫殿下,真的依靠這五千騎兵便將那瓦剌部的兩萬騎兵給擊潰了。
若這不是事實,只是爲了安他們漠北的心,必然不會將此事傳回到朝廷京城內。
想到這裡,于謙也不敢耽擱,趕忙便回話道:“微臣領命!”
隨着那于謙離開後,原本在他身邊的老五朱瞻墡,卻依舊還沒有從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他與那于謙不同。
他對自己大哥一直都十分的信任。
只要是自己大哥說出來的話,他絕對不會有半點的質疑。
可正是因爲他相信了這件事,所以越發的對這件事感到震驚。
騎兵對騎兵。
就是太祖,還有自己爺爺朱棣,也就是靠着以騎兵一對一擊潰蒙古部族的騎兵而揚名的。
別說是當代,就是放在整個歷史長河中,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屈指可數。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依靠着中原的國力,將其擊潰的。
可自己大哥呢。
卻憑藉着區區五千人,便在這路上順道將那瓦剌部族的兩萬騎兵給擊潰了!
不僅如此,還當場擊斃了一萬三千餘人,擊殺了對方的部族首領綽羅斯·脫歡,剩下不到七千人四散逃亡。
可瞧瞧剛剛進城來的那些士兵。
不敢說他們一個個毫髮無損,但最起碼沒看到太多的傷員。
儘管到底回來了多少人不知道,但從並沒有多少傷員來看,這一場戰鬥最起碼也是一場大勝。
總不至於說,那些傷員全部被丟棄了吧?
一時間,對於自己眼前這位已經做出過很多驚世之舉的大哥,朱瞻墡的心中更添了一份敬重。
感覺自己這位大哥的身上,好像有着數也數不完的秘密。
每一次在他手中看似隨意的一個舉動,往往卻能發揮出旁人一輩子都無法做到的效果。
就當那老五朱瞻墡還在震驚當中時,一旁已經走了幾步的朱瞻基,卻是皺着眉頭轉頭看了過來,說道:“愣着幹什麼呢?走啊?”
聽到朱瞻基的話,那老五朱瞻墡這纔回過神來,趕忙便追了上來。
有些話那于謙不敢多問,但老五朱瞻墡卻沒有那麼多禁忌,一路上不斷的追問着朱瞻基整個大戰的過程。
定北城的將軍府內。
這裡是曾經老爺子居住的地方,整個將軍府很大,主屋因爲皇上住過,所以一直都留着,老五朱瞻墡和于謙都住的偏房。
如今朱瞻基來了後,也就直接住了進去。
在那主屋的房中。
大戰一天的朱瞻基也沒有先去休息,而是直接命那老五朱瞻墡將如今漠北的局勢給仔細的講了一遍,並且要他將如今整個漠北的百姓以及將士數量全部統計了一遍。
按照他們的話,如今整個漠北各個城池當中的將士數量達到了七萬。
之所以超過之前的五萬之數,是因爲加上了老五朱瞻墡手中的那一萬多人的工匠兵。
當初朱瞻基在帶他們過來後,就一直沒有給他們任何的名號,所以這些人如今依舊還是保持了之前在老爺子軍中時的建制。
不過這些人的實際戰場戰鬥力並不充足,所以朱瞻基壓根沒有將他們計算在其中。
即便是如今,他也捨不得再這樣一支軍隊在戰場上廝殺。
想了想後,朱瞻基也知道一直讓他們沒有任何名號的跟隨大軍東征西討也不是一回事,當初在冊封的時候也將他們給遺忘了。
如今聽到老五重新提起,朱瞻基當即便說道:“從現在開始,老五你率領麾下那一萬多的工匠兵全部納入到隨軍營建司內,你老五爲指揮使,正三品官銜。”
“其餘司內建制,由你老五自己敲定,敲定後承報朝廷批閱。”
“直接聽從五軍都督府調令,戰時隨軍營建,無戰時於京城周邊休養。”
“我可以特批你麾下人數爲三萬,剩餘的一萬多,由你想辦法徵集,俸祿今後由朝廷負擔。”
在聽到朱瞻基的話後,那老五朱瞻墡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喜意。
當初在大戰結束後,他麾下的那些人就經常提起這件事。
雖然給他們的俸祿並不少,可如今他們來的地方可都是戰爭發生的地方。
儘管他們拿着遠超普通工匠的銀錢,但做的事情也不是普通工匠會做的,如今戰勝了,朝廷總是要給點封賞和名號的。
可等來等去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儘管他朱瞻墡一直在說,他們是太孫的嫡系,自己大哥會爲他們考慮的。
也一定不會虧待了他們。
可一直等不到一個消息,他心裡頭也急,倒不是爲自己,畢竟只要他願意,自家大哥能給的都會給他。
他爲的是軍中的那些工匠兵們。
幾次雖然都想跟自己大哥提,卻都沒有說出口。
如今在聽到自己大哥主動說了這些話後,朱瞻墡的心中又哪裡會不高興。
這說明自己大哥沒有忘了他們做出的功績。
同時,這份賞賜也絕對不薄。
營建司。。
不說親疏和權力大小的問題,這可是跟那京城中錦衣衛的北鎮撫司一個級別的。
他這個指揮使,還是正三品。
那下面的那些建制,也絕對不會小了。
從一個尋常的工匠,一下便到了能夠接觸到朝廷三四品的官職,這份賞賜
