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子彈打在了我兩腳之間的地面上,雖然並沒有打到我,但卻讓我徹底慌了神,範破趁這機會一連兩拳打過來,一拳打中了我的下巴,一拳打在了我的顴骨上。這兩下頓時把我打得兩眼直冒金星,我的手也徹底鬆了勁。
範破猛地連胳膊帶槍全都從我的手裡掙脫了出去,隨後擡起腳朝我胸口踹過來。
重擊後的半昏迷狀態只持續了半秒不到,他的腳踹來的同時我也恢復了過來。我急忙閃身躲避,他那一腳是踹空了,可是黑洞洞的槍口卻頂在了我的鼻子前邊,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扣下扳機的動作。
媽的!我完了!
砰!
手槍的巨響就好像有一顆炸彈在我頭頂爆炸了一樣,不過子彈並沒有轟爛我的臉,因爲在他開槍的一瞬,我的腳下一空竟掉了下去。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擦着我的頭髮梢飛過去了,接着我的周圍變成一團漆黑,再後來又變成了一片暗紅色的霧氣。
我知道,我是掉進靈道里了,剛剛是習麟救了我一命。
我連忙轉頭向周圍看,但我並沒有見到習麟,只看到從濃濃的霧氣當中有一羣沒皮的惡鬼朝我走過來。這些東西我並不是頭一回見了,所以多少已經對他們那醜陋的臉有了些免疫能力,不過這些傢伙從打一開始就對我不怎麼友善,現在好像更慎了。
“習麟!”
我大喊了一聲,但沒有聽到迴應。周圍的惡鬼越走越近了,我趕緊把白虎召喚了出來,有它在我身邊,量那些惡鬼也不敢猖狂。
和上次一樣,白虎在靈道里又變得格外巨大。我抓住他後背上的毛,然後縱身一躍翻到了老虎的背上,周圍的惡鬼確實沒有一個敢上前來的,我則可以安心地在虎背上四下尋找習麟。
“習麟!聽到了就吱一聲,把你的寵物都帶走,不然我對他們就不客氣了。”我繼續對着周圍的濃霧大喊着,可是迴應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過來足有十分鐘,總算有個人分開迷霧走出來了,高高瘦瘦一身黑,是習麟沒錯。
“喂!”我衝他喊了一聲。
習麟破天荒地朝着揚了一下手,迴應了我一下,隨後圍在白虎四周的惡鬼也全都退回到了迷霧裡面。
我翻身從老虎背上跳下來,然後緊走幾步過去問:“外頭什麼情況?你那個兄弟呢?”
習麟搖了一下頭說:“讓他跑了。”
“抱歉啊,我好像是拖你後腿了。”我主動承認錯誤道。
習麟沒說什麼,只是揚手開了靈道,然後先一步上去了。
當我隨後從靈道里出來時,我看到姬玖嵐坐在不遠處的一截斷牆那裡,另外還有一個女孩靠在她的懷裡。她顯得有些憔悴,臉上、肩上都是些擦傷,估計是被拽到地道下面時候被蹭到的。
她看到我後立刻衝我點了下頭,然後便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習麟。
我突然一下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剛剛習麟開靈道,然後我從靈道里出來的這個過程,姬玖嵐貌似是全都看到了。
這是什麼節奏?
之前在地下的時候肯定發生過什麼事了。
“你知道習麟的事了?”我問姬玖嵐。
她點頭回答說:“我聽那個叫範破的人說過了,他說習麟是個殺人犯。”
習麟沒有爲自己辯解什麼,就是沉默着站在一邊。
“那你信了?”我問。
“我……不太相信。”姬玖嵐回答得有些遲疑。
“不信就對了!這小子殺人?他救人還救不過來呢!他救了你,剛剛還救了我,你寧可相信一個瘋子也不相信你親眼所見?”我問道。
姬玖嵐想了下,然後微笑着用力點了點頭。
她這種表情反應我見得多了,那笑容無論怎麼看都十分勉強,很明顯,她依舊在懷疑習麟,她懷疑習麟就是一個殺人狂,只是她並不想將這種懷疑表現得太過明顯。或許她並不會追究這件事,可是她心裡的那份警察的正義感應該不允許她再跟習麟做朋友了。
我換了個話題問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被抓到這的吧?”
