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那按照你的意思,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老三朱高燧趕忙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瞅了眼身邊急不可耐的老三後,老二朱高煦還是將自己心裡頭的想法說了出來。
“拖!”
聞言,老三朱高燧頓時愣住了。
“拖?”
老二朱高煦笑着點了點頭,道:“如今我們是打也不能打,先不說最後能指揮多少的軍隊,只要我們真的敢動手,老頭子跳出來就要先把咱倆的腦袋給砍嘍。”
“但既然打也打不了,認也不能認,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拖!”
“反正如今朱瞻基那小子也已經將漠北和奴兒干都司的叛亂給平定了,那既然是老頭子想要玩,咱們這些做兒子的就得陪老頭子玩高興了,就是老頭子跳出來,我也有話說。反正這叛亂的名頭,我不認,他們愛怎麼辦怎麼辦。”
“咱們就帶着兵在這山海關外,有不動手,就說朝廷內有亂臣賊子,咱們是在清君側,並不是造反。只要咬準了這個由頭,老頭子和朝廷就不能拿我們怎麼辦。”
“那皇明祖訓上可是寫的清清楚楚,若是朝中出了奸佞,咱們這些皇子是可以出兵的。更何況,我們出兵了嘛?我們動手了嘛?殺了哪怕一個明軍將士嘛?沒有!”
“既然如此,那他們就說不了我們什麼。”
“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着,就跟他們拖下去,要麼老頭子忍不住自己跳出來,化解這次的事情,也給咱哥倆洗清罪名。只要老頭子自己主動出來,那皇帝就還是老頭子,咱哥倆就還是王爺。”
儘管那老頭子朱棣當初只跟朱高燧這小子交代,並沒有跟他老二交代,但朱高煦卻很清楚,只要皇帝還是老頭子,他就絕對不會拿他老二怎麼着了。
畢竟是親兒子。
更何況他自個兒也有話說,頂多到時候就說早就發現了老頭子的主意,所以配合老頭子在演戲罷了。
反正他什麼都沒有做,頂多也就是喊了喊口號。
說到底也還是自己家的事情。
可那老二是這麼想的,老三朱高燧卻納悶了。
“那要是老頭子不出來呢?你之前不是說了,老頭子不可能主動出來丟臉?”
面對老三朱高燧的詢問,老二朱高煦卻只是笑着說道:“不出來?他說不出來就能不出來嗎?等朱瞻基那小子平定了各地的叛亂後,鐵定會回過頭來收拾咱們。可他咋收拾?”
“要麼配合軍中那些幫他的將領,與我們動手,要麼就是勸說我們。”
“他要是動手,那不用說,老頭子肯定出來,他不出來這局面就沒法收拾了。可朱瞻基那小子想要勸說我們,那我們來這嘴是做什麼用的?我們不會說嗎?給那小子提點他辦不到的要求,他要是做不到,就不能怪我們了吧?”…
“總之就是一個字,拖!”
“逼着老頭子自己出來。”
聽着老二的計劃,老三朱高燧也漸漸回過味來。
這個計劃聽起來複雜,但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逼老頭子自己出來。
只要老頭子自己出來了,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他們哥倆也不用再揹負着造反的名頭了,甚至還能因爲這次的事情被賞點什麼。
畢竟,他們可都是按照老頭子的說法在演戲。
一時間,那老三朱高燧也不由的看向了身邊的二哥,說道:“老二,我就說你這腦子一到造反的時候就靈光。”
然而聽到這話的老二朱高煦卻是臉色一沉,道:“老三,你說誰造反呢?”
見老二變臉變的這麼快,這次他老三倒是醒悶醒的很快。
“對對對,你看我,我這嘴,我這腦子,什麼造反,誰造反?咱們這清君側!”
見這老三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老二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過,在笑了一會兒後,那老三朱高燧卻又說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不過,老二,如今咱們這大侄子的信可已經送過來了,說是什麼條件都能談,這信咱們要不要回?”
老二朱高煦頓時便說道:“咱們又不是在造大侄子的反,大侄子的信,咱們當然是要回的。不過,信是大侄子的沒錯,字也是大侄子寫的,也沒錯。但誰知道咱們這大侄子身邊有沒有人威脅?”
