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四字

楊遇暗中見過同樣潛入進來的將士,商量好動手的暗號,各自做了分工,便各自分散開來。

按照趙武的吩咐,皇上身邊的內侍都是老面孔,不便更換,楊遇便留在門外,隨時接應。

此時他正站在門廊下,目光不露聲色地掃視過巡查的御林軍隊。

這些御林軍大多是京城權貴的子弟,功夫算不得高深,但另有一小部分是從各地軍營選拔進來的,那些很有真材實料,不好應付。

他正打算着,就見草叢裡閃過一個雪白的身影,很有些眼熟,他便跟了過去。

那雪白身影在一個牆角處停下來,坐在那裡等他。

楊遇一見,果然是元寶。

元寶不是和香花一起到賓州去了嗎?怎會在這裡?

楊遇心中暗自驚訝,蹲下來問它:“你怎麼回來了?香花也回來了?”

元寶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記得楊遇的味道,這才能一路跟着進宮來,要不然還不知去哪裡找他。

“喵——”香花被忠順王抓了!

楊遇當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以爲它餓了,便道:“你若是餓了,就在此處等等,我去找些東西給你吃。”

誰要吃的?!我在和你說重大消息!

元寶急得撓地,但楊遇畢竟沒有鳳凰寶石,就算再天資聰穎也聽不懂鳥獸的話,元寶只能另外想辦法。

楊遇有重任在身,不便離開太久,見元寶也不知在着急什麼,便打算先離開,待會兒再過來看。

好在這時,元寶終於看到牆上鐫刻着不少文字,全是些有名的古詩詞。

元寶便喵了一聲,跳到牆邊上,立起身子用爪子拍到一個“香”字。

楊遇見元寶如此反常,心裡更加懷疑不定,想到香花能通鳥獸語,也許是託元寶來傳話也未可知。因此他只暗暗記下元寶拍過的字。

第二個字,元寶拍到了“鳥散餘花落”的“花”字。

楊遇頓時睚眥欲裂,恨不得抓住元寶問個清楚。但想到元寶只會喵喵叫,能認識幾個字已經是頂天的本事,便只好捏緊拳頭耐着性子等着。

第三個字,是“被酒莫驚春睡重”的“被”字。

楊遇手心已經攥出冷汗,緊緊盯着下一個字。

最後一個字是“短髮抓來看欲盡”的“抓”字。

楊遇連忙低聲問:“香花被抓?被何人所抓?”

元寶累得氣喘吁吁,緩了一會兒又拍了一個“王”字。

“忠順王?”

元寶喵了一聲,點點頭。

楊遇仔細算了算時間,想來香花把那封信送出來之後便被忠順王抓了起來,緣由莫非是兩點,要麼他已經知道香花跟去的用意,要麼便是早就有心謀反,要用香花做最後的籌碼。

如今元寶逃了出來,香花身邊的人說不得也被剷除了乾淨,如今她孤身一人在賓州,更是孤立無援。

可眼下皇上急召忠順王回宮的旨意已經送出去了,忠順王若是敢入宮來,楊遇便有信心抓住他。

楊遇給元寶吃了些東西,讓它找一處地方休息。

幾個時辰後,賓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忠順王衛起已經奉旨回京,最多三日光景就能回到皇城。

而此時,趙武正緊鑼密鼓地帶人做最後的部署。

楊遇把先後的時間線理了一下,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便先按下不表,只暗中讓墨墨帶信回去,順便把墨寶叫來。

三日後,忠順王回京。皇宮中各處都已嚴陣以待,忠順王輕裝簡從,好似渾然不知一般。

皇上纏綿病榻,只得請忠順王在寢宮相見。

“臣拜見皇上。”衛起下跪道。

皇上方纔喝了藥,早已知道消息,衛起此番回京沒有帶多少人馬,只在城外留了一些,衛屏等人也還留在賓州,並沒有一起。

“皇弟辛苦了。”皇上靠着枕頭坐起來,蒼老的面容已經有些浮腫,眼白昏黃,看着確實不是長久之相,“義勇王遇害一事調查得如何了?”

衛起道:“此事已經水落石出,真相……恐怕要讓皇上寒心了。”

皇上咳嗽了兩聲,擡手道:“你且說來。”

“那日臣和義勇王奉旨南下,義勇王非要取道賓州,臣未曾多想,如今卻有種種證據,證明義勇王早已有心要謀害臣,義勇王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

衛起說着,將手中的卷宗遞給了皇上身邊的內侍,內侍再轉交給皇上。

皇上皺着眉看完,不做評論,又問:“趙愛卿和你一起徹查此事,怎的不見他來報?”

衛起微微一笑道:“趙大人到了賓州水土不服,已經病了好些日子,不過審訊的過程都是趙大人與臣弟一起的,皇上大可放心。”

皇上便掩了卷,點點頭。

皇上實則知道衛起在說謊,前段時間趙燾爲防不測,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報調查進度,其中有和忠順王逢場作戲的調查,也有他暗中進行的調查,大部分證據早已表明衛起纔是幕後真兇。

如今忠順王用如此蹩腳的謊話敷衍他,分明是已經不屑再委屈求全了。

“皇弟以爲應該如何處置?”

衛起拱手道:“此等大事,自然要聽憑皇上定奪。然則,殺人償命,自古皆然,義勇王雖沒有害到臣弟,但臣弟自那之後日夜難安,還請皇上做主,褫奪義勇王封號。”

皇上面色微變。

一旦義勇王的封號被褫奪,衛晞自然也不再是世子,到那時義勇王府只能任衛起魚肉,同時皇位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有力的繼任者。

言盡於此,衛起實則已經在委婉地逼宮,如果皇上答應,那他還能留皇上一個善終,如若不然,他便立刻舉兵,也無人敢攔。

皇上用昏黃的眼睛盯着忠順王看了半晌,才道:“義勇王屍骨未寒,雖心懷不軌,到底天理昭昭,已經自食惡果。臣弟可否看在朕的薄面上,留他們一條活路?”

衛起冷笑道:“皇兄言重了,哪裡是臣弟不給他們留活路,是他們逼得臣弟到如此地步!”

這竟是當面叱責皇上了。皇上身邊幾個內侍都暗自戒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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