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閉門

這裡有許多房間,但門都關着,不知道哪間裡面有人,哪間裡面沒人。

趙武道:“去敲門問問,其他人四處看看。”

他手下的人都訓練有素、令行禁止,一瞬間人便分成了兩撥。

趙武站在院子當中,看着已經爬到樹梢上的月亮,這才留意到這院子裡竟然到處都是細細的蛛絲,就算他十分留意,身上也沾了不少,那些愣頭愣腦的年輕人身上更多,腦袋上也沾了不少。

他覺得這些蛛絲有些古怪。

“回將軍,沒人。”

“這邊也沒人!”

“沒人!”

他們找了一圈兒沒見到半個人影,這山莊也沒有修別的門,這些人總不能插翅飛走了吧。

“將軍,這裡或許建有什麼機關密室或是地窖之類,咱們要不要也找找?”娃娃臉問。他覺得脖子上似乎有小蟲子在爬,癢得厲害,忍不住撓了兩下。

趙武道:“罷了,我方纔也沒沉得住氣,如今還是亮明身份爲好。”

另一個將士道:“如今這情形,就算我們說了他們未必肯信……”

他也抓了抓臉頰。

趙武突然發覺他的這些小兵臉上脖子上露出來的皮膚都紅得有些不對勁,活像是猴屁股,還一個個不自覺地用手抓撓,有幾個抓得狠的已經抓破了皮還渾然不自知……他們這是中毒了!

“住手!”趙武低喝一聲,“這院子裡的蛛絲有毒!”

衆人一聽都身體僵直,不敢隨意亂動,但方纔他們找人的時候渾身已經沾滿了蛛絲,這會兒爲時已晚了。

趙武心裡暗自生氣,聲音也多了幾分威壓,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院中各處,自報家門道:“我乃當朝鎮國將軍,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家,還請現身一見!”

無人回答,只有幾聲響亮的蛙鳴孤寡孤寡地叫過。

衆將士都握着拳和撓癢癢的衝動相抗衡,發現這傳聞中的香花姑娘不僅別具一格,而且膽大包天,居然敢不搭理鎮國將軍,心裡都忍不住爲她捏一把汗。

“鎮國將軍趙武,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家,還請現身一見!”

趙武又響亮地說了一遍。

香花和香苗呆在黑漆漆的地窖裡等了好一會兒,隱約聽到外面有動靜。

“香苗,你聽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香苗連忙拉住她姐,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爹回來定然知道我們躲在地窖裡,會直接來找我們的!”

香花一想,覺得也對,就繼續呆在裡面。

元寶半眯着眼睛打瞌睡。外面的動靜他倒是都能聽到,但瞌睡爲大,他不願搭理什麼鎮國將軍。

眼看着趙武都自報家門三遍了,成家人還是連個屁都沒放,這碗閉門羹可謂是相當情真意切了。

趙武興沖沖的來,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將軍熱臉貼了別人的冷屁股,臉色黑得那叫一個難看。

他帶來的將士在戰場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可這會兒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鴉雀無聲,哪怕身上癢得要命也不敢動一個手指頭。

這會兒去觸他們將軍的黴頭,便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成家的人若不是人間蒸發,最好趕緊出現,不然這誤會就要不可收拾了!

正在此時,吳用叫來的成林盛一家,還有趕回來的東林,以及來幫忙的嚴構、成崗和一些自告奮勇來的學生,都舉着火把、拿着鐮刀鋤頭,在外面敲着盆兒喊話。

“裡面的歹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快束手就擒!”

嚴構是讀書人,想着這些“歹人”若是窮兇極惡,抓了香花或香苗做人質,急了怕是不好,便又喊了一句:“要錢好商量,若是出了人命就不能善了了,各位好漢手下留情,稚子何辜啊!”

趙武和一衆邊防軍將士在裡面聽着只覺得一口大鍋兜頭蓋了上來,個個面面相覷,連解釋都無從說起。

趙武雖然一肚子憋悶,但到底有大將風範,帶頭走了出去。

成林盛等人見這夥人個個身高八九尺有餘,雖穿着布衣但進退有度,最嚇人的是每人手裡還拿着一把長劍,看那質感和分量,絕不是拿着玩的。

東林擔心自家人安危,心底雖有些害怕,但還是站出來問道:“你們是何人?爲何半夜擅闖我家?”

趙武面色黑沉沉地答道:“我乃鎮國將軍趙武,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家。”

白猴兒怪笑一聲道:“你是鎮國將軍,那我就是忠順王爺了!誰不知道鎮國將軍在西北鎮守呢,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那一臉大絡腮鬍子是唱戲的吧?”

嚴構和鎮國將軍只有一面之緣,當時他剛作爲新科狀元面聖,鎮國將軍趙武就站在第一排,那鎮國將軍是何模樣來着?

他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一個傳聞,說鎮國將軍是美髯公轉世,一臉鬍子端的颯爽英姿、無人能及。

嚴構定睛一看,面前這人、這鬍子,可不是無人能及麼!

他膝蓋和嘴脣一起抖了兩抖,唰的一下跪下來,磕頭道:“罪……罪臣,拜見鎮國將軍。”

其他人見嚴構如此稱呼面前人,也知道他以前是做過大官、斷然不會認錯人的,這才趕緊“丟盔棄甲”地跟着跪下,一起拜見鎮國將軍。

嚴構哆嗦着道:“罪臣有眼無珠,沒認出鎮國將軍大人大駕光臨,村民們也只聽說過將軍大名未曾見過真人,這才冒犯,還請將軍大人有大量,寬恕小的們。”

東林雖然跟着跪下了,但心裡還是掛念着自己姐姐和香苗,好幾次欲言又止。

趙武先是吃了香花的悶虧,同行的手下都被弄得狼狽,接着又被一個黃口小兒嘲笑,一肚子怒火要發又發不出,只能冷冷一笑。

“無妨。”他對嚴構道,儘管他不記得嚴構此人到底是誰,爲何是罪臣。

趙武轉頭對跪在地上蜷縮成鵪鶉的白猴兒道:“這個娃娃方纔牙口利落,像是個唱戲的好人才,本將軍乏了,你可願來爲本將軍唱一段《妝瘋》?”

白猴兒恨不能徒手把地上刨出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他這回丟人丟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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