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抗倭明軍陣營,我必須承認,有一部分是出於感情因素。”
白曉文頓了頓,反問道:“淑儀,在凱恩位面世界,如果當時我們選擇了血矛督軍之子的身份切入,和一羣食人生番並肩作戰,屠滅人類城池……你覺得怎樣?”
李淑儀的臉有點發白,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從理智上說,靈界不等於現實世界,在靈界想加入哪個陣營,甚至是反人類的陣營都沒問題。但是,儘管沒有法律約束,我們的所作所爲,仍要受到我們內心最基本的道德約束的……或者說,守住人性的底線。”
白曉文道,“歷史上的嘉靖倭亂,倭寇襲擾東南沿海,破城之後,老弱殺死,青壯髡髮作爲假倭隨軍,婦女白天織布,晚上要被倭寇聚衆姦淫,禽獸不如。所以,我不想加入這種陣營,哪怕只是在靈界位面,哪怕只有十天時間。”
嘉靖倭亂的倭寇,就跟抗日戰爭時期的侵華日軍一樣,沒有什麼人性可言。假如把白曉文匹配到某個抗日戰爭的位面世界,他會加入侵華日軍嗎?顯然不可能,就算陣營優勢明顯,白曉文也不會這麼做。
這就是人性的底線。
李淑儀釋然說道:“我贊同你的意見。在凱恩位面世界的時候,我殺那些吃人的獸人,感覺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呢。要是站在獸人的陣營裡屠殺人類,我們能發揮出的戰鬥力恐怕要打個折扣吧,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揮劍的勇氣。”
白曉文點頭,隨後又說道:
“當然,我選擇抗倭明軍陣營,也有理智上的考量。從背景上看,抗倭明軍的大本營是大明,物阜民豐,軍需官處可兌換的物品肯定是種類繁多,而且可能會出現一些極品的特產。這從陣營聲望的增長幅度,就能看出一二。”
抗倭明軍陣營的聲望增長速度比較慢,通常來說,這種聲望難衝的陣營,軍需官都是富得流油,功勳點也會比較“值錢”。
至於倭寇,勢力就太分散了。這就導致大部分倭寇勢力的軍需品,肯定都是參差不齊,數量稀少。倭寇的聲望倒是容易衝,也比較方便完成主線任務。但衝到崇拜又能怎樣呢?空有高聲望和大筆功勳點,卻沒有好的軍需品可以兌換,聲望和功勳都沒有意義。
“那我們該怎麼加入抗倭明軍?”李淑儀問道,“現在這裡是茫茫大海,我們初來乍到,想回陸地談何容易……我覺得靈界規則有點偏向於讓我們加入倭寇的意思。”
白曉文笑道:“加入抗倭明軍肯定要比加入倭寇難一些,畢竟一個是官一個是賊。不過不用擔心,也不是全無辦法……先把寶箱開了再說。”
在趙志雄兩人使用S級道具傳送逃離之後,他們也就等於是放棄了這個寶箱。
白曉文打開寶箱,殺死陳獨眼的評分是B級。他迅速點擊黃金卡牌,選了其中兩張。
運氣還不錯,出了一件黃金裝備,居然是陳獨眼用的那柄厚背大砍刀!這柄砍刀是需要雙手握持的武器,附加攻擊力高的驚人,但要求25點基礎力量和20點基礎敏捷。
白曉文把黃金裝備厚背大砍刀收了起來,兩人都用不上。
另外掉落的一件物品叫做【行船日誌】,是陳獨眼的海盜船隊航行和劫掠的日記。
“我們往下面走。”白曉文舉步向底艙走去。
“啊?”李淑儀有些詫異,兩人就是從底艙殺上來的,現在回去做什麼?
“底艙之中,應該還有陳獨眼擄掠的青壯人口……”白曉文說道,“你覺得陳獨眼只擄掠了我們四個人?不可能的,他肯定還劫掠了其他的人口,多數都是沿海漁村的漁民。我們把這些漁民救出來,讓他們負責開船,返回陸地!”
