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來之前我就聽雜誌社的老闆說過,這個恍哥是玩行爲藝術的,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所謂的行爲藝術就是不穿衣服!
鼻環小夥趕緊笑着解釋道:“恍哥今天的主題是全裸紋身,所有進到這間屋子的人不管是客人、紋身師還是陪同的人都清一色全裸。”
“沒錯。今天的主題就叫‘原始誘惑’,怎麼樣?二位要不要也來試一下。”一個梳着時髦小辮子、留着加勒比海盜式小鬍子的男人轉身面向我問道。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九公主。好像還不自控地壞笑了一下。
還好九公主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她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邁步走到工作室裡問那小鬍子:“你就是恍哥?”
“哥這個稱呼可不敢當,我叫張恍,直接叫我名就可以了。”小鬍子說起話來倒是坦蕩蕩,好像穿不穿衣服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要緊事,或許像他這種搞藝術的都比較放得開。
放得開的並不只有他一個,這屋子裡還有兩個年輕人。女的趴在牀上下身蓋一條毛巾,整個後背上畫滿了彩色的圖案;旁邊的男的應該是她男朋友。他完全一絲不掛地站在那,並沒有因爲有外人進來而感到不自在。反而興趣十足地看着九公主和小鬍子張恍。
“南江路13號樓,你知道去過這地方嗎?”九公主問。
“沒聽過。”張恍搖頭道。
“那這個呢,你見沒見過?”九公主拿出了她的手機,然後找出了她在孫澤家門口拍下來的黑貓塗鴉照片。
張恍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然後挑了下眼眉說:“這跟我的風格很像,不過肯定不是我畫的,給你們看一下這個。”
說着,張恍轉身走到了工作室裡面的一扇屏風後,不一會就從裡面拿出來兩本畫冊。
他走過來說:“這裡面的可以說是非常具有我自己特色的畫,我叫它們魅惑之紅,你們看了就能明白了。”
我和九公主一人接了一本畫冊,並且將裡面的畫逐一看了一遍。
對於藝術什麼的我並不是很在行,也看不出畫的意境到底是怎麼體現的,不過從邏輯的角度來分析,我倒是能明白他想向我們傳達的意思。
魅惑之紅,這個名字在他的畫作上體現得非常明顯。這些畫的主色調全是黑色的,但在畫面之中總會找到一個點紅色,這紅色有的是血。有的是太陽,有的可能是一多紅花,總之就是黑暗中凸顯出那一點紅色,而最重要的是,這些畫沒有任何一副是相互雷同的。
在我所拿到的這本畫冊裡我找到了雜誌社老闆身上那個紋身的原圖,那是一隻臥着的黑豹,它按住了一隻小鹿,從它的牙齒上滴下來一滴血。
看完整個畫冊,貓科動物有關的畫就這一幅,他想要說的意思大概是有豹了就不會再有貓,如果是他去畫的那幅畫,那肯定也會畫豹子不會畫貓。
那麼會不會是他故意畫一隻貓來爲自己開脫呢?
不會!
如果他不想讓人找到他的話,那大可以什麼都不畫,或者乾脆畫一個跟自己風格完全不同的畫,這樣豈不是更乾脆?
所以這滴血小貓應該不是他畫的,他並沒有撒謊。
我合起畫冊看了眼九公主說:“我覺得他沒撒謊。”
九公主也衝我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將畫冊交還給張恍一邊問:“那你知不知道有誰喜歡模仿你的畫風,或者你覺得這會是誰畫的?”
“這我可說不好,很多人都會學我的畫,我的個人論壇上有很多粉絲上傳他們的作品,我很忙,不是每個作品都會看的,你們可以去上面找找,也許能找到那隻貓。”說完,張恍找到紙筆,把他個人網站的網址寫了下來。
在將寫有網址的紙條遞給九公主的同時,張恍也好奇道:“我能問下你們爲什麼要找畫這隻貓的人嗎?南江路幾號來着?那出事了?”
