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明白過來,心上立刻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忙問他爹:“那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全看你自己。如今這局面,我們家和忠順王府兩立只是時間早晚,忠順王這老狐狸若知道你有成家這個把柄,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你要當心,萬不可被衛屏拿住,只要你安然無事,成家就有生機。”
趙煦滿心疑惑,問:“衛屏武功遠在我之下,如何拿得住我?”
趙武氣得敲了一下他腦袋:“你忘了他身邊藏着多少高手?他的心機可是遠在你之上!他眼下人在京城,說不得也謀算着你,多當心着些。”
趙煦想回這次的信,莫非……衛屏是要用香花的“死訊”試探他對香花的情意?
他接了信,未來得及稟報父母就騎着追風徹夜奔襲,竟然已經是中了衛屏的計。
香花見他臉色起伏不定,小心地問:“小將軍可是想到了什麼?”
趙煦回神笑道:“不算什麼。衛屏安插在這裡的耳目,我會想辦法讓趙雷調查,你們不用擔心。”
香花就笑道:“那先多謝小將軍了。小將軍從京城趕來,路上定然沒來得及好好吃東西,我去做點飯菜來。”
趙煦笑着抓起一個柿子,道:“我吃這個便好,你不用忙。”
香花笑着把他手上的柿子拿過去,笑道:“這個還不能吃。咱們家的湯池已經修好幾個了,你把追風交給我,先去湯池裡泡一泡,對你這樣時常騎馬的人最好了,待會兒我來叫你吃飯。”
趙煦聽了,便滿口答應。
京城城郊也有幾家湯泉,都是富貴閒人們愛去的地方。只是人多粥少,時常人滿爲患,趙煦覺得麻煩,索性自己在家裡泡澡,覺得也不賴。
香花家的湯池按照原先的設想,分成了大大小小若干個,湯池間的小路全部用磨得光滑的石頭鋪好,既不至於硌腳也不至於摔跤。湯池邊都放了竹木做的桌椅架子,方便人坐在邊上休息或是放衣物。
有幾個湯泉考慮到老人和小孩可能也要去,還在邊上接了一股山泉水來備用。若是水溫過熱,就加一點山泉水進來。如此種種,想得甚是周到。
趙煦原本對湯池不屑一顧,覺得不過是個大些的浴桶,等他在裡面泡了一會兒便覺出不同來。
有清風、有鳥鳴、有花香、有日光,他全身緊張僵硬的肌肉都慢慢鬆弛下來,他不由得哼起了小調。
香花來叫他吃飯的時候,趙煦竟然睡着了。香花怕他泡太久,就蹲在旁邊輕聲叫他。
大寶也是第一次來湯池,它素日就喜歡玩水,香花給它洗澡總要弄半天。
這會兒大寶見了湯池這好東西,嗷嗚一聲就跳下去,香花猝不及防也被帶了下去。
香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氣道:“大寶,小動物泡澡不在這裡!”
大寶嗚嗚叫了一聲,乖乖爬到岸上,爬下來想用嘴把香花叼起來。
趙煦經這一鬧也醒了。他睜眼便看見香花泡在水裡,她身上衣衫盡溼,半透的布料下纖毫畢現,頓時紅了臉,連忙去救香花。
湯池不深,但奈何香花現在身量未足,腳踩不到底,掙扎了半天也無法。
她見趙煦身上不着寸縷地朝自己游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頭扭開。
趙煦到她身邊,手足無措地比劃了半天,也不敢貿然救人。
大寶趴在岸邊,歪着腦袋一頭霧水地看着水裡的兩人:這兩個在幹嘛呢?
趙煦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香花,得罪了,我先把你送到岸上去。”
說罷,他輕而易舉地將香花從水裡攔腰抱起來,輕輕放到岸上,又把自己脫下來的外衣給她披上。
香花雙頰緋紅,用他的外衣把自己身子遮了大半,才起身道:“多謝小將軍搭救。”
趙煦臉上耳朵都是一片赤紅,眼睛也不敢看香花,只低聲應了一下。
香花轉過身等他穿好衣服,心裡默默地想,這湯池莫不是和她有仇,第一次就滋了她一身,這一回又出這麼大的洋相。
趙煦穿好衣服,面容也恢復平靜,兩人默默地走回山莊。
香花覺得方纔的事情太過尷尬,就沒話找話地問京城的情況,問起衛屏和衛晞。
趙煦說:“他二人不太出門,其中的事也不便得知,但是忠順王府和義勇王府的爭鬥是愈演愈烈了。”
“這話怎麼說?”
“一開始是爭功績,後來就是搶人,忠順王處處都要壓義勇王一頭。前不久聖上秋獵,衛晞和衛屏也都參加了,最後按照獵物論賞時,衛屏竟比衛晞還多。”
香花詫異道:“怎麼會呢?衛晞應該比衛屏擅長騎射啊。”
趙煦點點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後來我才得知,圍獵的時候有幾家巴結忠順王府,那幾家公子獵到的東西都給衛屏了。”
香花眨了眨眼:連這也要作弊?
“既然如此,皇上知道忠順王的所作所爲嗎?”
趙煦嘆氣道:“我爹說皇上心如明鏡,只是形勢所迫、別無他法。忠順王貪污受賄、結黨營私、草菅人命、甚至謀殺官員,種種罪行不勝枚舉,如今也只能暗暗察訪,我哥在都察院便知道不少消息。”
香花想起衛晞告訴她的那段往事,她孃親一家遇害也是忠順王所爲。
“小將軍,我斗膽問一句,忠順王的累累血案裡有沒有一家姓韓?據說是和已故的淑妃有關。”
趙煦想了想道:“淑妃的死至今仍是謎團,當時幾番徹查、牽連甚廣,忠順王亦有嫌疑。至於其中有沒有韓姓人家,我回去問問我哥。”
香花感激道:“那我先謝謝小將軍了!我也不瞞小將軍,這戶姓韓的人家可能和我娘有關,否則也不敢胡亂打聽。”
趙煦笑道:“無妨,我知道你是沒有壞心的。”
香花想趙煦多次幫助她家,她也沒有別的可以回報,思來想去,覺得那日從費延那裡聽來的消息可能有所幫助。
“‘傀儡’?”
趙煦仔細想了想,並沒聽說京城一帶有這樣詭異的事。但費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也就這兩年的事,那之後便很少見他現身,原來去幹這些勾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