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子裡我便感覺這裡有點不對勁,這個家實在太簡陋也太凌亂了一點,屋子裡的東西擺放得毫無規律可言。一切都顯得亂七八糟,門口的垃圾袋胡亂地扔着,客廳的地上到處是果皮、碎紙,根本不像有女人在這裡住的樣子。
另外,這房子很小,除了客廳就一個臥室,臥室裡面只有一張小單人牀,這更讓我起疑。
“你女兒平時睡在哪啊?”我問那老男人。
“啊?”他詫異道。
“我說,你女兒每天都睡在哪?我看你這屋裡就一張單人牀,該不會……”
“你說什麼呢?”老男人有點不高興,臉上帶着怒意道:“她睡在牀上,我睡沙發!”
“哦。”我點頭應了聲,然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大衣櫃上。
老男人順着我的目光望了眼大衣櫃。接着他快走幾步擋在了大衣櫃前面,然後衝我搖頭道:“這裡什麼都沒有!”
這種此地無銀的做法等於在告訴我這櫃子有問題,我直接走過去一把將他推到一邊,然後拽開了大衣櫃的櫃門。
和他說的一樣,這櫃子裡確實什麼都沒有。連一套衣服都沒,完全是個空櫃子。但是正因爲這櫃子是空的才更能說明問題,因爲這屋子裡壓根沒有一件女人的衣服,也沒有女人的鞋子,她女兒顯然不住在這裡,這老男人是獨居的。
我慢慢將櫃門合上,然後轉頭看着他,雖然我什麼都沒說。但這老男人已經被嚇得退到了牆根,身體靠着牆壁堆坐到了地上。
“你女兒到底在哪?”我問。
“她……她……她瘋了。”
“瘋了?所以她其實是在醫院裡?”我問。
“醫……對,她在醫院。”
老男人在回答我的時候眼神飄忽,顯然又是在撒謊。
“別騙我了,你女兒到底在哪?我勸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如果你再這麼撒謊,那我就只能讓警察接手這事了。”我輕度地威脅道。
“她……哎!她逃走了,逃到外省了。”老男人捂着頭說。
“因爲殺人所以畏罪潛逃嗎?”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那小孩是個惡魔,如果不把他處理掉,就會有更多的人倒黴。你看,你看看。”老男人一邊苦着臉說道,一邊將自己的袖子和褲腿往上捲了起來。在他的胳膊上有幾道刀傷,小腿上也有好幾塊瓶口大小的傷疤。好像被咬過留下的傷。
“這都是吳天在你身上留下來的傷口?”
“嗯,他是個惡魔,世界上就不會有比他更邪惡的東西了。”老男人說着很西方式的話。同時也在胸口畫着十字架。
王珊這時候輕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後指着在沙發旁茶桌上的一本書。那是一本聖經,上面還放着一個帶鏈子的十字架,看起來這老男人還是個基督徒,這也難怪他會把魔鬼這個詞掛在嘴邊,吳天的棺材裡有十字架這一點也能解釋得通了。
我沒有再繼續威脅他,而是將語氣緩和下來說:“跟我說一下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天的頭被藏到哪了?”
“那個魔鬼的頭埋在郊外的一個亂墳崗,具體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我女兒在處理的。求求你別抓我女兒,她沒做錯任何事,那小孩真的是惡魔。”老男人一邊哭着求我,一邊將他的恐怖經歷跟我詳細說了一下。
一切都是從吳天被領養回來之後發生的。
最開始發現吳天不對勁的是他們的鄰居,就像我們走訪時瞭解到的一樣,鄰居家的貓、狗經常無故失蹤,而吳天的身上總能找到動物的毛,他嘴邊還沾着血,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當時他們住的地方有個小型的後院,老男人一開始也不願意相信吳天會殺死這些小動物,可是有一天他發現吳天在後院裡挖坑玩,他好奇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吳天正在那裡掩埋一隻狗的屍體。
那隻狗已經被開膛破肚,內臟什麼的都已經沒有了,而吳天的嘴邊全是血跡。
老男人隨後把整個後院全都挖開了,結果在院子裡挖出了十幾具小動物的骸骨。可當他詢問吳天爲什麼要這樣做時,吳天卻呵呵一笑說:“它們一動不動的樣子很可愛啊,我喜歡看它們這樣。”
他被吳天的這句話給嚇到了,在他兒子和兒媳婦回來之後,他立刻把吳天的事情說了出來,可當他們一家人全到後院的時候,那裡的屍骨卻全都不見了,就連院子裡的坑也統統被填平。
老男人再找吳天詢問時,吳天卻一臉無辜地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吳天並不是普通的小孩,他很清楚應該對他有所防範,可悲劇還是發生了。
