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一百兩,咱們還給嗎?”
王朝儀想了想:“爲免夜長夢多,自然要給。明天你按照約定把錢給他,第二天咱們就回京去。”
小鳳連忙答應。
是夜,王朝儀老是睡不安穩,恍惚間總是聽得房間裡有什麼聲音,半夜驚醒了好幾次。後半夜更是夢到成香花冤魂不散來向她索命,王朝儀醒來之後不敢驚動旁人,只能把小鳳叫來陪着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王朝儀一夜未眠、神色憊懶,吃早飯時也是心不在焉,她看了一會兒安靜喝粥的何婉婉,忽然覺得有一絲異樣。
飯後,王朝儀若無其事地問何婉婉:“婉婉,知縣大人昨晚不曾回來嗎?”
何婉婉笑了一笑道:“爹爹有公事在忙,沒有回來。王小姐有事找嗎?”
“無事,隨便問問而已。”王朝儀見她不欲接話,就接着問,“何大人忙什麼事,連休息也顧不上,還是身體要緊。”
何婉婉見她眼底透着青色,分明也是一夜未曾好睡,就道:“爹爹忙的事,我也不太懂得,多謝王小姐關懷。”
王朝儀本以爲她又呆又笨,是好問出話來的,這會兒不知怎的居然滴水不漏。她這模樣,要麼是真不知道,要麼就是存心演戲給人看。
成香花在太平鎮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忽然間人沒了,居然沒有半點風聲……王朝儀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又讓小鳳去街上打聽了幾圈兒才知道這消息封鎖得嚴實,除了官府知道,其他沒幾個人知道。
這秘而不宣的架勢,莫非是在等着抓白虎子?
王朝儀倒吸一口涼氣,默默看了眼渾然不知的小鳳。小鳳和她算是一體,若是她被抓,她這個做主子的也難脫干係。可若白虎子沒被抓,跑也跑不遠,遲早會把她們供出來……不管怎樣還是應該試一試,讓小鳳機警些就好。
等到了亥時,小鳳戴上斗笠,穿上青色的粗布衣裳,手裡拿着一百兩的銀票,趁着夜色到了城門邊,左顧右盼地等着白虎子過來。
她出來之前,王朝儀特意叮囑過她要小心,小鳳也知道白虎子不是個好東西,心裡有些害怕,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來就想走。
可就在這時,小鳳看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一步三回頭地跑過來,看身量倒是和白虎子相似的。
小鳳就故意咳嗽了兩聲,輕聲叫了一下:“白虎子!”
那人聽到叫聲,果然跑了過來。
夜色太黑,小鳳看不分明,她急着把銀票交給白虎子,提醒道:“事情既已辦妥,你最好拿了錢遠走高飛,多留無益。”
那人接了銀票,雙手卻順勢抓住了小鳳的手腕。
小鳳一驚,紅了臉道:“大膽!還不快放手?!”
這人嘿嘿一笑道:“小姐隨隨便便就能給我一百兩,今日不多給些我斷不會走。”
小鳳又怕又急,連忙道:“這錢不是我的,這是我家小姐讓我給你的!你快鬆手!”
“你家小姐是誰?”
小鳳想起王朝儀平日教她的話,不願說,只是罵道:“你管是誰呢,與你無關!你當心我喊開了,大家都來抓你這個殺人犯!”
這人冷冷一笑:“我殺人,還不是你們買的兇?我要是被抓了,你也別想逃得脫。”
小鳳年紀小,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也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場面,死命抽了好幾回手都抽不出來,只好道:“我家小姐乃是都轉運使王榮王大人之女,你要是不想死,趕緊鬆手!”
那人一聽頓時笑道:“好,果然招了!”
小鳳一愣,不知何意。
可緊接着就見許多官差從黑暗處跑了出來,將她和“白虎子”團團圍住。小鳳臉色一變,已是兩腿打顫,險些站立不住。
眼前“白虎子”的臉也被火光照亮,小鳳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哪裡是白虎子,這個人她根本就不認得!
她……他這時中圈套了!
縣令從後面走出來,臉色黑沉,揮手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買兇殺人的丫鬟抓起來!”
小鳳幾時見過這陣仗,連掙扎反抗都不會了,叫也叫不出,如同被嚇蔫的小雞仔一般被抓了起來。
完了。
小鳳滿心滿腦都是這句話。
王朝儀等了半個時辰不見小鳳回來,她一個人也不敢大半夜跑到城門口,在房間裡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灼難安,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好像有官差來了。
那些官差和知縣夫人說了幾句話,就朝着她的院子過來了。
王朝儀心裡一驚,已經猜到是小鳳出了事。
官差客客氣氣地敲門道:“王小姐歇下了嗎?”
王朝儀看了看屋裡搖曳的燭火,心知瞞不過,就連忙振作起精神答道:“沒睡。”
她開了門,似乎被眼前幾個官差嚇了一跳,但隨即就着急地說:“幾位官爺,我家的丫鬟小鳳徹夜未歸,我心中害怕,正要去找知縣大人呢。”
爲首的官差笑了笑道:“王小姐,丫鬟小鳳已經找到了,人現在在官府扣着呢,請您過去看一眼吧。”
王朝儀想了一下,點頭道:“好,我這就隨你們過去。”
小鳳面色死灰,呆呆地跪在地上,宛如一灘爛泥。聽人說王朝儀來了,她眼睛終於亮了一下,眼巴巴地往後看向門口進來的王朝儀。
王朝儀款款地走進來,眼睛並沒多看她一眼。
知府請王朝儀落座後,才道:“今日本官抓到一犯人,乃是白石村人氏,名喚白虎子,他自稱收了錢要人性命。本官將計就計,設下圈套,在城門口抓到了鬼鬼祟祟的小鳳。如今是人證物證俱全,只是小鳳乃是王小姐的丫鬟,本官還是問過王小姐再做發落。”
王朝儀皺眉看向知府:“大人明鑑。我因晚上多吃了些,有些口渴,喚小鳳來倒茶水,卻發現這丫頭不在。正四處找尋,就見幾位官爺告訴我小鳳找到了。我正莫名其妙,原來小鳳膽大包天、做下如此駭人聽聞之事。我時常教訓小鳳安守本分,如今回想起來不免毛骨悚然,還請大人秉公執法、勿念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