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村子那邊響起了一片喊聲,在我跟前也同樣傳來了痛苦的喊叫。自幽閣www.zi由ge.com那侏儒好像被人刺中了心臟一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翻滾着。不過在他翻滾的同時,他周身上下的陰氣也在逐漸消散。
過了一會兒,他的掙扎漸漸停止了,也不再喊叫了。最後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而村子那邊好像也恢復了安靜。
我伸手過去扶了那侏儒一把,他坐起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後,竟用悲傷的語氣說道:“沒了,它沒了!那個人給我的東西沒了!我感覺不到他們了。他們都走了,我又變成自己一個人了。”
“你是說那些村民嗎?”我問。
“嗯。”侏儒點了點頭,“之前我能感覺到他們,他們也能感覺到我,我們是相互連接在一起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感覺……感覺心裡好空。”
說着,侏儒竟然流出了眼淚。
雨還在下着,而且變得更大了,光禿禿的山上開始有淤泥和石塊被雨水衝下來,這地方已經變得不安全了。我也沒去徵求這侏儒的意見。直接拽着他返回到燭龍的背後,然後快速返回到了村裡。
回村之後,我看到了村民正驚慌地往自己家裡跑着,看到這情況我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雖然我暫時還不能確定這些村民還會不會變回龜殼怪的狀態,但起碼現在他們已經恢復成了人,而且沒有人因此而受傷。
我讓燭龍隱去了身形。隨後我也跑去了嚮導所在的那個房子裡。剛一進屋我便看到了屋子裡有個陌生的男人正在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着衣服,他看到了我,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低着頭躲到了一邊。
我也沒跟他說話,直接衝到了裡屋。
柒月就在裡屋守着,見我進來了她立刻對我說:“之前那種很壓抑的氣息沒有了,我也看不到村裡人靈魂中的雜質了。”
“那個小東西是個陶瓷盤子,我把它給打碎了,然後好像所有的人就都變回來了。”我回答道。
“對了,那些木盆,去看看那些木盆。”柒月提醒我道。
被她這一說我纔想起來還有怪盆這事。剛纔飛去山裡的時候我把盆子扔在了地上,所以我趕緊跑到屋外想去找,但盆子早已經不見了。不管是我們鑽破的那個,還是柒月和我隨後找到的完整的都沒有了。
我沒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敲開了其他幾戶村民的家門。這次村裡的人沒有再避開我,雖然他們的臉上依舊帶着驚恐、不安的神情,但他們總算能回答我的問題了。當我問起盆子的時候,他們也立刻幫我在家裡找了起來。
不過結果是一樣的,這幾戶人家裡的盆子也全都不見了,似乎就在那陶瓷盤子碎掉的一刻,所有的木盆也都一併消失了。
我再次返回到柒月所在的那戶村民家裡時。一直懸着的心也總算可以放回肚子裡了。我就把這裡當作是我們的臨時營地,毫不客氣地拿了把凳子坐了下來,然後一邊做着深呼吸緩一口氣,一邊將目光投向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侏儒。
他坐倒在屋門口,身體靠在牆壁上,兩隻眼睛失落地盯着地面。
“你是古代人嗎?”我問道。
侏儒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哪年出生的嗎?”我又問。
“民國十二年。”侏儒用很微弱的聲音回答道。
“所以你其實只是個還不到100年的鬼嘛,都算不上是老鬼!”我說。
“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也是我舅,我娘也是我姑,他們一直都不想要我,說是帶我進山裡去採藥,實際上就是要把我扔在山裡。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不過我還是跟着一起去了,因爲我覺得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從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壓根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侏儒回答。
聽完他悲劇而短暫的一生,我也明白了他爲什麼會對人有着那麼重的恨意,或許也正是這份恨意讓他被聶政的人給利用了。
“過去的事不提了,說一下那個給你盤子的人吧。他長什麼樣?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做什麼的?”我問。
