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40、致命嘮叨

那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時髦老頭剛剛走進去的那個房間,嘴巴不停張合着但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走到這橫死女人的身邊蹲下來問:“你是誰?”

女人稍稍轉動了一下眼球看了我一眼,然後她張開了嘴,像是要說些什麼。但卻沒能講出任何一句話,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我這時才注意到在這女人的喉嚨上有一道誇張的刀口,這一刀將她的整個喉管完全切開,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出聲。

“你用寫的。”我朝着地面指了一下,示意她寫字告訴我。

女人隨之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似乎我又一次強人所難了。

“你不認字的?”我問。

女人點了點頭。

這可真的是件麻煩事,不過麻煩並不代表這事沒有辦法解決,我可以用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搞定眼前的難題。我對女人說:“那這樣吧,我問你問題,如果我說對了,你就點點頭,如果我說錯了,你就搖搖頭,可以吧?”

女人點頭表示同意。

這很好!

於是我開始提問道:“是你在撓孫秀芬,就是那邊那個人的腳心。對嗎?”

女人點頭。

“你是想提醒她,剛纔進屋的老頭很危險,是不是?”

女人點頭。

“你是被剛纔那個老頭殺死的?”

女人再次點頭。

“你是那老頭的老婆?”

女人又一次用點頭做出了迴應。

“你的屍體被埋了?”

女人遲疑了一下,並沒有立刻用搖頭、點頭的方式迴應,似乎我這個問題提得有些模糊。

我想了一下,又換了問題道:“你的屍體被藏在外面了?”

女人搖頭。

“那是在屋子裡?”

女人點頭。

“被砌在牆裡了?”

女人搖了搖頭,但隨後她又遲疑了一下,接着又換成了點頭,同時她還用手朝地上指了指。

“你是說他把你埋在地板裡了?”我問。

女人非常用力地點着頭。

原來如此,所有的疑問到此應該已經全部解開了。孫秀芬之所以被鬼撓腳心並不是因爲她老公不滿她再嫁人,而是因爲她所嫁的那個時髦老頭實際上是一個殺人犯,那個被殺的女人在用撓腳心的方式提醒孫秀芬。

我轉頭看了眼孫秀芬,孫秀芬則一臉驚詫地回望着我,雖然她看不到那個被分屍的女人。也不知道那女人如何對我的提問做出迴應,但通過我的話她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在愣了好半天之後,孫秀芬顫抖着擡起手。朝着裡屋的房門指了指,然後小聲地問:“老胡,他是……他是殺人犯?”

“應該是,起碼有99%的可能性。”我回答。

“我的老天爺啊,那……那我該怎麼辦?”她驚慌地問道,同時也緊緊抓住一旁我老姑的胳膊。

我連忙安撫道:“不用怕,我在這呢。他奈何不了你的,總之就先報警了,其他的事等警察來了再處理。”

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控制音量,而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裡屋的門隨之打開了,時髦老頭一邊笑着一邊從屋裡走了出來。

“我聽你們說要報警,出什麼事了嗎?”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的友善,我甚至根本沒有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一毫的惡意,這個男人已經完美地將自己的本性隱藏了起來。

我沒有着急回答,而是快走幾步擋在了孫秀芬前邊。免得接下來這老頭會對兩個女人不利,隨後我便放心地回答說:“確實出事了,我發現你殺了一個女人,還把她埋在了你家的底板下面。”

“什麼?我殺人?你在開玩笑的吧?”老頭依舊滿臉輕鬆地微笑着。

“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或許應該考慮怎麼把我們三個人全都滅口。老姑,報警,現在就打電話。”我眼睛盯着面前的時髦老頭,同時稍稍側頭對藏在我身後的老姑說。

我老姑應了一聲,隨後便開始撥報警電話。

那時髦老頭看出我是認真的,他臉上的假笑也終於收了起來,就在收起笑容的同時他也猛地朝我撲了過來,並從身後抽出一把半尺長的刀子。

這突然的舉動把我身後的孫秀芬和我老姑都嚇得驚叫了一聲,但這老頭能嚇到的人估計也只有她倆而已。我很冷靜地盯着老頭持刀的右手,在刀尖刺過來的同時,我向旁邊稍稍轉身,然後探左手一把擒住了老頭的右手腕,接着再用力一捏,疼得老頭哎呦一聲,他手裡的刀也隨之脫手掉落在地上。

