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空曠大屋的房子是西北向的,估計要到傍晚纔會有陽光投進來,現在這個時間段屋子裡還是相對較暗的。
我讓九公主待在旁邊暫時不要出聲,而我也將她給我的那些照片鋪散在房間的地上。接着我坐在這些照片之中,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周圍的一切。
哭聲很快就出現在我的耳邊,而且越來越雜。不僅是哭聲,還有亂七八糟的喊聲,其中大多數都是女人的,她們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那並不是鬼語,應該是其他國家的話,類似越南或者泰國那邊的。
我試着睜開眼睛看了下,但屋子裡並沒有任何人影,只有九公主站在不遠處的窗口。
我撐了下地面站了起來,九公主立刻過來問我有什麼發現。臺叨來才。
“有,這裡死過很多人,大多數是女人,而且不是國內的。”我回答。
“不是國內的?你確定?”九公主緊鎖着眉問道,似乎她們所掌握的線索中並沒有這一條。
我又翻了翻她給我拿的那些照片,上面除了血跡、雜亂的醫療器具之外並沒有別的。尤其沒有屍體。
“你給我的是現場所有的照片嗎?沒有屍體?”我沒有着急回答。而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提問道。
九公主點頭道:“到目前爲止這是我們找到的唯一手術地點了,有一個男的報警說他被騙走了一顆腎,他告訴了我們這個地方,不過我們趕過來的時候人都已經跑沒了。只有血跡而已。”
“那個男的現在怎麼樣了?”我問。
“死了,他被切掉了四分之三的肝,一段小腸,一顆腎,一半肺葉,還有兩個眼球,他堅持活了一個星期已經是個奇蹟了。”九公主回答。
“你們是從哪找到他的?”
“他躺在剛剛我們路過的那個公園裡,有人以爲他是殭屍,所以報警了,我們趕過來的時候發現他身上全是縫合線。他說他是跑出來的,抓他的那些人要在兩天後交易一顆心臟,好像是因爲要確保新鮮,所以他的命被留了下來,估計那些人也沒想到他被動了這麼多刀居然還能逃走,放鬆警惕了。”九公主說。
“他說沒說自己是怎麼被騙的?”我繼續問。
“說了,就像很多上當的人一樣,都是因爲缺錢或者好色,他屬於前者。他找了一個賣器官的黑中介,打算賣一顆腎,沒想到自己全身都被搭進去了。也是通過他我們才終於有了些進展,而且找到了那個中介,知道了交易的過程中還有一箇中間人,應該就是你今天告訴我們的那個牙醫。”
應該就是……九公主用的這個詞讓我十分想要嘲笑他們一句,剛剛在局裡的時候她們還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不要打草驚蛇什麼的,我還以爲他們有了十足的把握,而且有了精心制定好的計劃,可現在看來一切都還處於猜測的狀態。
不過我並沒有因爲這一點而多說什麼,畢竟我們是合作關係,而合作嘛就要拿出包容的姿態來。
心裡想完了這些,我也將話題轉回到了之前九公主問我的那個問題上,我回答說:“剛纔你不是問我確不確定是外國人嗎?這麼說吧,現在是白天,鬼什麼的都不是特別活躍,等到晚上我再來試試看,不過剛纔我確實聽到了好多女人在講外國話,大致上能判斷出這裡死過不少人,而且大多都是老外。”
“那你晚上打算幾點過來?”九公主問。
“大概7點半吧。”我估摸着那個時段天差不多已經全黑了,也不需要等到太晚。
九公主聽後點了點頭說:“好,那就7點半,我們在樓下碰面。”
“你確定你要來?”
“確定啊!怎麼?難道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害怕鬼嗎?”九公主反問道。
“難道不應該害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難道她們會比那些殺人犯更可怕?”九公主笑着對我問道。
我知道九公主到底遇到了多少次跟鬼有關的事,最開始屍香魔芋殺人香水那次她被鬼上了身,後來她又被一羣囚犯的亡魂囚禁了好幾天,按說遇到過這些事的人肯定會對鬼魂想當的忌憚;不過轉念又一想,那麼兇猛的鬼她都遇到過了,再加上晚上她是跟我一起過來,她不會覺得害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想罷,我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然後便回樂易堂坐班。
晚上7點20多,我提早來到了舊城區四層樓這邊,在樓下等了沒多久,九公主也到了。
舊樓這裡還有些住戶,到了晚上能看到樓內的燈光,我半開玩笑地對九公主說:“待會鬼要是出來了你可別喊,小心把樓裡住的這些人嚇到了。”
九公主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害怕的。”
或許是因爲她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這宗案子上了,她竟然沒聽出來我在和她開玩笑,看她這麼認真,我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在收起笑臉之後我便進樓直奔頂層。
入夜之後,四樓的狀況跟白天完全不同了。這棟小樓有點類似筒子樓的結構,4樓也有一條室外的樓道,我剛從樓梯走上來便看到一個個全身赤裸的身影堆擠在樓道盡頭的房門口,這些人身上全是刀口,而且口子都不小,帶血的內臟從這些人身上的刀口裡流出來,狀況慘不忍睹。
九公主一直跟在我身後,她見我停住腳了便問道:“怎麼了?看到什麼了嗎?”
