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楊遇的信就送到了香花的桌上——兩人還未成親,行事還需顧忌他人口舌,因此許多時候都是委託墨寶送信。
香花展開看了一眼,就笑着對英兒道:“他好快的消息,這就知道公主和我去選太子妃的事了。”
英兒道:“或許也不是他消息快,只是他一顆心全都在你身上,所以你做了什麼他都知道。”
香花也不反駁,笑道:“他前面還扯了個幌子,問我今年過年是回青山村還是把爹他們都接來京。英兒,你覺得呢?”
“你一個人回去,他定然不放心,少不得在兵部那個尋個由頭請假。”
香花點點頭:“那我寫信讓東林和香苗勸勸爹來京城一趟,正好東郊的宅院也談妥了,我們把要用的東西添置進去,也就能住人了。家裡的生意只能先辛苦嚴先生和芸娘了。”
香花一邊想,一邊快速地寫了給家裡的信,然後才咬着筆頭想該怎麼給楊遇回信。
“見字如面……過年之事,我已在和家中商量,擬到京城來過……”
她寫了一行字,停下來想了一會兒,才吃吃地笑着開始寫第二行——
“太子妃大選一事乃是機密,你從何處聽來?然而眼下也不要緊了,木已成舟,只等皇上和太子示下,不日就會昭告天下。到那時,你再同我細說此事。”
香花寫了滿滿一頁紙,拿着把墨跡吹了吹乾,纔給墨寶帶上。
墨寶已經是駕輕就熟,飛個來回都不耽擱吃飯打盹兒。
不過三五日,香花就收到了東林寄來的回信,信上說他和香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爹勸動,她收到信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香花看了心花怒放,連忙和英兒去採辦鍋碗瓢盆、被褥枕頭等物,此外畢竟是第一回在京城過年,香花還得買上不少年貨,除了自家吃的用的,還要預備帶回去給爺奶、嚴構、梅呂、叔父一家的禮物,另外還得買一些送給村裡人。
這麼多東西,英兒一個人自然拿不下。香花買了一馬車的東西還不算,另外還訂了不少物品,直接送到東郊的宅院去。
香花雖然還不便過去,但王嬤嬤已經帶着幾個奴僕住了過去,這段時間除了按照香花和楊遇的吩咐佈置這個大宅院,其餘的就是張燈結綵預備過年。
香花這邊方纔準備好,成林昌等人就已經到京城了。
“爹!東林、香苗!”香花提着裙襬,着急地小跑過去接他們。
成林昌擡頭看了一眼顯赫的“公主府”牌匾,並不敢直接進去。
香花笑道:“爹,你們不必拘謹,公主很好說話的。就算不在這裡住,也該進來打一聲招呼。”
成林昌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於是他纔跟着香花走了進去,一路上雖然不是故意東看西看,但也看出公主府的恢弘氣派,香花以前說的都是真的。
香苗悄悄拉了拉她姐的袖子,輕聲問:“姐,待會兒咱們見了公主要磕頭嗎?”
香花忍俊不禁:“不用,你們見了知府大人怎麼行禮,照樣做就行了。”
成林昌緊張得兩手直冒汗,問:“香花,待會兒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辦?”
香花笑道:“爹,你放鬆一些。公主是個很健談的人,她會找話和你說的。要是她不想說了,也會客氣地結束,你別擔心,啊?”
成林昌僵硬地點點頭,看得香花哭笑不得。
說起來,這還是安平公主和成林昌第一次見面。雖然他們都從香花的口中瞭解了對方大約是個怎樣的人,但頭一遭見面還是不由得有些侷促。
成林昌等人恭敬地對安平公主見禮,公主也客氣地賜了座,隨後大廳裡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香花哈哈一笑,道:“爹,你不是帶了很多果乾果脯來嗎?怎麼不拿出來呢?”
她一說,成林昌纔想起來,連忙讓香苗把罈子裝着的果乾果脯遞給公主身邊的嬤嬤,略顯僵硬地說:“這……這是我們自己家裡……曬乾的果子,還、還請公主不要嫌棄。”
公主溫柔一笑:“清風山的果子清甜可口,自有一股與衆不同的香味,我甚是喜歡,多謝了。”
成林昌沒想到公主這樣的溫婉可親,一時漲紅了臉道:“不、不用謝,公主喜歡……喜歡就好。”
公主笑着把東西收下,又問:“香花和楊遇的婚事,如何操辦呢?”
這事成林昌已經翻來覆去想過很多次,這會兒雖然磕磕巴巴,但好歹是說出來了。
“香花是公主義女,理應先在京城辦,以感謝公主的恩德……隨後再在金州辦一場,畢竟香花是在金州長大的……”
公主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才說:“既然成大哥如此說了,那我便接着往下說吧。假如香花和楊遇在京城成親,這婚宴的酒席等就交給我吧。”
成林昌先是被公主這一聲“成大哥”叫得懵了,又聽到公主說要幫忙操持酒席,更加手足無措,連忙道:“這些事如何敢勞動公主?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公主聽了卻只是笑,嘆息一般地說:“我是個無福之人,沒有自己的兒女,好不容易有了香花。女子出嫁是一生一回的事,就讓我這個義母送她出嫁吧。”
嬤嬤也幫着勸道:“公主把自己的嫁衣都送給姑娘了,可見是真心疼姑娘的,要不然我們公主也不樂意操這份兒心呢。”
成林昌看了看香花,見香花微笑着點頭,才難爲情地說:“那就多謝公主的大恩大德了。”
香花也起身對公主道謝,公主淺笑着受了。
公主眼中泛着點點淚光,有些激動地說:“我本還有些誠惶誠恐,擔心你們覺得我這樣的人不祥,如今你們都答應下來,想反悔可不能了。”
香花道:“什麼不祥之人?公主是千金之軀,是爲國爲民做出犧牲的女中豪傑,能由公主爲我操持婚禮,古往今來都是獨一份兒的榮耀。公主纔是,答應了可就別想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