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最先行動了起來,他將兩根錐子輕輕觸碰地面,口中嘰裡咕嚕地念了幾句我完全聽不懂的咒語,瞬間。先前地面上被他刻畫的那些咒符開始向上升騰起五顏六色的光芒,這些光芒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將那個黑色的人影困在其中。
那人影發出了一聲野獸一般的叫聲,然後猛地轉過頭看向小艾。
我就站在小艾的身邊,從我所在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轉過頭來的那傢伙的相貌。其實那並不能說是相貌,只是在它漆黑的腦袋上生着兩隻紅色的眼睛和一張同樣血紅色的嘴巴,這兩隻眼睛和嘴巴並不穩定,它們不停地蠕動着,並在臉上前後左右的亂動,就好像隨時要崩潰一樣。
不過這人影並沒有因爲眼睛嘴巴的不穩定而失去最初的目標。它始終面對着小艾,在發出又一聲咆哮之後它便朝着小艾猛撲了過來。
我立刻向前邁了一步抖手將一張符紙丟到了那人影的臉上,不過我的攻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這人影一把將符紙從臉上撕扯了一下。那張紙也在他的手上迅速變色、腐爛,就像被吸收了生命力一樣。
這情況着實讓我吃了一驚,本來我是打算衝過去的,但在看了我那張符紙的下場後,我立刻一個急剎車止住了前衝的趨勢,然後一個後跳拉開了與那人影之間的距離,同時我也喚出了虎爺去招呼一下那傢伙。
虎爺咆哮着衝了出來,伸出巨大的爪子砸向那人影的腦袋。冬長私弟。
人影並沒有躲閃,而是擡起手去硬接,但它的力氣顯然沒有虎爺大,這一爪子下去一下就把這人影給拍倒在了地上。
但人影並沒有就這樣被制服,它的全身上下都開始蠕動了起來,就好像有成千上萬條蛇在他身體裡爬行一樣。而且隨着劇烈的蠕動。它的身體竟迅速地膨脹起來,漸漸從“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球,緊接着從圓球裡嗖嗖嗖地探出無數只黑色的觸手,它們瞬間糾纏住了虎爺的全身,同時那黑球上竟出現了一張紅色的大嘴,那些觸手正在卷着虎爺把它往那張嘴裡送。
虎爺並沒有坐以待斃。它奮力晃動着身體,並用尖牙利齒撕咬那些觸手,觸手的韌性一般,虎爺很快就咬斷了三根,接着又用力掙脫了餘下那幾根。不過那黑球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虎爺,在它剛剛掙脫束縛之後,黑球裡立刻又探出了好多根觸手,而且這次它不只攻擊虎爺,還有幾根是奔着我和小艾來的。
符紙沒有用,虎爺還在纏鬥,我能使用的只有混沌和窮奇了,混沌在這種場合下肯定不太適合拿出來,而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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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猶豫,而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那觸手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那黑球的攻勢逼得我來不及多想,我只能擡起左手,並在心中默唸出窮奇的真名。
左手瞬間變成了虎爪的樣子,我快速地揮動了幾下左臂,那些朝我衝過來的觸手全部被斬斷了,可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虛弱正在從我的左臂向全身蔓延。
果然,就像小艾說過的一樣,我們要面對的東西並不好惹,我只是輕輕觸碰了它一樣就好像被抽走了力量。
如果真的被它吃掉了,估計我會瞬間變成一堆白骨,也可能連骨頭都完全風化變成一堆灰。
意識到了這一點,我也不能只是關心我自己了,虎爺雖然並不是活物,但那並不意味着它可以肆無忌憚地接受那黑球的攻擊。
還有小艾!