毫無疑問,對於殺人這件事,老頭子根本不會心存任何愧疚,他在出刀的時候腦子裡壓根沒有半點猶豫。儘管他殺意已決,但畢竟他只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而且怎麼看他都沒練習過格鬥,我要對付他實在太輕鬆了。

沒費多大事,我便將老頭的兩個胳膊都扭到了身後,並且將他按趴在了地上。

孫秀芬被嚇得退出老遠,身體靠在牆邊戰戰兢兢地看着地上的老頭。

我老姑這時也趕緊打了報警電話,幾分鐘後警察就趕了過來。我老姑和孫秀芬向警察說明了情況,警察立刻把老頭給銬上。

隨後我和幾名警察跟孫秀芬一起去了老頭的家裡,一起過來的還有那個上下身分家的女鬼以及孫秀芬去世老公的亡魂。

女鬼進屋之後就直奔牀邊,然後用手指着牀下。

我過去把牀移開,發現牀下有一個一尺多高的長方水泥臺,形狀看起來就像口棺材。

警察很快就弄來了工具,開始破壞這水泥臺,當水泥一塊一塊被破壞下來之後,裡面很快就現出了已經乾枯的頭顱。共共爪劃。

孫秀芬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在過去這麼長時間裡,她竟一直睡在一具死屍上面,這種事任誰都會覺得害怕,當然,我或許是個例外。

警察最後在水泥裡發現了兩具屍體,面對鐵證,老頭也沒有抵賴,直接坦白交代了一切。

本來老頭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過十年前他因爲年齡的問題被公司買斷合同,從此失業在家。他並沒有打算另找工作,因爲公司買斷合同給了他幾萬塊錢,他老婆每個月也有兩千多塊的退休工資,他覺得這些錢已經足夠生活了,所以就不打算上班,只想再玩幾年,坐等退休。

在家休閒的第一年時髦老頭就加入了攝影俱樂部,他又是買相機,又是添器材,買斷合同的錢很快就被他花光了,從那之後所有的家庭開支都由他老婆在承擔。

一個男人不養家,反而要靠女人的錢來生活,這樣的狀態很快便引起了他老婆的不滿。

老婆天天在他耳邊催他出去找工作,一天到晚地嘮叨個沒完,老頭實在受不了,只好去找工作。

不過當時他已經五十七歲了,現在年輕人找工作都困難,更別說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了,在幾經碰壁之後,他在一個體育場找了個夜班保安的工作。本來他以爲這就是打更,晚上過去睡一覺,誰知道夜班保安根本不能睡覺,就連趴桌子上閉個眼睛都會被監控拍到,並且扣工資。

他因爲晚上偷睡覺被保安隊長罵過好多次,他哪受過這種氣,一怒之下就辭了職。

回家之後他怕他老婆嘟囔,就騙她說工作挺好,於是他每天晚上還是照常出去“上班”,等到白天再回來,可是到了月底發工資的時候,他又傻眼了,裝不下去了他也只好承認自己辭職的事,於是接下來他老婆就又開始嘟囔了。

用老頭自己的話來說,他覺得那女人的嘴就好像一臺噴糞的機器,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那臺機器總會把大糞往他身上噴,他感覺自己已經被大糞埋住了,連呼吸都困難。

有天晚上他老婆在臨睡前又嘟囔,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憤怒,拿起牀頭的檯燈砸了她老婆一下。

他老婆被砸疼了,但並沒有死,她從牀上跳起來指着老頭的鼻子破口大罵,吃軟飯、窩囊廢等等詞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老頭也同樣起了身,不過他沒有還口,而是直奔廚房拿了菜刀,回來一刀割開了女人的喉嚨。

在殺了自己的老婆後,老頭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讓他全身舒爽。

當天晚上他把他老婆的屍體剁成好幾份,然後全部放到冰箱裡凍上。

他老婆的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親戚就是一個在農村的妹妹。過年的時候妹妹進縣城找她姐,見姐姐沒影了她就懷疑是老頭把她姐殺了,因爲之前她們姐倆通電話的時候就提過離婚的事。

老頭一看情況不對勁,乾脆把妹妹也給殺了,之後他就在家裡用水泥弄了個臺子,把姐妹兩個人的屍體砌在了裡面。他以爲自己做的事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卻沒想到一切竟因爲鬼撓腳心而敗露。

老頭認罪伏法,當我把這消息帶回給那個身體分家的女鬼後,她的亡魂也終於可以安息。我看到另一個女人在遠處向她招手,她倆走到一塊,然後手牽着手一起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想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她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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