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原先吃過這丸藥,確實不至於真的死,但那之後大半個月也相當不好受,全看六兒要不要試了。
誰知香花還沒來得及問六兒,六兒就抓過那藥瓶倒出一粒,咕嘟一下就嚥了下去!
香花和祝錦繡都瞠目結舌地看着,只有梅呂淡然地給六兒倒了杯水,囑咐道:“這藥丸苦着哩,喝點水。”
六兒把藥丸吞進嗓子眼兒才覺得難嚥,連忙喝了幾大口水,才勉強把逍遙丸吞到肚子裡,對香花和祝錦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梅呂道:“臨睡前,你可還有什麼想吃的?之後可有大半個月吃不了好東西。”
六兒擺擺頭,比劃着問道:“我還有多久會睡過去?”
梅呂道:“一炷香之內。”
六兒點點頭,似乎覺得這點時間足夠了,她走到香花身邊,羞怯地笑了笑,比劃着說:“姐姐,我不怕死。”
香花點點頭道:“你放心,我們會想辦法救你的。”
六兒又比劃說:“若是那蠱蟲沒被騙出來,就讓梅公子把它取出來吧!”
香花一開始沒明白她是何意思,等想明白過來,大驚失色道:“你胡說什麼!要從人的身體裡取出那麼一條小蟲子談何容易,那時你還能有活命嗎?”
六兒笑了笑,又比劃了一下:“姐姐,我不怕死的。”
香花知道她從很小年紀就飽受蠱毒之苦,她的身軀或許也早已是千瘡百孔,但無論如何,只要咬着牙堅持下來,不愁沒有好日子啊!
“你再說這樣的胡話,我立刻就讓你吃解藥。”香花賭氣道。
六兒見她好像因此動了氣,只好不再說這話。
梅呂在一邊聽完,悠悠對六兒道:“你如此捨生取義,在下深感佩服,可否允我拜你爲師?”
六兒聽了又是羞得滿臉通紅,轉身進屋去了。香花則和祝錦繡四目相對,默默無語片刻,自己走開了。
梅呂原先口口聲聲說的“師傅”“師姐”怕就是這麼便宜得來的。
沒過多久,六兒當真假死過去,梅呂便讓香花準備一間空屋子,一應傢俱陳設都不要放,只放雪白的褥子和牀單,六兒周圍撒上雪白的麪粉,他從今日起就要守在屋子裡,直到六兒醒來。
梅呂說到做到,接下來的幾天竟然不眠不休,連吃飯也是從窗戶遞進遞出,其他人的腳底休想踏足這屋子。
香花有幾回不放心,擔心他在裡面暈倒,可她悄悄一看,梅呂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兩眼卻是炯炯有神的,看得祝錦繡都嘖嘖稱奇。
一直到第八日中午,六兒醒來了,梅呂卻還在那裡坐着。
六兒醒來時有好一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自己是誰,茫茫然了一刻鐘左右才恍惚記起睡過去之前的事,比劃着問梅呂蠱蟲出來了沒有。
梅呂看不懂手語,但見她急切也知道在問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破蟲子,還真有點聰明。”他說。
不過這回就連祝錦繡也沒笑,破解蠱毒的第一步就如此難,也不知能不能真的解開蠱毒。
香花見六兒怔怔地坐在中間,周圍的白色粉末一點沒有缺少,忽然道:“我來試試。”
祝錦繡和梅呂同時看了她一眼。
梅呂問:“你如何試?”
香花說:“我這法子可是一成把握都沒有,若是成了,再說吧。”
梅呂很是求知若渴,本想在這裡看看,祝錦繡見香花對自己使了個眼色,就生拉硬拽地把梅呂給弄了出去。
香花吸了一口氣,站在白色粉末的外圍合上眼睛,心中暗念:蟲兒好,蟲兒乖,鳳凰叫你快快來。
這順口溜還是昨晚香花用了好幾條銀鱗無骨魚從元寶那裡打聽來的,據說這個順口溜百試百靈,只消把“蟲兒”二字換成別的就行,不過嘛,蠱蟲到底還能不能算蟲子,香花心裡着實也沒底。
六兒坐在那裡,見香花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香花在心裡默唸了十遍之後,睜開眼看了看六兒,見六兒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心裡嘆息一聲——連鳳凰寶石都無法的話,莫非只能用梅呂那天說的法子不成?
六兒見香花面容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猜到這個法子沒能行得通,就站起身要走過來,可她剛一起身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涌,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香花以爲六兒是這幾日身子太虛弱,一時無力支撐,忙要過去扶她。
可就在此時,六兒驟然捂着肚子劇烈地咳嗽起來,香花幾乎扶不住她,六兒這咳嗽的架勢幾乎將心肝肺都一股腦兒咳出來一般。
“六兒!六兒!怎麼樣?”
外面梅呂等人聽到香花的驚呼聲,都趕了進來,見六兒咳得小臉煞白,梅呂神色也變得凝重,只怕不好。
祝錦繡見六兒咳得腰都直不起來,正要慌着去端水,就見梅呂直接用手抓起六兒枯瘦的手腕把起脈來。
“怪哉……”
還沒等梅呂說出個所以然來,六兒就一陣乾嘔,好像吐了什麼出來。
六兒臉色一變,戰戰兢兢地攤開手心,香花一瞬間也很擔心,生怕看到一口黑血。
衆人只見六兒蒼白如紙的手緩緩攤開,手心裡居然是——一條兩寸長的血紅小蟲!
香花驚喜地看向梅呂,梅呂也欣喜若狂地差點手舞足蹈,只有祝錦繡看着那血紅蟲子覺得瘮得慌,想讓六兒趕緊扔掉。
“別忙別忙!”梅呂從懷裡掏出一個不知什麼材質做出的盒子,對六兒道,“你把它放進來。”
六兒覺得這蟲子畢竟是自己吐出來的,怪噁心的,只是這梅呂卻把這蟲子當寶貝,她也不好說什麼,就順手把那蟲子往盒子裡一放。
誰料她這一個輕輕的動作,似乎將這蠱蟲驚醒了一般,這蠱蟲忽然活力十足,剛一落入盒中就動起來,扭着身子朝香花這邊爬。
祝錦繡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衝梅呂嚷道:“快快快,快把盒子蓋起來!它要跑出來了!”
梅呂也沒想過這蟲子如此活潑,手忙腳亂地去蓋蓋子,到底晚了一步,那蟲子已經爬到盒子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