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張氏皺眉想了半天,拍了一下她的手:“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件事,不過要過年了不太吉利……你咋突然想起問這個?家裡出啥事了?”
香花打着哈哈:“沒啥沒啥,就是那天聽到幾個叔叔嬸嬸在說,又沒聽明白。奶,咱這兒附近出什麼大事了?你告訴我吧。”
成張氏壓低了聲音,沒開口先搖起頭來:“哎喲,這個事說起來就慘囉。也不曉得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回孃家,半路遭了強盜,一路人十來個一個活口都沒留,哎喲老天爺,官差趕到的時候路都被染紅了……你沒事可別往村外走,現在的強盜兇着呢!”
香花心裡有了幾分明白,又問:“那後來呢?”
“還有什麼後來?這附近的強盜來無影去無蹤,官差派了好幾會,一回都沒抓到過。”
“不是,我是說那夫人小姐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這咋清楚……”她奶奶一臉有口難言,“聽說那些人都身頭異處,有的現在都還沒找着……”
香花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只覺後背發涼,渾身汗毛也跟着豎起來。
這些兇殘的事就發生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而這時候並沒有誰能保護她,而且聽起來官府和青天大老爺也不太可靠。
“……香花?想啥呢,都入神了。”她奶奶問她。
香花醒過來,對她笑了笑:“沒啥,奶你先忙,我先回家了啊。”
香花說着回家,但轉身就上了山。過年開銷會變更大,她得趁這段時間多采點草藥。如果她能多賺點錢,她爹就不用出去,香苗和東林也多一分依靠。再說了,還有一樣要緊的東西沒照着呢。
她抽抽鼻子,對着空曠蕭瑟的樹林小聲喊:“墨寶!”
叫了三聲,墨寶終於姍姍來遲,一開口還十分不耐煩:“哇,這麼冷鴉都睡着了,你來做什麼哇?”
香花掏出一些碎米粒,討好地問:“墨寶,上次我問你的那個接骨藤找着了嗎?”
“哇?接骨藤?”墨寶埋頭啄了啄,又擡頭道,“這會兒哪找接骨藤?”
“你好好想想,要救命的。”香花不死心。
墨寶又啄了幾下,想起來:“哇,想起來了,老鷹巖有!”
“老鷹巖就算了吧,看得到也採不到。”香花有些氣餒。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聲音忽然問:“你爲何要接骨藤?”
香花轉頭一看,竟是那隻大白貓。它看起來似乎忘了上次的事,一隻貓生生走出了威風凜凜的氣勢來。
“就是你上次交給我的那個人。要是沒有接骨藤,他就得少一條胳膊,終生殘疾了。”
大白貓在離她不遠處坐下,長長的尾巴在身後繞來繞去,好像在琢磨什麼,片刻後它起身道:“你隨我來。”
香花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墨寶也跟着一起。走着走着,她就明白了,這是去老鷹巖的路。
“你在這兒等着。”大白貓走到崖邊說。
香花探頭往上看,崖壁上果然長着接骨藤,雖然枝葉都已經乾枯了,但能看到紫得發黑的藤條本身,成崗說過,接骨藤越紫,效用就越好。
但太高了。除非是壁虎,要不然誰也別想上去。
墨寶還因爲上次的事生大白貓的氣,氣鼓鼓地說:“哼,你這麼胖肯定是上不去的,這事還得看鴉……”
它話音未落,大白貓已經一躍而起,靈巧地跳到崖壁上一塊微微凸出的地方。地方太小,只放得下三個爪子,它一隻前爪擡起,接着就往另一個地方跳去,輕巧得……簡直如履平地。
墨寶被嚇得不輕,饒是它會飛,也不會隨便在老鷹巖邊上玩,這大白貓是什麼妖怪?!
香花也被嚇了一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大白貓看起來胸有成竹,不像是亂來。
從他們的位置到接骨藤約有幾十米,香花懸着一顆心盯着大白貓往上爬,不時有碎裂的石塊掉落,每次落下來一點東西,香花的心就跟着揪緊一點。
終於,大白貓夠到接骨藤了。它一口咬住幾根粗壯的接骨藤用力一扯,接骨藤被扯了下來,大白貓的身子也跟着晃了兩下。
“小心!”香花脫口而出,手也下意識做了託舉的準備。
但大白貓很快穩住了身子,有條不紊地原路返回,最後穩穩地落在香花面前,呸的一聲吐出嘴裡的接骨藤,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香花瞠目結舌。雖不是她上的懸崖,但她只是看着已經覺得心驚膽戰、手腳冰涼,這隻貓到底是何方神聖,膽子如此之大?
大白貓舔了舔爪子,輕蔑地道:“還不拿去救人?”
香花回過神來,不解地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嘁,誰幫你了?”大白貓傲慢地偏過頭,“那小子是我撿到的。我不想他死得太便宜。”
“好,那多謝你了!”香花把來之不易的接骨藤小心地收起來。
大白貓甩甩尾巴,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了。
墨寶用翅膀指着白貓遠去的方向,咋咋呼呼:“哇!那不是貓!那是妖怪,是妖怪!”
香花挑眉笑了笑:“如果是,也不錯嘛。”
“哇,你還笑!你不怕?”
“有什麼可怕的?他又不咬人。一回生,二回熟。我連他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元寶。”
“哇,人類果然好可怕!鴉不要和妖怪在一起!”
“誰讓你和他在一起了,元寶也許還嫌棄你呢。”
“哇,他還嫌棄鴉?!”
“哈哈,哈哈哈哈……”香花樂不可支。
另一邊,香花的叔母成孫氏正收拾了田裡的東西回家,大樹媳婦突然叫住她。
“姐姐讓我好找。”她一臉諂笑地迎上來,“香花她爹也不知啥時候回來,嫂子要照看那三個毛猴子可真不容易。”
成孫氏一聽香花的名字就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誰有空管他們?要死要活憑他們去!”
大樹媳婦湊近小聲道:“姐姐你不知道,我那天看到成崗從他家出來。”
“八成是東林或香苗病了,這有啥?”
“成崗出來的時候還帶着一大包草藥呢!”她意有所指。
成孫氏一時沒明白過來:“這又咋啦?”
大樹媳婦眉飛色舞的:“哎喲我的好姐姐!你的心也太大了!那包草藥怎麼也值七八十文,香花那丫頭怎麼就白白給了成崗?這其中有啥,你不得拿捏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