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咳嗽一聲,緩緩走過去。
桃嬸和大樹媳婦見她路過,也都對她笑了笑。
桃嬸問:“香花,去看辣椒啊?”
香花笑道:“是呢。我方纔好像聽到了叔母的名字,她怎麼了?”
大樹媳婦早就想討好香花一家,這會兒正是時候,就上趕着笑說:“她眼窩子淺、看不得別人好,回孃家去也沒好日子過呢!”
香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我記得叔母在咱們村的時候,你經常和她在一塊兒。怎麼她才走了幾天,你就這樣說她了?”
大樹媳婦抿了抿嘴,不吭聲了。
桃嬸道:“香花,這是你們家的事我們這些外人不好插嘴。只是出嫁的女人這樣回孃家肯定討不到好處,要是沒啥大事,還是趁早勸你叔父把她接回來吧。”
香花淡淡一笑:“桃嬸說笑了。我們家和叔父家分家十幾年了,這些事哪裡輪得到我這個小輩說話?”
說完,她又和桃嬸寒暄了幾句便走了。
香花回家時腦海裡一直盤旋着桃嬸和大樹媳婦說的那些話,一會兒覺得成孫氏有今天全是她咎由自取,一會兒又覺得她這樣也挺慘。
她回了家,也不顧熱情的大寶對她搖頭擺尾,先看到香苗和東林在一起悄悄的說話。
“說什麼呢,這樣躲躲藏藏的?”
香苗見是自己姐姐,鬆了一口氣,笑說:“姐你嚇死我了。我們在說叔母的事呢。”
“說什麼?”香花給自己倒了杯茶。
東林先看了一眼香苗,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們倆覺得這樣挺痛快的。”
香苗不怕,直抒胸臆道:“她作惡多端,也是時候遭報應了。”
香花道:“我知道你們咋想的,我心裡也覺得痛快,甚至還想跑去看一眼才快活。可是你們看到草兒姐和東林沒有?”
東林和香苗都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他們倆這幾天都沒來上學了,嚴先生也問過我,我說這幾天便罷了。他們家裡少了一個大人,剩下的活計也總得有人去做才行。”
香苗問:“草兒姐下學了再去做不行嗎?”
香花搖搖頭:“忙不過來的。成孫氏雖然嘴上刻薄,但以往在家做的事確實不少,如今她留下來的這一堆自然要分給其他人。”
東林小聲道:“前幾天嚴先生才說東山哥學習有進步了,如今這樣,怕是又要退回去了。”
香苗想了一陣,“橫豎她在孃家也待不了多久,遲早會回來,那時候草兒姐和東山不就能繼續上學了嗎?”
香花卻沒那麼篤定。
“咱們也不知道這回他們是因爲什麼吵起來的,要是叔父肯去接她,那她自然會回來。可如果叔父執意不肯,那她會回來嗎?”
“不會嗎?”香苗和東林異口同聲問。
香花搖了搖頭。
“那就說不準了。她孃家肯定不會讓她長久待在家裡,時日久了要麼把她掃地出門,要麼就讓她改嫁,這兩種結果就不太好。”
香苗納悶地想,這兩種結果不都挺好的麼?
掃地出門的話,她以後就無家可歸,比他們當年還慘。要是改嫁,那就更好了,以後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副討人厭的嘴臉了!
東林想了一會兒,遲疑地問:“要是叔母改嫁,是不是會影響草兒姐的親事?”
香花點點頭:“那是自然。鄉下人家成親之前可麻煩了,要是父母雙方有一個犯了‘七出’或被休,子女都會被影響。叔母要是被休了,草兒姐首當其衝。”
香苗全然沒想到這一層,只圖了心裡痛快,就問:“要是她被孃家趕出去了呢?”
“只要她一日沒被休,就是成家的人,草兒姐和東山的娘。咱們家要是看着她流落在外不管不顧,還得背上冷血無情的罵名。草兒姐和東山要是任由他們孃親死在外面,更是不仁不孝,一輩子擡不起頭來的。”
香苗聽了這一番話,震驚道:“難不成她弄成這樣還有理了?”
“她當然沒有道理。”香花把茶喝完,“現在該怎麼辦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只盼她吃不得苦,早點自己跑回來吧。”
香苗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
好不容易這個討厭鬼自己跑了,他們還要盼着她回來?還有沒有天理了?
香花知道香苗性子有些隨自己,最是嫉惡如仇的,就說:“不是說咱們以前的那些事就算了,而是咱們得找個時機報。等草兒姐和東山都定了終身大事,咱們再慢慢和她算賬。”
“這還差不多。”香苗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香花笑了笑,對他們倆道:“行了,這件事你們知道到這兒就差不多了。看到草兒姐和東山也多寬慰寬慰,剩下的我們大人來想辦法。”
東林和香苗點點頭,自去了。
香花以茶代酒澆愁,成孫氏的這件事真是又難又煩,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呢?”芋頭走過來。
他這段時間天天早出晚歸的,好像是趙雷私底下給他“開小竈”,成鐵柱也在給他當陪練。
“哎。”香花又嘆了一口氣,“成孫氏離家出走,你知道了吧?”
“知道。”
“她要是不回來,後面的事很麻煩,你也知道吧?”
“知道。”
“那你知道我在煩什麼事了吧?”
芋頭笑了笑:“我還以爲是什麼,原來是這個。你怎麼沒想過,成孫氏萬一在她孃家意外身亡,這後面的一切麻煩不就都沒了嗎?”
香花托着腮幫,無精打采地說:“說得容易,那是意外,意外能聽人的話嗎——”
她說到這兒,突然明白過來芋頭的意思,擡頭震驚地盯着他。
芋頭剛洗了手,現在正用帕子擦着水,見她看着自己,就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香花心頭一陣駭然,連忙甩了甩頭。
“不行不行!”
芋頭問:“怎麼不行?”
香花想起東林和香苗才進去沒多久,怕他們兩人聽見,就拉着芋頭往外走,到了山上一僻靜處。
“趙雷教了你些什麼?”她問。
芋頭愣了一下:“不過是武功,怎麼了?”
香花又問:“那你如今和趙煦對陣,勝算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