白曉文料定靈界規則不會斷絕覺醒者加入抗倭明軍陣營的路,再加上幾個覺醒者的切入身份作爲參考,底艙的其他艙室,有劫掠的漁民俘虜是板上釘釘的。
這條船上的陳獨眼部下已經被肅清,白曉文兩人走到底艙,喚出吸血鬼基茨,命他砸門撬鎖,很快就放出了二十多個漁民,大部分是青壯男子,還有幾個衣不蔽體的婦女。
這些漁民都只是普通模板,實力微弱。
白曉文說了自己的要求之後,一衆漁民卻是一陣爲難,最後公推了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上前。
那男子作揖,倒有點讀書人的派頭,恭敬說道:“恩公有命,我等怎敢不從,只是有兩個難處。”
“說。”
“漁民們平日裡開船,都是小船中船,未曾操弄過這種大船,只能臨時摸索。不過,開船的速度肯定要比倭寇的熟手們慢一些,”那男子說道,“另一個難處,就是我們一直被關在底艙,不知道這是何地,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想回大明,卻有可能開到南洋去。要是到南洋也罷了,就怕遇上什麼暗礁,一船人就完了。”
“你叫什麼名字,操持何業?”白曉文聽出這個男子不是漁民。
男子道:“回恩公,晚生名叫謝升,現爲謝家村族學塾師。”
“是個讀書人,”白曉文略一點頭,把那本【行船日誌】交給謝升,說道,“上面記錄的是這些日子,倭寇賊船的路線。你把文字詳細讀給這些漁民知曉,讓他們確認航向,沿途返回陸地。”
謝升連忙謝過白曉文。十幾個漁民紛紛掌舵、揚帆,這條海船緩緩開始掉頭。
其他幾條海船上,海盜的火併也到了尾聲。
原本不至於這麼快就結束,但是陳獨眼被幹掉,顯然是極大地打擊了他們這方海盜的士氣,許多陳獨眼麾下的海盜,見到首領都死了,只能扔下武器投降。
投降又不會死。
倭寇各個勢力,對這些見過血殺過人的海盜都是來之不拒,比新抓的良善漁民要好用的多。
陳獨眼雖死,然而臂纏白巾的海盜,卻沒有打算放過這艘旗艦。在經過短暫整頓收編之後,起錨揚帆,竟是追了上來!
李淑儀看到好幾條帆船追近,皺眉說道:“他們追上來做什麼,明明陳獨眼都死掉了,他們也都看見了。”
“我翻了行船日誌的最後幾頁,陳獨眼剛剛攻破過一個縣城,劫掠了不少財貨。估計這場火併,也和這些財貨有關……劫掠的財貨主要在旗艦上,那麼對方追上來的意圖也很明顯了……”
白曉文走到了大船底部的貨艙,這種苦力活又是基茨來做,他爪子摳挖,很快就撬開了貨艙的門。
“哇呼……”基茨吹了聲口哨。
李淑儀也有些吃驚,一眼看去都是金銀器皿、絲綢布帛,堆滿了整個貨艙。
“都是無法帶出本世界的物品,對我們來說價值不大。”白曉文說道。
“老大,你難道要還給他們?”基茨牙疼地說道,“可惜了這麼多好東西,拿到岸上去,能睡多少妞啊。”
“還?不可能的。再說就算還給他們,那些海盜也不會放過我們的。”白曉文看得很清楚。
“老大英明,”基茨拍馬,嘿嘿說道,“到了咱們嘴裡的肉,哪還能吐出來呢!”
“你還當自己是強盜呢?”白曉文瞥了基茨一眼。
基茨縮了縮脖子,尷尬一笑:“也是,我洗白了……不幹這一行了。”
“這些都是倭寇劫掠的不義之財,上岸之後也應該上交官府,歸還給百姓的。”白曉文義正言辭地說道。
眼看着追來的帆船已經接近,一個身材瘦長,穿着一身鯊魚皮甲的海盜首領站在船頭,揚聲說道:“對面哪條道上的?知道這船貨是誰家的嗎?”
白曉文站在船尾:“是大明百姓家的。”
“……”
瘦長海盜首領聲音變冷:“多管閒事,找死!”
海盜追來的速度,確實要比那羣初學乍練的漁民快很多,船帆在風力催激之下,劈波斬浪前進。
白曉文掏出了沙漠之鷹,雙手持槍,瞄準了對方船帆的纜繩。
瘦長海盜首領冷笑道:“我不信你有這種百步穿楊的本事……”
嗵,嗵,嗵!
