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一邊看一邊笑,她都能想象出這幾個人在邊境苦中作樂的模樣。
說句私心的話,誰都不願意自己喜歡的人冒着生命危險衝鋒陷陣,可無大家不小家,覆巢之下無完卵,香花只能祈願芋頭足夠勇敢、聰明和幸運。
香花還是決定把這期間的事和他說一說,畢竟衛晞還私下和他聯繫着,她不願他被矇在鼓裡。
“芋頭,我這幾日沒回信,是因爲我到了京城。
你別擔心,我一切都好。本來是爲了給皇上送藥,可誤打誤撞成了安平公主的義女。公主對我很好,我得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回青山村。
我在京城外有小滿姐照顧,如今還有將軍府、祝家和公主看護着,你大可放心。祝你在那兒一切安好。
辣醬的事,我會讓爹準備好。你什麼時候得了空回來,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香花寫完了信,擡眼看窗外,外面已經雪晴了。
轉眼到了除夕之夜,千門萬戶曈曈日,正是竹爆驚春,競喧填、夜起千門簫鼓。流蘇帳暖,翠鼎緩騰香霧。
香花隨着公主一起進宮,路上才知道今日忠順王、義勇王等人也要一起,香花心裡便有點不安。
安平公主瞧出她有些害怕,道:“你放心,皇兄甚是喜歡你,不會讓忠順王爲難你的。”
香花點點頭。皇親貴胄那麼多,她坐在安平公主身後,說不定都沒人留意到她。
安平公主入席時,義勇王和忠順王已經到了,衛晞和衛屏坐在靠後的位置。香花坐在公主身後,並沒有特意和他二人見禮。
衛屏卻是早就在等着她的。
他聽說安平公主爽快地認下了她,以她自由散漫的性子,想來這幾日吃了不少苦。這會兒看到她打扮一新,乖乖巧巧地坐在安平公主身後,心裡更覺有趣。
只是眼前到底是大殿之上,他行事不可輕浮,就只能暫且忍了,等待會兒看煙花的時候再說。
義勇王早聽衛晞說了香花的故事,見了她本人,覺得果然別有一番姿色,心裡倒也沒想別的。
忠順王端着酒杯自斟自飲,眼睛也有意無意地看向香花那邊。
這丫頭打扮出來,竟然比她孃親更明媚動人,再長大些怕更是紅顏禍水。
香花和公主說着話,卻時不時感覺到幾道視線在自己這邊掃來掃去,可她擡頭一看,卻又並沒人在看她。
安平公主用扇子遮掩着,小聲道:“對面靠近皇上位置的,第一個是義勇王,第二個便是忠順王,你好好看清楚了。”
香花就悄悄看了一眼,只覺這二人怕是名字取反了。義勇王看起來溫文爾雅,身材略胖,像是很好說話的;忠順王卻劍眉星目,目露精光,一看就知道心中有雄才大略。
香花見了他本尊,才相信她孃親被忠順王所騙,並非天真單純,而是這忠順王確實生得一副好皮囊。
她看着忠順王,想起自己客死異鄉的孃親,心裡免不得有恨,恰巧忠順王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來,竟然對她一笑。
香花猛的回過神來,連忙收回目光,端端正正地坐在安平公主旁邊。
衛屏也見了父親這一出格的舉動,心中思來想去不得其解。
很快宴席開場。
按照慣例,先是宮女們歌舞了一番,只是諸位皇親貴胄都沒什麼興趣看,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
歌舞罷了,便是各位親王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時候。
各家親王都帶來了自己的世子,憋着勁想在人前露一回臉。有舞文弄墨的,有吹拉彈唱的,還有舞劍的,各個不一,看得人眼花繚亂。
安平公主淡定地喝茶,小聲對香花道:“瞧這些人,耍猴兒似的賣弄,本宮懶得看他們。”
香花覺得她言之有理,只是不便吐槽,就笑了笑,自己拿了個點心吃着玩兒,又給了一塊給英兒。
忠順王自然也是看不上眼,見香花好整以暇地瞧熱鬧,就起身道:“聽聞安平公主近日得了一位可心的義女,何不請出來讓大家一見呢?”
香花突然被叫到,嚇得點心也不香了,連忙擦了擦嘴,嚴陣以待。
安平公主笑道:“忠順王言重了。本宮認個義女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還是各位世子要緊。”
忠順王卻不打算放過,笑着說:“本王瞧着你身後坐着的那位妙人兒有點眼生,大約就是新認的義女吧。”
香花聽他都說到這兒了,就起身對皇上和在座各位施了一禮,款款道:“香花拜見皇上,各位親王、世子和郡主。”
除了衛晞和衛屏,其他的世子和郡主都是初次見香花,也是才知道一直未婚的安平公主竟然不聲不響地認了一個農女做義女,都暗自覺得好笑,可皇上在上面坐着,他們也不好太過放肆。
其中一位素來便和安平公主不睦的親王,就藉着酒勁兒站起來說:“聽說你是個農女,可有什麼才藝要獻來一觀吶?要是沒有,本王替你出個主意——你不妨當場給我們舂個米瞧瞧,怎麼樣啊?哈哈哈哈!”
在座有好些人都跟着笑起來,衛屏正要起身,就見香花笑意盈盈地看向那位親王。
“香花不才,確有一事想請教親王高招。”
那親王見她一點不害臊,也來了幾分興致,就問:“何事?”
香花便對門口的內侍道:“煩請公公找一個棋盤,一碗米來。”
衆人聽她這要求稀奇,也都止住了笑,個個好奇地看起西洋鏡。
香花走到棋盤前,擡眼瞧那位親王:“王爺所言不錯,香花並沒有什麼才藝,一年三百六十日,大多時候都是在和稻米穀子打交道,沒什麼別的長處。今日就用這米粒與王爺打個賭,不知王爺可否賞臉?”
那王爺朗聲一笑,道:“這有何妨,儘管說來!”
香花在棋盤的第一個格子裡放下一粒米,衆人一見都哈哈大笑起來。
“庸才庸才,連下棋下在哪兒都不知道,還敢獻醜呢……”
衛屏和衛晞也看不穿香花這是何意,都凝眉思索起來。
香花沒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淡定地在第二個格子放下兩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