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到底不忍心,非幫着把碗筷收到廚房去了才罷。
不過彩雲在廚房忙着洗碗的時候,另一個身影溜了進來。
楊遇把荷葉包着的叫花雞從香花身後伸出來,問:“可還留着肚子吃這個?”
香花錯愕地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分明寫着三個大字:我忘了。
楊遇把雞掩在懷裡,轉身欲走,香花連忙拉住他,小聲道:“我錯了我錯了!”
“不是吃飽了嗎?還吃雞?”楊遇方纔在屋子裡把幾人的對話聽了一個一清二楚,這會兒心裡直冒酸水。
香花嬌羞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廚房,見彩雲還在忙着,就悄聲說:“你都特意買來了,我不吃多不好意思?我吃雞翅膀,你吃雞腿怎麼樣?”
楊遇倒也狠不下心就這麼離開,就半推半就地和香花一起坐下來,香花吃雞翅,楊遇吃雞腿。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楊遇吃醋歸吃醋,但知道香花分得清輕重,也不會胡攪蠻纏。
香花道:“墨寶和墨墨如今在哪裡?”
“在外面林子裡,烏鴉有些太惹人注意了。”
香花點點頭,把先前自己發現衛起的兵馬秘密的過程簡要地說了說,最後道:“賓州距離匈奴山高水遠,書信不可能是託人送去的,我們要是能知道這往來的書信說了些什麼,在這上面動手腳,他們想要聯手就不成了。”
楊遇道:“此事兇險,容易被衛起發現。上一回他雖沒有證據,但說不得早就疑心你了。”
香花笑了一笑:“可是眼下,我可是不該在世的人了。倒是你跑到賓州的事,他們應該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當心。”
楊遇笑着點頭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撕下另一個雞翅給香花,又問:“可你我如今都不太方便出去,如何能打聽到書信上的內容?”
香花笑着對他招招手,“你過來些。”
楊遇好奇地把耳朵湊過去,香花便得意地說了句:“山人自有妙計。”
他疑惑地看着她,香花卻非要賣關子不肯說了,他也只好暫時作罷。
先前香花昏睡着的那段時間,楊遇無從得知京城的消息,便是知道了,也是幾天之後早就不新鮮了。可自從香花醒來之後,楊遇很快就能知曉京城的動靜。
“衛晞?”楊遇難以置信地望着香花。
香花點點頭。
“海顏當真看上他了?”楊遇還是覺得此事匪夷所思。
香花故意道:“怎麼,你覺得海顏非你不可?”
楊遇笑道:“不是這話。海顏眼高於頂你是知道的,以前纏着我不過是因爲我幾次生擒了她,可衛晞如今自己還一身污名,素日也和海顏沒有交集,海顏爲何突然改口了?”
香花隨意道:“有沒有可能她也不想打仗,只想快些回去?畢竟她被關在京城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換成是別的姑娘,我信,可是海顏不可能。”楊遇篤定道,“她曾經親自帶人偷襲邊境,而且負隅頑抗到最後一刻。這樣的女子如此就服軟了?必然不可能。”
“那……她是想用衛晞來做文章?”
香花剛剛吃飽了肚子,這會兒有些懶洋洋的,不是很願意動腦筋。
楊遇聽她如此一說,稍微想了一想,好像琢磨出些道理來了。
“原來如此。”他搖頭晃腦地說。
香花半躺在枕頭上,側過臉來看着他:“怎麼?”
楊遇想着她昨晚上賣的關子,也學着賣弄:“鄙人心中有數。”
香花愣了一下,笑着起身拉他袖子:“說嘛說嘛~”
楊遇抿着脣,只是笑。
香花又拉着他搖了搖,直把他搖得像個歪來倒去的不倒翁,“求求你了,拜託拜託~”
楊遇被她磨得沒脾氣,笑了一聲,緩緩道:“當時皇上答應海顏的無理要求,不過是希望我能想辦法偷到匈奴的佈防圖,如今見我不可靠,又不情願打仗,必然會想辦法拖延。”
香花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想,皇上能願意衛晞去嗎?”
香花想了一會兒,“不捨得吧。”
“不是不捨得,是不能。”楊遇握着她的手輕笑了一下道,“幾個親王世子,叛變的叛變,無能的無能,如今只有一個衛晞可堪大用。若他真的把衛晞送出去,這江山怕就得改名換姓了。”
香花知道楊遇覺得皇上薄情寡義,可能她隨着公主見了皇上的蒼老無奈,對這些能多些體諒,但也僅此而已。
“可如此一來,皇上不是把自己逼上了一條絕路嗎?海顏已經如此說了,皇上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楊遇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說了,便是顏面上也要應承下來的,只是最後這事成與不成,就得另外再說。”
香花眨眨眼睛,有點兒不明白。
“能有一萬種可能讓這樁婚事成爲飛灰,比如海顏遭遇不測,比如兩國提前交戰,還有,萬一衛晞實在不喜歡海顏,逃跑了也是有可能的,就像我這樣。”
香花笑道:“真要說起來,只有逃跑這一個最不可能。我瞧着,有心也有能力走那條路的,也就只有他了。”
楊遇聽香花還在誇他,有些不高興道:“你不是和他絕交了嗎?怎麼還替他說話?”
香花吐吐舌頭道:“我方纔那些可不算什麼好話。”
楊遇被她逗得一笑,接着說:“而且眼前還有一個現成的藉口,皇上估計早就想到了。”
“你是說,義勇王的喪事?”
楊遇點點頭:“義勇王屍骨未寒,也還沒有沉冤得雪,就算皇上答應了,這婚事也得一年之後再說。”
香花一驚:“海顏知道這個規矩嗎?單于知道了會怎麼樣?”
楊遇笑道:“這個麼,就只有等你的妙計才能知道他和衛起到底說了些什麼了。”
他一邊說,一邊故意板着臉看別處。
香花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樂道:“好了好了,我一得了消息馬上就和你說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楊遇笑起來,“再過幾日,我們就得想怎麼離開這裡,何處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