我連忙轉頭去看小艾那邊的情況,剛剛那黑球也探出了觸手去攻擊他。
不過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那些觸手根本沒有觸碰到小艾便被兩個瘦高的石頭人擋了下來,兩個石頭人牢牢地抓住兩條觸手,不過石頭明顯出現了風化的痕跡,石頭表面變得粗糙,甚至開始掉渣了。
小艾還在念咒,似乎這個驅魔陣還需要持續地吟誦咒語才能真正發動。
我沒有去打擾小艾,也嘗試着用其他的咒符拖住那黑球,並讓虎爺儘量遠離那傢伙,不要被抽走太多的力氣。
在幾個至陽、至剛的咒訣無效之後,我又試着用二字訣攻擊,沒想到土咒竟然對這黑球意外的管用,雖然土符並不能將它衝散,但卻能大大減緩它的動作,當煙霧彈炸開之後,那些觸手的活動速度明顯減速了,就像慢動作一樣。
十幾秒後,小艾的唸咒聲終於結束了,緊接着整個房間好像都搖晃了起來,而那些原本籠罩在周圍的七色光芒也漸漸朝着房間中心匯聚,並且最終將那黑色的圓球包裹在其中。
那圓球再次瘋狂地蠕動起來,想要膨脹自己的身體衝散那一道道彩色的光,但這方法並沒有什麼用,它的身體還是一點點被彩光壓縮着,並最後縮小成了籃球那麼大一團。
彩光沒有繼續縮小,而小艾也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到黑色小球的旁邊,然後唸了幾句咒,並點指了一下手中的黑色發錐。錐子上頓時亮着一股銀色的光芒,緊接着他便將錐子刺向那黑色小球。
就在錐子刺中那小球的同時,一陣陣淒厲的哭嚎聲也從圓球中飛了出來,那並不是一個人的聲音,那個小球如同連通了地獄,有成千上萬受折磨的靈魂正在通過那小球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喊聲越來越大了,我的耳膜好像都快要被震裂了,我趕緊擡手捂住了耳朵。
小艾緊鎖着眉頭大聲唸了幾句咒,然後猛地將發錐刺進了那小球之中,錐子表面漆黑的金屬光澤瞬間消失了,隨後開始腐爛,最後變成了一團灰掉落在了地上,不過那黑色小球的內部也射出了一道道刺眼的白光,這白光好像正在從內部破壞這顆黑球。
當白光猛然間炸開之後,整個屋子都籠罩在這片強光之下,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了,而之前那盤踞在屋內的哭聲也隨即消失。
當我的眼睛慢慢適應過來,可以看清楚周圍的狀況時,無論白光、彩光都已經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黑色的小球。
在牀上,孫宇熙還在呼呼大睡,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可能是藥物起了作用或者這傢伙實在太累了,當然我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個黑球並不想傷害他,甚至不想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發仙……
我忽然想起了孫宇熙之前講述的那段經歷,他給袁玫的家人打過電話,袁玫的母親說過小女兒不留頭髮是爲了安撫發仙,剛剛那黑球探出來的觸手看起來確實很像一股綁在一起的頭髮,但那真的是頭髮嗎?
我並不敢下定論。
隨着虎爺的一聲低吼,我的注意力也被拉回到了眼前,虎爺已經精疲力盡了,就連身上的毛都向下耷拉着,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威風,我趕緊示意它回到我的影子裡,在暗處調養休息,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想最好還是不要讓虎爺再出手爲佳。
隨後我又望向小艾問:“你覺得剛纔那個東西是什麼?我看你好像對它很瞭解的樣子。”
小艾緊鎖着眉衝我點了點頭,“確實很熟,你應該也對它很熟悉的,畢竟它曾經在你面前出現過兩次。”
“兩次?”我問了句,同時也在腦中搜尋着相關的記憶,“該不會……真的是地獄的大門吧?”我剛剛在聽到一陣陣哭喊聲的時候確實聯想到了地獄,但那隻不過是我的一種聯想而已。
“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的,那東西連接着地獄,我一開始還以爲是我的錯覺,不過當它開始從你身上奪取生命力的時候,我就意識到必須要把它封印回它應該在的地方了。”小艾迴答道。
“好吧,那它到底是什麼?”我繼續問着,因爲小艾的回答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解釋。
但小艾卻搖頭道:“我只知道它連接着地獄,但它究竟是什麼我就說不清楚了,我想或許我們應該去一趟他的家,看看有沒有機會跟袁玫見一面,或者乾脆去袁玫的老家瞧一瞧。那個黑又黑長又長的詩,它可能也存在着特殊的意義,這裡面的特殊含義應該只有當地人才能知道,我們從字面上只能猜出皮毛,不會得到要領的。”
“嗯,好,那就先從孫宇熙的家裡開始,如果那東西真的能連接到地獄,我倒是真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它跟地獄裡面的人聯繫一下。”
“你是說……”
“對!”我直接點頭道:“我想再跟艾生平聊聊,關於兄弟會、聶政的事我還是覺得跟他有關,可能他真的對你隱瞞了一些東西,這件事我如果不去直接問問他我絕對死不了這個心。”
“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個,不過有一點我們需要在出發之前就確定好,那個黑色的東西不好對付的。他跟地獄打交道的時候每一次都小心謹慎,每一次開門都需要提前幾個月甚至一年進行準備,所以我們兩個人也不能太冒失,不然很可能被地獄反噬了,再也出不來。”小艾嚴肅地說道。
“好,這事你是專家,而且這案子本身也是你接的,這次你做師傅我做你的徒弟,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直接說就行了。”
“嗯,那第一件事就是,我要你把命留在這裡!”小艾立刻提出了第一個讓我倍感意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