說到這裡,那老二朱高煦頓時便又得意的說道:“回信,告訴咱們的大侄子,就說這天下是咱們朱家的,不能落入旁人的手中。大侄子要做皇帝,做叔叔的,自然是高興的。但如今朝中多有奸佞,尤其是那朝廷中的三楊,更是奸佞中的奸佞。”
“只要將他們送過來讓咱們砍了,這兵權軍隊的事情,都好說.”
聽到老二的話,那老三朱高燧的臉上頓時也跟着露出了奸笑,道:“就說這不要臉還得是你老二,這法子都能想的出來,換我指定是想不出來的。”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誇那老二,可這不要臉的詞用出來,怎麼聽都像是罵人的話。
“行了,別瞎扯了,這信既然是給咱們哥倆的,你寫我寫都一樣,這事兒就交給你老三了,把事情辦漂亮點,一點也不能給那小子留下什麼把柄。”
聞言,老三朱高燧自然也不拒絕,當即便說道:“放心吧。”
伴隨着那老三離開了中軍的營帳,返回到自己的營帳中開始回信。
當天夜裡。
這封回信便已經被人送到了朱瞻基的手中。
山海關以北的一處山丘之上。
朱瞻基坐在那軍營之中,先是會見了那名來送信的將士,並且讓他帶了點點心水果送給二叔三叔後,便一個人坐在了那營中開始查閱起了二叔三叔給他的回信。
就當朱瞻基一點點的將這封信給看完後,原本他臉上的凝重也漸漸消失了。…
甚至都一個人坐在那裡笑了起來。
從這信中的內容,朱瞻基很清楚的看出了自己二叔和三叔打的主意。
如今的他們可不像是之前,說什麼要清君側,打進北京城了。
如今的他們,已經開始給自己找藉口了。
雖然並沒有現在交兵權,投降的意思,但顯然已經退了一步。
而在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二叔三叔的心思後,也不難猜出,自己二叔三叔這是想到了日後的處境,所以在爲自己日後做打算了。
想明白這一節後,朱瞻基又怎麼能不笑。
不光是山海關外這一仗打不起來了,更是因爲自己這二叔三叔做的事情。
搞了一圈,亂了一陣,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外族的人死了不少,自己人卻一個沒死。
這麼多天了,那二叔三叔硬是一個兵都沒有派出來過。
不由的,朱瞻基坐在那椅子上搖頭笑了笑,又嘆了口氣,獨自在這營帳中滴咕道:“二叔啊二叔,你就是現在走到我跟前,我還能把你怎麼着不成。”
朱瞻基自我感覺自己做的事情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但在這件事上,自己這二叔還是不敢相信他這個大侄子啊。
想到這些,朱瞻基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提筆又寫了一封回信。
其中內容很簡單,只要二叔三叔主動投降,他朱瞻基可以保證這天下絕沒有人能對他們做些什麼。
並且保證他們之後在朝中的地位和身份,絕不會比當初老爺子在世時低。
在寫完之後,便又命人將信件送到了關外的明軍大營之中。
如今離的近了,寫些什麼說些什麼也方便。
不過當朱瞻基的信件送到那山海關外的大軍營帳當中後,那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給出的迴應也很快很簡單。
不行!
一定要將那三楊送過來。
在那老二和老三的眼中,三楊是朝中太子當初給朱瞻基留下的肱股之臣。
也是如今朝廷支持朱瞻基的根基之所在。
所以自己那大侄子朱瞻基不管是爲了不讓自己人寒心,還是爲了保證自己對朝廷的掌控,他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別說是送那三楊到他的軍營之中了,就是爲此而責罰那三楊都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不過反過來說,若不是覺得這件事朱瞻基不可能答應,他們也不會提出這個要求。
總而言之,他們就是藉故拖延着。
而另外一邊的朱瞻基並不知曉這些。
雖然他從那信件之中看出了自己那二叔和三叔並不想真的動手,但如今他們一直藉故拖着是什麼意思?