槍聲連續響起。
白曉文現在的射擊特長是3級,在最強學霸的加成下也只有4級,要說隔着這麼遠,在兩條船高速開動的時候百發百中射中纜繩,他沒這個本事。不過,他卻是開啓了連射模式,用數量來代替精度。
只要十發子彈裡命中一發,就足夠了。
在瘦長海盜首領驚怒的目光之下,他乘坐的海船,船帆纜繩被射斷,船帆頓時跌落下來,船隻打橫在海面上。緊跟着,是第二條船、第三條船……
白曉文船上的漁民們齊聲歡呼讚歎,他們也漸漸摸到了操縱海船的竅門,速度漸漸加快,沒過多久,就把這羣纏着白巾的海盜甩得看不見了。
瘦長海盜首領的臉色陰翳,恨不得把白曉文碎屍萬段。此時,手下一名倭寇前來稟報,已經接好了纜繩,是否繼續追擊?
“追個屁。”
瘦長海盜首領手一揮,“這次滅了陳獨眼,目標算是完成了一半,哥哥那裡也可以交待。掉頭,回寨!”
忽然一條小艇快速劃了過來,一名海盜稟報道:“洪爺,在二彪哥的船上,突然冒出了兩個人,羅秀才說叫什麼……形跡可疑!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二彪怎麼搞的,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摸到船上!要是官軍的探子,豈不壞事?”瘦長海盜首領“洪爺”怒道。
“洪爺您有所不知,那兩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幹二彪哥的事情。”那海盜顯然是二彪的心腹。
“有這回事?”洪爺有點不信。
“是真的,一船的兄弟都可以作證哪。那兩個人還說,他們對大當家徐爺慕名已久了,特來投靠,之前陳獨眼被殺,他們兩個可謂是居功至偉!”
“這麼說,搶了爺的貨逃走的那些人,也是他們的同黨了?”洪爺氣哼哼地說道,“我倒是要好好問問!”
……
白曉文終於踏上了陸地。
那些被擄掠的漁民,連同塾師謝升在內,自是千恩萬謝。白曉文從船艙中取出了一些財貨錢幣,分給他們,也好讓他們回去之後,不至於因爲家園破碎,導致流落街頭挨餓受凍。
反正這些財貨錢幣都是無法帶出靈界的物品,送一點出去白曉文也不心疼。至於爲什麼不多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白曉文還是懂的,嘉靖時期的大明朝,豪強縉紳巧取豪奪的時候,不比倭寇好多少。
白曉文命召喚生物將一船財貨搬運,放在僻靜之處堆放,然後讓吸血鬼基茨負責看守。做完這一切,白曉文帶着李淑儀,沿途打聽,找到了抗倭明軍最近的一個海防據點,名叫崇武所。
明朝在福建,海防設有“五衛十二所”,崇武所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明朝中後期,衛所明軍的戰鬥力實在很一般,明實錄中記載有浪人武士結團百人,流竄千里,殺死殺傷數千明軍的事,並非空穴來風。
歷史上倭亂能夠平息,主要是靠三個人,一文兩武。
先說兩個武將,俞大猷、戚繼光,號稱俞龍戚虎,是令倭寇聞風喪膽的人物。按照白曉文對於明代歷史的記憶,俞大猷的評價是個人實力強,而戚繼光擅長統兵。
再說文官,名叫胡宗憲。
大明朝一向是重文輕武,武將再厲害也要受讀書人的節制,胡宗憲是俞龍戚虎的上司。
不過跟戲文裡文官總是扯武將後腿不一樣,胡宗憲是個有本事的人物,整飭海防、設立水寨,將明軍廢弛的軍務重新拾掇了起來。而他最厲害的還不是練兵強軍,而是文化人的老本行——忽悠。
嘉靖時期的海盜巨頭汪直,堪稱海盜教父級的存在,自封徽王,以日本爲基地,號“五峰船主”。有一句話可以看出他的勢力之大:“海上之寇,非受(汪)直節制者,不得存”。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被胡宗憲忽悠上岸了,然後被誘捕,做掉。可見文化人忽悠的可怕。
白曉文來到崇武所,發現這裡士兵的精神面貌,比想象中要好得多,站崗放哨令行禁止,不像是想象中那麼廢弛,顯然這是胡宗憲的整飭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