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文章

王朝儀心裡大爲光火。

衛屏讓她留在這裡就是爲了留意成香花的動靜,成香花可好,一句話不說,就離開這兒去了京城。把她晾在這兒一個多月,隨後就聽說她被安平公主看上,成了公主的義女,還去參加了大內的夜宴——

王朝儀也不知成香花是撞了什麼狗屎運,什麼好事都讓她遇上了!從皇上公主到路人草民也都喜歡她,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王朝儀在知縣府上要顧及着她爹的顏面,但在這兒她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她看婉婉這副小綿羊的模樣不順眼,就道:“罷了,我口渴了,煩你幫我買一杯錯認水來吧。”

她不使喚小鳳,而是讓婉婉去買,就是故意差遣玩弄。

婉婉向來聽話,就和丫鬟一同去給王朝儀買水。

錯認水要香滿樓纔有得賣,婉婉一進了屋子就見香花在裡面,頓時歡喜起來。

“香花姑娘,你爲何在此處?”

香花笑道:“我來這兒吃飯的,你要不要一同來坐坐?”

婉婉的小臉便黯淡下去,有點萎縮地說:“不了,我買了東西還要出去呢。”

香花見她被王朝儀欺負成這樣,就說:“王小姐難不成不知道錯認水是越冷的喝着越好嗎?等你買了端出去都不好喝了。你且在這兒坐下,彩霞你去轉告王小姐一聲,說錯認水不便端出去,請她進來喝吧。”

彩霞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見婉婉緩緩地點點頭,這纔去了。

婉婉坐下之後也一直如坐鍼氈,香花見了決定還是要同她父親說一說此事。

王朝儀等了一陣不見婉婉回來,反倒是等來了彩霞請她自己移步到香滿樓去。王朝儀聽了心裡更是氣悶,心想這何婉婉莫非是見了別人就長了氣勢,以爲到了香滿樓她就不敢拿她如何了?

當真好笑。

王朝儀昂首闊步地走進香滿樓,目光四處一掃視,很快便找到了何婉婉,還有同她在一處的成香花。

王朝儀心中略驚,隨即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啊。”香花和她打招呼笑道,“快請坐。我見婉婉進來買錯認水,聽說是你想喝。我想來你這樣嬌貴的,要吃一定想吃最好的,這才請你進來,你不生氣吧?”

王朝儀笑得儀態萬千,道:“這有何好氣的?兩位妹妹一片體貼之意,朝儀還是能分得清的。”

說着,胡掌櫃就讓人把香花點好的菜都送了上來。除了錯認水,還有四道菜,卻是王朝儀從沒見過的。

一道是炒筍乾和松子仁,擺盤很是奇怪,筍乾分明切成了小段,卻又連在一起擺出很長,把松子仁遮住大半。

一道是炒的鐵蠶豆和鵪鶉蛋,可鐵蠶豆有一大堆,鵪鶉蛋卻只有一個,鐵蠶豆幾乎把鵪鶉蛋都給淹沒了。王朝儀看了覺得不知所云,這鐵蠶豆只有頓住方可入口,這炒的硬得如同石子一般,也不知誰能吃得下去。

再有一道稍微正常些,是炒的空心菜。只是這空心菜尋常都是一寸長短,今日不知怎的,幾乎就是整根拿來炒,一不小心還得卡喉嚨。

最後是一道湯。聞着很香,中間放了一個蘿蔔雕的光頭和尚,背面卻是亂雕一氣,形如惡鬼一般。

王朝儀看到最後這道湯,好像明白過來什麼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香花道:“我才從京城回來,見有幾樣新鮮吃食就想試試看,大家別客氣,還想吃什麼儘管點!”

她說完就夾了一塊筍乾來吃。

這幾道菜都是她方纔突發奇想說出來的,難爲香滿樓的師傅居然能這麼做出來,還不失這些食材的美味。

婉婉還沒看明白,但見香花都動了筷子,自己也端起碗來夾了一根空心菜。

香花見王朝儀遲遲不動筷,就問:“王小姐是不是吃不慣,不如吃這個鵪鶉蛋?或者另外點些菜?”

王朝儀看了她一眼,見她光明磊落的,有些話到了喉嚨也說不出來,只能生着悶氣吃了鵪鶉蛋。

衆人敷衍着吃了一餐,香花便對二人告辭說要回村子裡去了。

何婉婉就提出要送她到城門口,王朝儀卻推說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何婉婉無法,只能先陪她回去休息。

香花便寫了一封信交給阿順,讓她今天空了之後送到知縣手中,就說是她寫的。

王朝儀回了屋中就要摔茶壺和椅子,嚇得小鳳連忙攔住她。

王朝儀摔的時候若不攔着,事後被訓斥的就是她這個小丫鬟。

“小姐,好端端的,怎麼又這麼大動肝火?”

王朝儀冷冷一笑,渾身都氣得發抖:“‘好’?誰好?你沒看出來那一桌子菜都是在罵我嗎?”

小鳳皺着眉想了一遍,實在是沒看出來這些菜哪兒不對勁。這菜怎麼還能罵人呢?

王朝儀一道道說過來:“那筍乾炒松仁,就是‘仗勢欺人’。那鐵蠶豆炒鵪鶉蛋,就是‘恃強凌弱’。那空心菜,分明就是‘得寸進尺’!還有那道湯,都指着我鼻子說我‘當面佛背面鬼’!你還說沒罵人?”

小鳳這才漸漸明白過來了。難怪這幾道菜透着些古怪,原來藏了這麼些道理在裡面。

可這香花姑娘說的也沒錯,這些都是王朝儀該被罵的地方。

不過想歸想,小鳳口上還是要安慰王朝儀的。

“小姐,那成香花也就只敢玩玩這些小名堂,你不要在意就行了。”

王朝儀哭道:“她如今是安平公主的義女,別說我要讓着她,就算是我爹也不敢把她如何。你多大的臉面,敢這樣說她?”

小鳳被她這麼一說,只好閉了嘴不說話。

王朝儀咬着牙想:這成香花絕非善類,大約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聰明絕頂,眼下已是公主的義女,要是生出野心,說不得要勾引衛屏衛晞,到那時她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王朝儀捏緊了拳頭,想着衛屏這一個月都未曾回信,不知成香花是否已經動手了,她心裡又是忐忑又是憤恨,只恨衛屏不肯給她一個答覆。

她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在此地蹉跎了,她得到衛屏的身邊去。

在這之前,她要教訓一回成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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