這一點他朱瞻基還真是沒有搞明白。
該答應的,他朱瞻基都答應了。
也保證過日後不會因此而爲難他們,甚至會保證他們的地位和身份。
若是真有心歸降,不該如此啊。…
不是應該第一時間答應,爭取換一個好的印象嗎?
想着這些,朱瞻基是百思不得其解。
實在搞不懂自己那二叔三叔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不打,也不投降。
就這麼拖着。
琢磨了半天,還是搞不清楚對方什麼意思的朱瞻基,也只能是繼續通過這種書信的來往與自己二叔三叔拉扯。
至於那二叔三叔是不是真的懷疑朝中大臣是奸佞,他朱瞻基壓根沒有想過。
那三楊是不是奸佞,就算他朱瞻基不知道,那二叔三叔自己不知道嗎?
所以在搞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麼的情況下,也只能是通過這種方式與對方周旋。
不過,朱瞻基也沒有真的將所有精力都壓在了讓自己二叔三叔主動投降的事情上。
如今雙方距離這麼近,做一些事情也很簡單。
更何況那明軍大營有多大,四周佔據了多少土地。
自己那二叔三叔是絕對不可能全部都盯着的。
所以,在暗中,朱瞻基還在與那軍中的其他將領們有着書信上的往來。
其中雖然有像張輔、陳懋這種老爺子留給他的人。
更有一些對二叔三叔忠心耿耿的將領。
在這些寫給他們的信件當中,朱瞻基言明瞭利害關係,更是給他們講清楚瞭如今的大局形勢。
並且給他們承諾,這件事從一開始並不是他們的過錯。
只要他們能夠及時的悔改,他朱瞻基就會既往不咎。
並不會將這些錯誤歸咎到他們的身上。
他們依舊還是軍中的將領,與之前無疑。
同時,還將他們各自府中的家人爲由,打感情牌。
這雙軍當中的都是自家人。
到時候真的動了手,說不準你對面的就是你自家的親戚也說不準,這種仗,怎麼打?
豈不是仇者快,親者痛?
總之在明面上與二叔三叔周旋的同時,也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轉眼間。
自從朱瞻基來到這山海關以背安營紮寨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天左右。
在這十天內,朱瞻基給自家二叔三叔寫的信倒是不少,也說了很多。
但他們就是一口咬準了,說是朝中有奸佞,他們並不是在造自己大侄子的反,而是在清君側。
對此,朱瞻基也是毫無辦法。
畢竟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所以暗中也只能是加大了對那軍中將領們的拉攏。
同時要求那軍中的張輔、陳懋等人也配合他在軍中拉攏那些原本忠心於漢王趙王的將領們。
另外一邊,山海關內不遠處的農家院內。
老爺子朱棣此時也正在跟自己身邊的老大朱高熾談論着最近那山海關外的事情。
在看了這麼幾天局勢後,那老頭子朱棣似乎也醒過悶來,然後對着身邊的老大朱高熾說道:“你說,那老二老三到如今還不投降,我怎麼總覺得他們倆壓根不是在針對朱瞻基那小子,而是在針對老頭子我啊?”…
聽着自己老爹的話,一旁的朱高熾倒是一點也不着急。
其實這一點從當初他們接到來自於山海關外的第一封情報時,他朱高熾便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畢竟,那老二老三要是真想造反,還會等到如今?
這麼多天了,一個屁也沒崩過,就等着朝廷平定了各地的叛亂,然後回過頭來收拾他們?
顯然不可能。
那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再多想,就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
那老二老三,壓根就沒想造反。
可之所以到如今還沒有交了兵權,也不投降,說到底就是爲了自個兒的一些事情。
這個時候他們要是投降了,清君側沒清個什麼結果出來,自己就把兵權交了,這不就是自己認下了自己的罪行嗎?
到時候他們如何辯駁?
況且,那老三是最清楚老頭子死沒死的人。
如今都到這個節骨眼了,還指望那老三嘴硬到如今不說,這可能嗎?
所以在他朱高熾看來,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
不過如今他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樂的清閒。
你們鬥你們的。
反正事到如今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了,這麼多年,他們這一家人鬧的亂子也不少,他朱高熾早就習慣了。
你們繼續,我就看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