“你認識一下叫孫澤的嗎?”九公主並沒有回答張恍,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問道。
“孫澤?”張恍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搖了搖頭。
“那這個人你見過沒?”說着,九公主又拿出了一張照片,上面的男人正是已經被殺的孫澤。
張恍看了眼照片,依舊搖了下頭,隨後他又招呼那個鼻環小夥過來瞧了下照片,並問他有沒有見過孫澤,而鼻環小夥也同樣搖着頭表示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嗯。”九公主一邊說一邊點着頭,然後拿了張名片遞給張恍說:“如果你想到什麼跟那隻貓有關的,就打我的電話。”
“沒問題,想到了我一定告訴您。”張恍恭敬地點着頭說道。
九公主沒有再說什麼,不過她的目光這時終於朝着張恍的下半身掃去,接着又看了眼旁邊那個光溜溜的男的,她的嘴角很不屑地翹了下,意味深長地輕搖了一下頭,然後什麼都沒說轉頭就往門外走。
剛剛還泰然自若的兩個男人頓時就不淡定了,倒是牀上趴着的那個紋身女被逗得直樂,而且她看着九公主的背影,眼神明顯不一樣--九公主掰彎者的綽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從紋身店出來之後,我問了下帥九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她回答要回局裡查一下張恍給她的網址,同時也跟進一下借貸公司那邊的情況。
我看她都已經計劃好了,也就不打算再過多打擾,於是我在抄下了張恍的網址後便跟九公主道了個別,然後各回各的大本營。
隨後的整個下午連同晚上,我都一直對着電腦,張恍的個人網站上確實有相當多的粉絲,這些人也都把他們各自的作品傳上來,不過他們的作品90%都是紋在身上的,餘下的10%也都是貼紙類的,根本沒有塗鴉畫。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我的時間完全浪費掉了,在他網站上專門有一個魅惑之紅的板塊,這裡不提供粉絲作品上傳的功能,只是展示張恍的個人畫,粉絲們可以在畫的下面進行留言評論。
我找到了滴血黑豹的那幅畫,並逐條查看了下面的留言,而其中一條留言在第一時間便抓住了我的眼球:血確實誘人,這個世界需要被清洗,被鮮血徹底清洗!
讓我在意的並不只是留言的內容,留言者的id也同樣惹眼。
死之引導者!
要徹底清洗這個世界是死亡助理的口頭禪,如果單純只是清洗世界或許是巧合,但id居然叫死之引導者,這跟死亡助理有什麼區別?
我可以確定留言的人肯定不是艾生平,也不可能是小艾,但難保不是死亡助理的某個信徒。
想到這我立刻給小艾打了個電話,並問他清不清楚艾生平之前有沒有其他沒有跟他一起去地獄的信徒,或者是用過“死之引導者”這個綽號的人。
小艾的回答很乾脆,他說艾生平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信徒,所有人都帶走了,而且他完全不清楚死之引導者這個人。
我對小艾的話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但這並不意味着網上的這個死之引導者不可疑,正因爲我找到了它,也讓我越發覺得那個黑貓的圖案跟謀殺案之間一定有着必然的聯繫,或許過不了多久還會有人在家裡被殺,而且同樣伴有滴血黑貓的塗鴉出現。
這是我的推測,但我並不希望這個推測會成真,可是事情偏偏就朝着我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過去了。隔天早晨天還沒亮我的手機就響了,電話是九公主打過來了,我在接起電話後立刻問:“是不是有人死了?”
“對,有人在家裡被殺了,而且這個人我們昨天還見過。”九公主回答。
“該不會是那個張恍吧?”我猜道。
“就是他,他在家裡被人用鈍器反覆擊打後腦致死,在他的身上放着幾張鉛筆畫,畫上畫着同樣的黑貓,貓嘴邊滴着血,那血應該是張恍的。”九公主道。
我看了下表,現在還不到5點,如果抓緊一些或許還能見到張恍的亡魂,他的記憶不會錯亂,從他嘴裡應該可以問出兇手的線索。
想罷我立刻向九公主問了張恍家的住址,然後急忙開車往那邊趕,而就在我的車開到張恍家的社區入口的時候,一個絕對讓我意想不到的傢伙竟先我一步到了那裡,而且正在牆根下的角落裡站着。臺休臺亡。
在旁人看來那可能是個面壁思過的瘋子,但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他並不是一個人站在那,還有一個鬼魂被他堵在了牆角。
我趕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下車跑過去喊道:“習麟,你怎麼跑這來了?”
習麟皺着眉轉頭看了我一眼,同時我也看到了他手裡正拿着一張紙,紙張畫着一隻……我勉強算它只是貓吧,或者更嚴格的說,那隻一隻被塗黑了的畸形怪物,怪物的嘴角還滴着血。
“那是你畫的?”我指着那畫問。
習麟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把那張紙捏成了一團順手丟向了旁邊的垃圾桶,接着轉過頭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對牆角里的鬼魂逼問道:“快點說,你看到的人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