“嗯,看到一些東西,不過應該沒什麼危害的,上來吧。”我安撫了九公主一句,然後邁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堆在那裡的人好像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們一齊轉過身來,這也讓我看到了他們的臉。
他們中大多數是女人,但不管是男是女,他們所遭遇到的情況都是一樣,他們的眼睛都被挖掉了,臉上只留在兩個黑紅色的窟窿,他們胸口完全被切開,胸椎骨被鋸掉,內臟幾乎都被掏空了,只剩下大腸順着創口流到體外。
就在我的視線完全集中在這些人身上時,在我身後也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我以爲是九公主在喊,但很快我便聽出來尖叫的並不是她,而是跟着我一同過來的那個鬼女孩。
不等我轉頭,那鬼女孩就朝着前面的幾個鬼影跑了過去,一邊跑她身上的衣服一邊掉落,當掉到一絲不掛的時候,她的模樣也變得跟那些人一般無二--她的眼球沒了,胸腔被打開,內臟被掏空,就像一具被放在驗屍臺上正在解剖的屍體。
我連忙快步朝着鬼女孩走過去,她也踉蹌着迎過來並擡起右手,她的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恐懼,血和眼淚混合在一起從她臉上那黑紅色窟窿裡往下淌着,樣子悽慘至極。
“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女孩哭着朝我走過來。
我連忙伸手扶住了她,而就在我的手與她的胳膊相接觸的一瞬,我眼前的一切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天是亮的,但樓道里依舊昏暗,我看到了那女孩,她跟着一個50多歲的女人走向了樓道盡頭的房門口。她身上的衣服很破舊,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刁蠻的富家千金,倒像是貧民窟裡生活的底層勞動者。
中年女人推開門,然後拉着女孩的胳膊一起走進了屋裡,屋內依舊空蕩,不過乾淨許多。房間的中間隔了幾個醫用屏風,將房間分成了兩部分,左邊這邊看起來像個辦公室,因爲有一張辦公桌放在這邊,而屏風的右側則是手術檯、無影燈等等的各種醫療手術設備。
女孩被中年女人帶到了辦公桌旁邊,然後她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表格對女孩說:“認字嗎?”
女孩搖了搖頭。
“那我給你說一下,這表上要求寫上你父母的姓名、工作地點、聯繫方式。後面還有一條是說一旦手術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我們不負任何責任。最後就是這一條,我們給你40萬,你簽名,我們蓋章,合同就算全了,明白了吧?”中年女人語速飛快地說道。
女孩想了想然後回答說:“我家住在朱板屯,我沒有媽,我爸在縣醫院住院,聯繫電話就是縣醫院的號碼。”
“行了,我知道了,你在這按個手印,然後就手術吧。”中年女人一邊說一邊拿出個紅印盒來,接着抓起女孩的右手,用她的拇指在表格上隨便按了個拇指印。
這顯然不是什麼合同,這女人只是通過這種方式確認一下女孩的失蹤是不是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而女孩的回答也註定了她的悲劇命運。
中年女人把女孩帶到醫用屏風的另一邊,並讓女孩躺在手術檯上,接着她給女孩打了一針。很快女孩的身體便失去了知覺,不過她的頭腦依舊清醒,這一點從她的眼神我便可以看得出來,被麻醉的只是她的身體而已。
“好了,可以了!”中年女人收起了之前臉上掛着的僞善笑容,並粗暴地大喊了一聲。
咣噹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高一胖兩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搞定了?”高個的男人問。
“在裡面呢。”女人朝着屏風另一邊努了下嘴。
高個男人走過來瞧了一眼,嘴角立刻邪邪地翹了下,“貨不錯啊,全拿了有點可惜,不如留一段時間吧?”
“老毛病又犯了?”中年女人不爽地問。
“不用白不用嘛,牙醫今天跟我說了,過段時間會從越南那邊來一批貨,到時候咱們人手要是不夠了可以讓她來幫幫忙。”高個男人邪笑着說。
“你能讓她聽話就行。”中年女人不悅地說。
“放心,我最知道怎麼讓女人聽話了。”他一邊說一邊解開了自己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