吳天的養父母有一個女兒,她整天“哥哥”、“哥哥”地喊着,跟在吳天身後玩,有一天,小女孩不小心摔破了腿,吳天不但沒有喊人來給女兒上藥處理傷口,而是蹲在那裡喝起了女孩的血,感覺吸不出來血了,他又用刀子把傷口割得更大。
老男人發現了這一幕立刻過來阻止,可他的手卻被吳天用刀砍傷,在奪刀的時候吳天又狠狠咬了老男人的腿好幾口,甚至咬下來一大塊肉吞進了肚子。
他被疼壞了,但還是忍着疼把吳天鎖在了廁所裡,吳天也發瘋一樣在廁所裡用力敲打着門,那敲門的咚咚聲就像一面戰鼓,讓老男人心驚肉跳,那敲門的力度也明顯不是一個幾歲的男孩應該有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吳天的養父母回來了,當兩口子發現家裡滿地是血時全都驚呆了。
老男人讓這兩口子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傷口,這下兩個人總算是相信了,不過爲了公正,他們還是決定把吳天從廁所裡放出來,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像上次一樣,吳天從廁所裡出來後又變成了乖寶寶,只說自己在玩,什麼壞事都沒做,是爺爺突然用刀砍自己,還嚇到了妹妹,所以他才站出來保護妹妹,結果自己卻成了被關起來的人。
於是兩口子又去找自己的女兒詢問,女孩站在爺爺一邊,她說是吳天在喝她腿上的血,又砍傷、咬傷了爺爺。
有了兩個人的證詞,吳天也被再次關到了廁所裡,兩口子也決定了第二天一早就把吳天送回到福利院,不再收養他了。
當天晚上,老男人聽到一樓有奇怪的聲音,於是就起牀看看,當他來到一樓廁所的時候發現廁所的門上被開了一個大洞,吳天已經不在屋子裡了!他想喊女兒和兒子起來,卻聽到廚房裡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動靜。
他壯着膽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廚房,發現吳天在那裡手拿着一把刀,他嘴邊、身上全是血,衣服都被血染成了紅色!
老男人愣住了,而吳天則猛撲過來,舉刀刺向老男人的大腿。他來不及躲閃,一刀正刺在大腿根上,他疼得癱倒在地上,並聲嘶力竭地呼喊着。
“小白兔白又白,一動不動真可愛。”
吳天拿着刀,笑呵呵地唱着詭異的兒歌,並一步步朝着老男人逼近。
老男人的喊聲這時總算是把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喊出來了,兩個人厲聲喝止吳天,吳天一看這情況便奪門而逃。
兒子出門去追,女兒則過來看老男人的情況。
老男人還算幸運,被刺中的部位並不是要害,只是擦破了點皮,只需要包一下傷口就可以了。他覺得自己並不會因爲這點小傷就死,他更擔心自己的孫女,於是他讓女兒趕緊去孫女的房間看看。
結果一切都晚了,他的孫女早已死了,屍體都冷了,身上滿是刀傷,但傷口處卻幾乎看不到一丁點血。
老男人的女兒崩潰了,她坐在地上沉默着,接着便發狂一樣大喊着衝出了屋子。
十幾分鍾後,兩口子把吳天抓了回來,並將吳天綁了起來。
整個過程中吳天就在那裡笑呵呵地嘟囔說:“你們要跟我玩嗎?我可以一動不動,一動不動最可愛。”
老男人覺得這男孩是個魔鬼,他的存在必然會來到死亡和災難,加上孫女死於非命,這一家人在一怒之下就殺死了吳天這個魔鬼,並對他的屍體進行了驅魔儀式。
爲了隱瞞這件事,這三個人並沒有報警,而且將封印魔鬼的棺材藏在天棚房樑之上,可是半個月之後,屋子裡一到晚上就出現小孩子的笑聲,他們還可以看到穿紅衣服的男孩在屋子裡跑。
老男人認爲這是魔鬼在報仇,所以他們全家都搬走了,他自己獨居在現在這個屋子,而他的兒子和女兒則跑到別的地方躲了起來。
他本想將這一切徹底忘掉,可是半年前他終於忍不住了,所以一時衝動到了南山福利院想討個說法,結果回來的當天他就突發腦梗,之後就一直在養病,直到最近纔有所好轉,而他這次衝動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事情的來龍去脈老男人全都講完了,不過他所講的這些卻讓我聽着有些彆扭。
他提到了孫女,提到了兒子,但對於孩子媽的稱呼卻是女兒,而不是兒媳婦,另外他對吳天的描述也讓我生疑,因爲我所見到的那個吳天怎麼看都不像個會殺人、嗜血的惡魔。團女帥劃。
當然,一切皆有可能,或許我所看到的小紅人只是吳天靈魂中善良的一部分,而惡魔的部分則隨着頭顱被封印在了亂墳崗。
不管老男人所講的這些是不是彆扭,我暫時都不打算去想它了,我只關心那亂墳崗在哪,我想找到那顆頭顱。我詢問了一下墳崗的地點,老男人這次沒有找什麼藉口,他直接告訴了我位置,並提出帶我們去看。
於是我們直接出發,趕奔郊外的亂墳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