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拉住香草的手耐心勸道:“草兒姐,如果沒遇到心儀的人,其實有兩條路,一條是自己出去找,還有一條就是等。你願意出去找嗎?”
香草想起上回花朝節,頓時搖了搖頭。
香花嘆了口氣說:“那就只能等等了。你覺得爲啥不能等?”
香草想了一會兒,猶猶豫豫道:“從古至今,從沒見過老死在家的大姑娘,大家都到了年紀成親……撫育後代……白頭偕老的。”
香花搖搖頭,“你沒見過,並不是沒有。你可知道有一類女子自稱‘自梳女’,就是終生不成親的女子?她們照常生活、相互照顧,倒也沒有大的不方便。”
“可……可不成親不是很丟臉麼?女子年紀大了,便是嫁不出去,沒人要……”
香花呵呵一陣冷笑:“那還有句話叫‘女大三、抱金磚’呢,要是太在意別人說啥,活得也太累了。”
“那,那我該咋辦?”香草自己也不知所措了。
“要麼去找,要麼就等。”香花給她指了兩條明路,“我已經和東山說了,讓他這回院試加油,要是考上了秀才,你也多幾分底氣。”
香草破涕爲笑道:“東山的心思都不肯花在學習上,哪裡考得上秀才。”
香花俏皮一笑:“你別忘了,你還有個東林弟弟呢。他們誰考上了,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你少哭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香草擦乾淚眼淚點點頭。
香花見她模樣,想來是打定主意繼續等着好人家上門提親的。這也不是全無希望,尤其是東林東山考中秀才之後,這個希望更大,但太被動了。
可若要求香草主動出擊,對她來說也太難了,而且少不了還得被人閒話。
香花想,還是自己多替香草留意着些。
轉眼就到了嚴構帶東林、東山、燈兒幾人去金州參加院試的日子,三家都準備了了鼓鼓囊囊的行李,香花還準備了一些好吃的給他們路上吃,成崗還給他們帶了些治頭疼腦熱的藥丸。
送行的除了家裡人,芸娘也帶着學堂裡的其他孩子一起來壯行。
這些孩子站得整整齊齊,齊頌着最近學的一首詩歌——
“少小多才學,平生志氣高。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東林、東山和燈兒這幾個孩子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揮手和家人道別時不由得感慨萬千,但都忍住了。成張氏、成孫氏則早已淚流滿面,心裡放不下,但又沒有別的辦法。
還是成正德沉得住氣,對幾人道:“你們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別的我不多說了,成家列祖列宗看護着你們的!”
成林昌也道:“出門前咱們已經上過香了,你們只管把自己學到的都使出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成林盛也放不下自己小兒子,等到馬車要開動了,才說:“東山,你可要好好聽嚴先生的話,千萬別淘氣!”
幾個孩子都乖乖答應了。
馬車駛得飛快,不多時就消失在轉角,送行的人還不肯散去。
香花道:“大家都回去吧。等他們考上秀才,咱家就請大家吃肉!”
芸娘笑道:“那你們可得把肉買好了,這頓飯可是賴不掉的。”
衆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東林走了之後,香花總覺得莊子裡空了一點,吃飯的時候也老是忘記少取一雙筷子,芋頭笑她都丟了魂了。
“東林不過出去十來日,你就這樣,以後可怎生得了?”
香花問:“以後要怎樣?”
芋頭語塞了一下,卻不知該怎麼說。東林考秀才是十拿九穩的事,等他考上了,他就得走了。
香花見他不說話,就低着頭仔細瞧他:“怎麼了,說呀?”
芋頭咧嘴一笑:“我是問,要是我有事要出去,你會想我嗎?”
香花眨巴眨巴眼,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
“也會每一餐都給我擺筷子?”
香花納悶地看了他一會兒,皺眉道:“你在想什麼主意?你要走?”
芋頭笑了笑:“我打個比方而已。好端端的,我爲何要走?”
香花便放了心,用手指在臉上劃了幾下,羞他道:“不知羞,誰的飛醋都吃。”
芋頭被她逗得一笑,後面的話更說不出來了。
他想,若是到時提不起勇氣來說再見,只留下一紙書信,該有多少遺憾。這個小丫頭,更是說不得到時有多少怨氣憋在心裡。
罷了,到時候便是豁出一身剮,也要好好說清楚了,讓她等他一年。
“香花。”他心裡柔腸百轉,覺得只有這個名字能讓自己好受些。
“嗯?”香花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兩眼如星光灼灼,像是歡喜又像是憂愁。
芋頭笑着看向她。
林間的風吹過她耳邊的髮絲,有一些飄了起來,讓她的面容變得如夢似幻,還有一絲撩到了他的胸口。
“香花。”他又喚了一聲。
他有好多話想說,古往今來那麼多浪漫的詩詞全在他喉頭滾了一遍,可都不及這兩個字悅耳。
香花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皺着眉嬌嗔道:“你到底要幹嘛?”
芋頭笑了起來,又喊了一聲香花。
香花便不再理他,只用小粉拳敲了他胸口一下,半羞半惱地跑了。
芋頭還猶自美滋滋地在那兒坐着,回味着香花的餘味。
小鳳回來把方纔的所見所聞告訴了王朝儀,王朝儀只是皺了皺眉,實在看不慣這些小兒女之間的膩歪。
她寫好了信,裝進信封交給小鳳,道:“你去把這信交給要進城的人,這點錢送給他打酒喝。”
小鳳應了,這纔想起方纔還取回來一封信,連忙交給王朝儀。
王朝儀見是衛屏的字跡,心裡便有些歡喜。
衛屏回信不過是寥寥數語,平常不會說別的,不過這次他多加了一句。
“衛晞近日會前往小成山莊,盼留意。”
王朝儀細細想了一下,倒是聽說衛晞也到過青山村。可他那樣冰雕玉琢的一個人,到這裡侍衛什麼?是爲了成香花,還是爲了衛屏?
她琢磨再三,認爲是後者。
京城的暗潮洶涌就快到明面上了,忠順王和義勇王樹大招風,許多事情都是通過衛屏和衛晞去做的,如此一說,是該留意着衛晞纔對。
可從那之後,王朝儀一連注意了好幾天,也沒見衛晞來。問了香花,香花也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