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他’是誰?”我抓着籠子的欄杆問。
“他在這裡很多很多年了,有……有……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好像……好像有……”殭屍軍人結結巴巴地說着,但他對時間的概念似乎已經相當的模糊。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在一個沒有自然光的房間裡,根本沒有辦法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我只被關了一天就已經對時間的感覺產生了麻木,而他,我根本無法想象他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
“你是什麼時候的人?我的意思,你還活着的時候。”我問。
“什麼時候?我……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有好多洋人在搶東西,搶人,到處放火,國沒了。什麼都沒了。”
“八國聯軍?”
“八國……我……我不知道。”殭屍軍人搖着頭,含糊地回答道。
“算了,你還是別想這些了,說說那個‘他’。他在哪?走廊另一邊的門後邊?”我把話題轉回來道。
殭屍軍人好像一時間沒辦法明白我想表達的含義,他搖晃着腦袋想了想,但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了。
就在他犯傻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他脖子上掛着一個東西,起初我以爲是十字架,不過仔細一看我發現那好像是一把鑰匙,鑰匙頭埋在了他的衣領下面,露出的鑰匙柄看起來好像生鏽了。很破舊。
我指着他脖子前邊問:“能把你脖子上掛着的東西拿給我看看嗎?”
殭屍軍人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胸口,然後點了點頭,用機械的動作伸手將脖子上掛着的東西摘了下來,並遞給了我。
那真是一把鑰匙,鑰匙頭是十字花的!
“這鑰匙爲什麼會在你身上?”我把鑰匙舉到那殭屍軍人的面前問道。
他的腦袋依舊不那麼清醒,眼睛半合盯着看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過他並沒有繼續選擇沉默,而是叮囑我道:“快逃啊,被他發現就糟了,被他發現真的就糟了。”
“我知道。多謝你了。”我並沒有理會這個殭屍軍人的苦口婆心,只是隨便應付了一句,然後便拿着鑰匙往回跑,在快速跑回到那扇緊鎖着的灰色大門後,我立刻試了下拿到的這把鑰匙。
門鎖啪的一聲打開了,在我推開門的同時,一道明亮的光也從門縫間投射了出來,同時也有濃重的陰氣一起涌出來。
我趕緊用咒將陰氣驅散,然後將門完全敞開。
門後的空間顯得格外乾淨、整潔,地面是大理石的,牆壁上鋪着白色的瓷磚,白色的日光燈照在牆壁上,將光線又反射向四周。這讓屋子裡顯得更加明亮。
在屋子的右後方立着一個白色屏風,屏風後面明顯有人影,那人影似乎正在忙着什麼,而且有稀里嘩啦的金屬聲不斷從屏風後面傳出來。
“誰讓你們開門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來打擾我嗎?”
屏風後面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而且說話時的發音很怪,感覺並不像是中國人,更像個學了很久漢語,但卻依舊無法完全掌握漢語發音的老外。
“這醫院裡的怪物都是你弄出來的?”我一邊問一邊邁步走到了這房間裡。
我剛一邁步進去,身後的門立刻咣噹一聲自行關上了。不過我並沒有回頭去開那扇門,因爲白虎已經跟着我一起進來了,我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屏風後面的人愣了一下,之前那嘩啦嘩啦的金屬聲也隨之停止,過了一會從屏風後面繞出來一個光頭的老男人。他的皮膚蒼白得嚇人,沒有一丁點血色,兩隻眼睛的眼角向下耷拉着,嘴角也向下撇,感覺這形象很像是老電影中的經典吸血鬼,只不過他並沒有穿黑色的斗篷,而是穿了一套白色的手術服,兩隻手上戴着手套,手套上沾滿了血。
在我盯着他看的時候,他也對我打量了一番,隨後便將目光投向了白虎,而且眼睛裡閃着異樣的光,似乎他看中了我的虎爺保鏢。
我趕緊往前走了一步,擋在白虎前面。
光頭吸血鬼一見我的反應頓時笑了,隨後便連連擺手道:“別緊張,我只是對這頭老虎有點好奇,它是你的?”
和我所想的一樣,這傢伙真的可以看到白虎。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他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倒很友善,並不像要對我不利的樣子。
“這哥們是我的搭檔,也就算是我的吧。”我回答道,同時也繼續擋在白虎身前。
“我可以摸摸它嗎?我一直都很喜歡貓,這麼大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果能把它……不不,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可以摸摸它嗎?”