“是個男的,很高。不是說比我高的我就覺得高,他應該比你要高,而且高很多。他說他想幫我,說我只要聽他的把盤子藏起來,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了。我可以讓討厭的人去死,可以有家人、有朋友,那些我從來沒有機會擁有的東西就都可以擁有了。”
侏儒興奮地說着,但這股興奮勁很快便過去了,隨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語氣也隨之低落下來。
“他沒騙我,他是第一個沒騙我的人,我確實得到了所有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感覺很開心,從出生到死、再到現在,我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不過那種開心並不是真的,我突然發現我根本不想有朋友,我已經把那座山當成我的家了。村裡人把山燒了,把我的家燒了,那個高個的人說他們必須要燒了山,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拿到盆子,可我不想讓他們燒,那是我的家!”莊土雙弟。
侏儒停頓了一下,然後一邊嘆氣一邊繼續說:“我真的不想讓他們燒山,那個盤子一開始只是把山上的樹和石頭變成木盆,然後我趁着晚上把盆子拿給村裡的人,再把他們變成我的家人。可是他們不願意認同我,說我在害他們,他們想燒死我,一切都跟那個高個的人說的一樣。所以我就讓他們燒了,於是山上的樹都變成了盆子,村裡所有的人都拿到了,他們也都變了。”
“他在利用你。”我插話道。
“我知道。”侏儒點頭說:“我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幫我,他給我一樣東西就會從我身邊拿走別的東西。他現在還沒來拿,但早晚會來拿的,所以我才說那種開心一點都不真實。”
那個留下陶瓷盤子的神秘男人顯然沒有向侏儒透露他自己的身份,不過比我高很多的這個身高也算是一個重要信息,或許我可以順着與籃球有關的方向調查一下,又或者繼續在村子這邊守株待兔,雖然這個方法感覺多少有那麼一點點蠢。
這場雨下得沒完沒了,當天晚上我也真的就住在村子裡了。
村中並沒有旅館,不過村裡人很自覺地給我們幾個人空出了一個房子讓我們住,還給我們找了替換的衣服,甚至還有人主動提出幫我們把淋溼的衣服洗一下。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及龜殼怪的事,不過他們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他們是在對自己之前做過的事表示悔過和歉意。
隔天早晨天還是陰的,我給小艾打了個電話,問了下學校那邊情況如何。
小艾說他和九公主找到了那個殺人兇手,他是學校考古隊的一名成員。他承認了自己在變成龜殼怪的時候撞倒了一個學生,還把那學生的血吸乾了。不過他覺得那一切完全像是一場夢,甚至現在回想起來,他依舊覺得整個過程都極不真實。
站在警察的角度,九公主跟我說那個考古隊成員並不可能被起訴,因爲警察不可能找到殺人兇器,更沒有任何線索指向他,畢竟沒有任何一位法官會相信一個人會變成一隻可以隱身、可以潛水的大烏龜,而且這隻大烏龜還會在口渴難耐的情況下吸食人血。
聽完了他們那邊的情況,我也把我這頭的進度說明了一番。隨後我告訴小艾我會和柒月在村子裡多住幾天,一是我想確認一下村裡的人是不是徹底不會再變成龜殼怪了,二是我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在這裡等到那個留下盤子給侏儒的大高個。
同時我也叮囑小艾不要放鬆警惕,其他的事情暫時不用考慮,只要保證學校裡不會再出命案就好。
隨後的兩天村裡一直都在下雨,我和柒月也一直留在村裡觀察情況。我們的嚮導先回學校了,不過地中海依舊留在這邊。雖然他也想回家,不過他覺得確保自己不會再發狂顯然更重要一些,而且跟我倆在一起他也更安心。
在村裡待到第三天,雨總算停了,天也放了晴,我和柒月在村裡人的幫忙下一起坐車去了一趟被火燒禿的那座山。山路很泥濘,不過我們還是堅持着在那座山裡轉了一天。我需要確認這裡不會再出現任何盆子了,而且找了一整天也沒有找到。
晚上的時候我又和柒月帶着侏儒在山裡搜到凌晨一點,最後也同樣什麼都沒發現。
隨後的三天我們的行程幾乎一模一樣,白天我們會在山裡簡單轉轉,也會去其他的村子走訪,到了晚上我們繼續帶着侏儒巡山到午夜。期間也下過幾場小雨,我特意讓侏儒去山裡找找盤子,看看它是不是又復原了,不過盤子並沒有出現,龜殼怪也沒有再現身過。
看樣子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到了第七天,我覺得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村子裡了,同時小艾的一通電話也更加堅定了我離開村子的決心,因爲在市裡的電視臺發生了一件怪事,在一檔綜藝節目的錄製期間,一位資深籃球解說員在錄製現場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