關鍵自己大哥還說了要他自己來敲定建制問題。
這就給了他太多的自由操作的餘地。
儘管還需要朝廷最終批閱,但這是必然的,任何一個衙門和部門的建立,那都是要通過朝廷的。
不通過朝廷,連朝廷都不知道你們的存在,那成什麼樣子了。
也只有通過了朝廷,他們在本質上纔是符合規矩的正規軍。
當然,從中他老五朱瞻墡也能看出i自己大哥對他的信任。
但他老五不會說,只會將這些全部記在心裡。
畢竟是親兄弟,有些話說的太過直白,反而顯得生疏了。
只要一個肯做,一個念好銘記,就夠了。
而在之後,整個一個時辰的時間,朱瞻基都在與那老五商議着從漠北調兵趕去奴兒干都司的事情。
雖然老五朱瞻墡並不管轄這些,但商議還是可以的。
畢竟他老五對這裡要比朱瞻基熟悉很多。
在最終商議完成後,決定是調集漠北的四萬人,與其麾下的那五千人騎兵一同趕赴奴兒干都司,連夜派人趕去各城調兵,明日一早出發。
至於最終的結果,自然還是要知會那于謙一聲的。
但這只是禮節上的,畢竟那于謙是如今漠北的直接負責人。
可朱瞻基畢竟是太孫,如今朝廷上下的唯一君主,這個權力還是有的。
在議定好這些後,朱瞻基終於是能夠休息一下了。
一夜的休整。
雖然是經歷了一天的大戰,但更多的只是騎馬和射擊。
對於自身並沒有太多的損傷,最多的也只是因爲大戰而精神有些過於緊張了。
但經過一夜的休養後,大多數的將士們還是恢復了過來。
同時,從漠北各個城池調集來的兵力,也大多都整備好了。
按照計算,中午的時候就能全部趕到並且直接上路。
在這定北城中,好好的睡了一覺,又好好的吃了一頓後,不管是朱瞻基還是麾下的將士們也都恢復了不少。
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餐露宿,也是將他們折騰的夠慘。
一到中午,吃過午膳後,在所有將士全部按照計劃趕到後,他們便再次踏上了征程。
儘管那奴兒干都司一直都有兵力鎮守,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出不了什麼問題,但這樣的亂子肯定是儘快解決的好,不然自己爺爺好不容易搞出來的局面又要一團糟。
每快一天,就能降低一天的損失。
這一次,朱瞻基雖然並沒有將那營建司帶在身邊,但還是將那老五給帶上了。
老五在這漠北除了督促一下手下工匠們的進展外,也沒有太大的用處,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手下一兩個信得過的人去辦,也好鍛鍊一下他們。
總不能說以後辦個什麼事情都要那老五在才行。
這些營造城池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手下那些人也都有了自己的經驗。
除此外,如今漠北在沒有了那瓦剌部族的威脅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休養生息和發展。
那老五留在這裡也沒有太大的必要。
當初之所以將他們留在這裡,也是爲了能夠跟于謙多學習一下應對敵軍的經驗。
但如今顯然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帶在自己的身邊。
對於自己這親弟弟,老五朱瞻墡,不管是從自己所看到的還是從歷史上來說,這人都是一個十分值得信任的人。
並且才能不凡。
能五過皇位而不坐,這份心性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所以,對於他的期許,朱瞻基也不僅限於一個區區營建司的指揮使。
將來他的上限,在朱瞻基看來要比于謙更高。
在歷史上也只是因爲他大哥是朱瞻基,所以很多方面的才能並不能被髮揮出來。
禁忌太多。
但如今的朱瞻基可不是歷史上的朱瞻基,這麼大一個人纔是自己親弟弟,若是不用,那可這就是白瞎了。
並且,在朱瞻基的野心中,他所要做的事情,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合格的封建王朝君主。
在這種情況下,海納百川,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纔是關鍵。
不能因爲害怕出亂子,就什麼都不做。
反之,相比於這種,朱瞻基更願意做的是,哪怕出問題,也要堅定的將這一條路走下去。
所以,這老五,他絕對是要花大價錢來‘鑑定’一下的。
並且,如今的整個大明朝,朝廷官員大臣自不用多說,大多數都是他老爹的門客後生,儘管還需要慢慢調整,但並不是如今急需的。
而新建立的內庫,也就是撈錢的買賣,有他家老三朱瞻墉,他也不用擔心。
儘管老三在才能本事上遠不如老五,但就目前的大明朝而言,他能用順手的最合適人選,也就只有那老三了。
而除了這些外,還有什麼?
