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大司馬?哪個大司馬?”
袁尚還沒摸到頭腦,一旁的逢紀已經急急起身,低聲說道:“主公,張郃等人來者不善,可速令蔣義渠將軍帶兵,逼退張郃!”
帳外一疊聲的叫喊傳來:
“二公子安在否?”
“聽聞二公子承襲大司馬之位,我等特來拜見!”
袁尚醒悟,連忙道:“蔣將軍何在?”
蔣義渠作爲黎陽大將,也在主帳陪坐。他本來就對袁尚頗爲不齒,此時聽到帳外的官渡兵將喊聲,更是心中明白了大勢所趨。
聽到袁尚的點名,蔣義渠只能裝作沒聽見。
另一邊,白曉文已經笑着起身,朗聲說道:“帳外諸位將軍,稍安勿躁。”
聲音在精神力加持之下,清晰無比地傳入了帳外,官渡衆將的耳中。
喊叫聲平息,隨後張郃的聲音響起:“此非善地,請大司馬移尊步,返回鄴都。”
高覽叫道:“誰敢加害大司馬,先問過我掌中刀!”
張郃高覽,都是“河北四庭柱”之中的猛將,另外兩位是誰?顏良、文丑。
在顏良文丑死後,張郃、高覽基本上可以算是袁氏陣營諸將之中,實力最強、威望最高的了。其餘韓猛、蔣義渠,雖然也是大將,但比起二將還是稍遜一籌。
注意這裡說的是軍中威望,不是實際的兵權。袁紹沒有用人之能,所以蔣義渠作爲統兵大將,軍職地位比張郃高覽要高一級的。
兩位大將發聲,嚇得袁尚、逢紀臉上變色。他拉攏的四名將領,二呂、張顗和馬延,都面如土色,心中暗暗叫苦。
白曉文目視帳內四將:“爾等還不退兵,真要頭顱落地,骨肉成泥時,方纔悔悟嗎?”
四將更不遲疑,跪地磕頭:“我等並非欲與大司馬爲敵,只是被袁尚矇蔽。”約束親兵,退出大帳。白曉文也解開了精神力場。
四將仍然跪在地下,不敢妄動。
白曉文對帳外說道:“李淑,請各位將軍,入帳內敘話。”
在外的官渡衆將,紛紛約束所部親兵在原地等候。四十三員武將,以張郃、高覽、韓猛爲首,依次入內。
袁尚看着這一幕,心裡發虛。
逢紀急叱道:“諸位將軍,老主公屍骨未寒,你們就要把他的遺命,拋之腦後嗎?”
這句話說得衆將都是身形一頓。
白曉文平靜說道:“袁尚,我且問你一句,父親當真留有遺命?”
袁尚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是當然!”他隨即從懷中抽出了一頁帛書,展示給衆將:“這是父親親筆所寫,你們須當認得!”
白曉文嘆道:“你說這是父親親筆所寫,寫於何時何地?”
袁尚道:“這是父親臨終之前所寫。”
這也正常,袁紹要不是臨終之前,怎麼可能會寫傳位遺命?
白曉文緊跟着追問:“父親是如何薨的?兇手是誰?”
袁尚被問急了,強行說道:“父親兵敗被殺,兇手當然是曹操部將,你問我,我去問誰?”
“這倒奇怪了,”白曉文搖頭說道,“父親兵敗,渡河北返。你如果一路跟隨父親,肯定應該知道兇手是誰。你要是和父親失散了,這遺命又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
衆將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袁尚。
袁尚也不能說是袁紹親衛帶回來的。袁紹被殺,親衛脫逃,這不符常理。要是袁尚真要這麼說,白曉文大可以讓那名親衛出來對質,惑心咒符之下,還怕對方頑抗麼?
而且,白曉文還有一個後招。他知道袁紹不是傷重而死,而是被敵人砍下了首級,把人頭拿回去請功了。
袁尚再敢說遺命,白曉文就讓親兵開棺查驗。衆將看到一個無頭屍體,當然就會知道,袁紹是遭遇敵軍堵截後,橫死敵手,哪裡有那個閒情,去寫什麼遺命?
簡單來說,只要證明袁紹是橫死,就不會有遺命這種東西。
袁尚實在不敢把實情說出來。
實情是,袁紹就在他的眼前,被曹熊砍掉了首級。而他則是被曹熊生擒而歸,在渡河之時找到了空隙逃走。
要是吐露了實情,再去扯什麼遺命,也太假了一點。難道袁紹在遭遇堵截、激戰之時還會寫字?又或者被砍下頭顱之前,敵人大發善心,讓袁紹寫書立下後嗣再死?
袁尚有些後悔,如果只說是口頭遺命,會不會更好一些?
只恨逢紀籌謀不密,爲了增加可信度,偏偏要仿冒袁紹筆跡,僞造一份實物證據出來。
衆將見到袁尚理屈詞窮,哪裡還不知道真假?
蔣義渠猛然站了起來,戟指罵道:“我原以爲是老主公遺命,才輔佐於你。誰知你竟敢假傳遺命,欺瞞大軍,險些使我犯下大錯!”
慷慨激昂地說完這番話,蔣義渠撲通一聲跪在白曉文的面前:“末將知罪,請大司馬責罰!”
李淑儀捅了捅韓旭,在隊伍頻道中說道:“這個‘講義氣’,也不是很講義氣嘛。”
韓旭只是笑了笑。
白曉文(隊伍頻道):“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他隨後親自扶起蔣義渠,溫言說道:“將軍也是受了袁尚矇蔽,何錯之有?”
袁尚見勢不妙,四處亂看想要奪路而逃。
官渡衆將哪裡肯放他?現在正是在新主公面前立功之時。尤其是蔣義渠,戴罪立功心切,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把袁尚摁在了席間,喝令親兵上前,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另一邊,高覽拿下了逢紀。
衆將簇擁着白曉文到了主座,就在這中軍帳內,行拜見主公的禮節。
白曉文笑道:“各位將軍請起。今後平定天下,還需藉助各位的勇略。我在來時,已經奏請天子,對各位將軍加封賞賜,只不過被袁尚刻意矇蔽,所以各位將軍還不知曉。董尚書,煩請再宣一遍旨意。”
董昭被這一連串變故,看得目眩神馳,心中對白曉文的敬佩,如同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注)。
當即整理衣冠,起身宣讀詔書。
衆將聽了封賞,都是歡欣雀躍,官渡敗績的陰霾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