“如果我說不行呢?”我說。
“不行……那就不行吧,沒辦法,畢竟是你的。”光頭吸血鬼無奈地攤了下手,然後轉頭又走回到了屏風後面,接着那嘩啦嘩啦的金屬響又傳出來了。
我回頭先看了下身後那扇門的情況,它似乎重新鎖上了,在門軸的地方有個金屬盒子,盒子上有好幾條電線連接在門鎖的位置,看樣子是個機關,估計建造這地方的人就是個癡迷於機關的傢伙,入口的水池就是他的代表作。縱他盡技。
“這地方是你建的?”我衝着屏風問了句。
那光頭吸血鬼並沒有搭理我,只是沉默地繼續在屏風後面忙活着。
我沒有再提問,而是直接繞過了屏風。
在後面是一張手術檯,臺子旁邊放着好幾個大木桶,那光頭吸血鬼正從手術檯上放着的屍體身上剪下各種各樣的“零件”分別扔在不同的桶裡,最詭異的是手術檯上的那具“屍體”竟然側過頭看了我一眼,還衝我笑了笑。
“你別弄了!”我厲聲說了句,然後伸手去抓那光頭的肩膀。
不料那光頭身影一晃,瞬間便從我眼前消失了,隨後,一把冰冷的手術刀也緊緊貼在了我的脖子邊。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快得完全不自然,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事情,我已經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就是一頭吸血鬼了。
“虎爺別動!”我趕緊喊了聲,然後把兩手舉過頭頂。
看過剛纔這禿頭露的這一手,我心裡也非常清楚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果這時候虎爺輕舉妄動,恐怕這傢伙一刀下去,我就變成下一個躺在手術檯上的玩具了。白虎本來已經準備往前撲了,不過聽到了我的聲音,它總算是止住了自己的動作,我也算暫時鬆了一口氣。
我儘量向後仰着頭,免得光頭手裡的手術刀把我的脖子割傷,不過他立刻把刀拿開了,並向前輕輕推了我一下,讓我脫離開他的攻擊範圍。
我立刻轉回頭,詫異地看着面前這個光頭吸血鬼,而他也同樣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我看,似乎我身上有什麼東西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奇怪,我從你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一種非常熟悉的……氣味。對,是氣味!”光頭冒出古怪的一句話。
“什麼氣味?臭味吧,我被關了一個星期,也一個星期沒洗澡了!”我頂了他一句。
“不不不,不是臭味,怎麼說呢……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光頭好像陷入了回憶一樣,忽然閉起了眼睛,並在那微笑了起來。
我本能一樣地想到了死亡助理,於是脫口便問:“是艾生平嗎?”
“嗯?”光頭吸血鬼睜開了眼睛,“有點像,大概就是叫這個名字吧。生平……對,好像確實是生平。他是個好學的年輕人,你身上有他的氣味。”
我曾經在通靈的時候目睹過艾生平少年時代的經歷,大概就是因爲這個,才讓這光頭有了他所說的那種感覺。
不過我並不想知道我和艾生平的氣味到底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我更在意的是他剛纔所說的那句話。
他是個好學的年輕人……
聽這話的意思,似乎艾生平曾經在光頭這裡學習過。
“那個地獄圖,是你教給他的?”我試探着問了句。
“哈哈,我的感覺看來還沒有遲鈍,你果然跟他有關聯。”光頭吸血鬼哈哈大笑了一聲,然後眯着眼睛望着我道:“你相信地獄嗎?”
“我信!”我肯定地回答道,“我已經親眼看到過地獄的大門了,還看到了從地獄裡跑出來的那些傢伙。”
“哦?跟我說說,地獄是什麼樣子的?”光頭似乎對地獄非常感興趣的樣子,他的身體一瞬間變成了煙霧,下一瞬間,他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的鼻尖距離我的鼻子只有幾釐米的距離。
我趕緊向後躲了下,然後搖頭說:“我沒見過地獄,我沒進去,不過感覺裡面是一片火海,有很多被燒焦的人在裡面。”
“有點意思,是生平讓你看到的?”光頭繼續好奇地提問。
“嗯,就算是吧。”我點頭道。
“哈哈哈,太棒了,他成功了,我果然沒看錯人。”光頭大笑着說。
“艾生平是你徒弟?”
“徒弟?我不喜歡這個叫法,我更喜歡將我們的關係稱之爲……主僕!”光頭一邊說一邊咧開了嘴,露出了兩顆吸血鬼一般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