“記得。”姬玖嵐輕點了一下頭說:“那屋子裡突然就變得非常冷,然後好像有個東西抓住了我的脖子,然後就抓着我到了一樓,把我拽進馬桶下面的一個地道里。我被那東西在地道里一直拽着,最後被扔到一個籠子裡。那裡面有好幾具屍體,應該是之前失蹤的那幾個女孩,只有她一個沒事。”說完,姬玖嵐又看了眼她懷裡摟着的那個女孩。
“抓走你的鬼叫郭宏,他幾年前被砸死在這裡了,本來這片房子一直在鎮着那些鬼,結果房子一倒,那些鬼就開始活躍了。這符你倆先拿着,我再去下面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我拿出幾張開過光的符紙遞給姬玖嵐和另外那個女孩,然後便朝着習麟勾了幾下手指,示意他跟我過來。
習麟跟着我一直走到之前我倆發現的那個地洞口。
我小聲問了他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習麟輕搖了下頭,“我在下面的時候遇到範破了,他把槍頂在姬玖嵐的頭上,逼着我承認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殺人。他肯定是暗中調查過我,想要徹底破壞我現在的生活。”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還回去繼續做警察嗎?”我問。
習麟沒有回答,只是一邊輕嘆着氣一邊搖頭。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什麼,九公主這人挺仗義的,她肯定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再者說,你倆也不是很熟,而且你這人難道還在乎別人看你的眼光?”我試着安撫習麟道。
“我是不在乎,不過他也給我提了個醒,現在他也清楚自己是真對付不了我了,所以他會選擇對我身邊的動手。”說着,習麟又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我突然明白了習麟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臭屁性格是怎麼回事。他並不是沒有禮貌,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在故意冷落其他人,讓所有人都疏遠他,因爲他知道有一個“兄弟”一直在盯着他,而他身邊的朋友、戀人等等這些人都可能成爲目標,成爲範破爲了報復他而攻擊的目標。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指着那地道說:“咱倆下去把那幾具屍體弄上來?”
“走吧。”習麟點了點頭,然後依舊是頭一個滑到了地道下面。
地底下的空間起初並不太大,不過稍微往裡走一點就寬敞得多了,繼續往前伸直可以站直腰。裡面的陰氣基本都散空了,我跟着習麟很容易就找到了之前關着姬玖嵐的籠子,那就是一個監獄關押犯人的囚籠。
籠子裡面總共堆了6具屍體,估計都是餓死在這裡的。在將屍體往出擡之前,我特意順着地下那條道深處走了一段,很快我發現在地道盡頭的地方有一條地溝,估計多半就是當年犯人爲了越獄挖出來的溝。至於水泥,這拆遷工地裡能見到好多水泥袋子,誰知道這些自以爲還活着的鬼罪犯又在計劃什麼,反正這些水泥都被他們給用上了。
我和習麟一個接一個把六具屍體全都擡到了地上,我倆上來的時候,好幾輛警車也開到了現場。
接下來這件事到底要怎麼收尾就不用我來管了,估計多半所有的罪都會安到範破的頭上,誰讓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活人在作亂,而且還有一個活着的目擊證人。至於那幾個被餓死的女孩,我想習麟應該會給她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坑歲嗎劃。
兩天之後,我跟着姬玖嵐蹭了趟免費的飛機,回來之後她又自掏腰包請我搓了一頓,但並沒有帶上她那位小女朋友。
在飯桌上,姬玖嵐還是提起了習麟,她問我是怎麼看習麟這個人的。我思來想去,最後就建議她回家看看《懲罰者》這部電影。
我記得有人曾經這樣評價過懲罰者這類人物:有一種人,他得不到人們的稱讚,更聽不到人們的喝彩,當衆人歡呼勝利之時,他則默默擦去鎧甲上濺滿的鮮血,消失在黑暗當中,或許他算不上是好人,但他絕對稱得上英雄,永遠遊走在黑暗邊緣的英雄。
當然,我並不是想要將如此炫酷的高帽子戴在習麟的腦袋上,我更不願意稱他爲英雄,我只是覺得姬玖嵐實在沒必要爲了習麟的事而煩惱,就算他確實是個殺人犯,那些被殺的人也是罪有應得。
一週後,城市裡終於下了一場像樣的大雪,雖然我對聖誕節這種洋鬼子的節日並不感興趣,但我還是非常喜歡雪,尤其是腳踩在厚實的雪上,發出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感覺就是會莫名其妙地讓我感覺很舒服。
爲了慶祝,我決定請手底下這三個員工一起去吃一頓烤肉,結果我們幾個剛走出寫字樓,便被一共急匆匆跑過來的男人給攔住了。
“等等!等一等!請問,您是,常樂常大師嗎?”那男人說話直上喘,好像是跑着過來的。
“我是常樂,您是?”我一邊問一邊打量了一下對方。這男的目測30歲不到,挺胖的,不過他氣色可不怎麼樣,兩眼周圍全是黑眼圈。
“太好了,我剛從網上看到您的那段宣傳視頻,我有個事……”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整個人頓時隨之一哆嗦,腦袋上頓時冒出了大量的汗。很明顯,他遇到的事情跟手機有關。
我朝着他的上衣口袋指了一下,他猛地回過來,然後拿出電話遞給了我。
我看了一眼手機的屏幕,上面只提示有電話打進來,卻沒有顯示號碼。瞧這胖子的意思是希望我親自接一下這電話的,我也沒多問,直接拿起來接通了電話。
電話裡起初沒有任何聲音,但過了一會便響起了“沙沙”的雜音,就像是信號不良的廣播。又過了一會,這沙沙聲當中竟悠悠地傳來了一陣小孩子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