自然就是這軍中了。
想要掌控天下,權、錢、兵,這是任何時候都不可輕易的東西。
錢和權都有了。
唯獨那兵,是他朱瞻基如今最缺少的。
從他二叔三叔這次的造反就能看出來。
要是他朱瞻基在軍中也有像朝堂以及內庫那樣的掌控權力,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嗎?
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出現了,也不至於到了如今這種萬分危機的地步。
儘管之前在漠北的一戰他朱瞻基已經打出了不小的聲望,也沒人敢質疑的統帥能力,但這還不夠。
對於一個軍隊的掌控,是通過什麼?
是通過軍中那大大小小的將軍!
只有將這些人全部培養成自己的嫡系,方能算是真正的掌控。
但朱瞻基身爲主君,不可能像自己老爺子一樣,臨了混了個徵北大將軍的名號。
他要做的是像自己太爺爺一樣。
上馬能統兵,但也要學會用人。
而這老五朱瞻墡,就是他爲大明朝軍隊所選出來的人。
同時也是他對大明朝軍隊建制革新所埋下的棋子。
這次隨他一同前往奴兒干都司,讓他熟悉了火槍騎兵的作戰方法,慢慢的,就能直接來統帥這一支隊伍。
同時,伴隨着各種對這個時代而言的新科技的研發成功,新型的武器裝備。
所形成的新式軍隊,也都將由他來率領。
與老式的軍隊形成一個對比。
當然,這並不是說老式軍隊不需要培養人來統帥。
就目前而言,那英國公張輔,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但這是眼下。
相比於在那五軍都督府坐着,那張輔更適合待的地方是交趾!
歷史上無數人都說若有張輔坐鎮交趾,或許交趾就不會失去,那就讓時間來驗證吧。
而在那張輔離開後,後續的人選還有陳懋以及張輔的兒子,張懋。
當然,這些都是朱瞻基心底的設想。
一切還要等待後面實際情況而定。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尤其是當皇帝,對手下這些權力的分配人選的能力,往往比皇帝本身有多大本事更加重要。
一路之上。
那老五朱瞻墡也不出朱瞻基的預料,果然在發覺了那些將士們裝備的那些區別於傳統火銃的火槍時,頓時便來了興趣。
在真切的瞭解過這些火槍的效果後,便對朱瞻基之前一戰擊潰瓦剌部兩萬兵力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要麼纏着朱瞻基給他講述,要麼就是在一旁與那些將士們詢問。
總而言之就是想要真切的瞭解到,這些火槍在戰場上真正能夠發揮出多大的效果。
又有什麼效果和弊端。
這一點,跟他之前十分嚮往軍隊生活的性情一模一樣。
在那老五朱瞻墡看來,他要做的就是像自己爺爺一樣的人物,能征善戰。
爲家國打下廣闊的土地。
他的這些表現,也更加堅定了朱瞻基對他的期許。
所以,一路上也是不厭其煩的給他講述着有關於新型武器使用的戰法和優缺點。
想要讓他的思維能夠跟自己一樣,跳脫出常規戰鬥的形式和方法。
當然,也不能完全的脫離實際,革新也只能是建立在傳統軍事的基礎上革新。
畢竟如今大明朝的生產力還遠遠打不到說完全顛覆常規作戰形式的程度。
即便是後世的半島戰爭,強如漂亮軍隊,那時候也都是與古代戰爭差別並不大的常規作戰方法,只是利用的武器先進了很多。
能做到的事情也多了一些。
本質上還是以陸戰爲主,以土地地理地勢爲爭奪目標的戰爭形式。
只有到了海灣戰爭時,那纔是真正的顛覆式戰爭形式。
地面作戰甚至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就當朱瞻基帶領着大軍,一邊不斷的行進,一邊趁着步兵行進速度不快,不斷引導那老五朱瞻墡的同時,一則從漠北定北城而出的消息,也在飛快的朝着京城中傳去。
此時最擔憂那漠北形式的,莫過於京城的朝廷和那山海關後的農家小院。
滿朝文武無不擔憂消失了這麼多天的太孫殿下,到底到沒到漠北,又到底有沒有遭遇瓦剌人的大軍。
而那農家小院內。
朱棣和朱高熾也無時無刻不再牽掛着自己的孫子、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