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本身不太主動和人交往,其他學生就更加好奇。後來他們不知從哪兒聽來了他的身世,這些學生就時常趁夫子不在,嘲笑譏諷鄭玉。
這回連鄭玉交上去的字帖也都被他們故意毀壞,看得夫子大爲光火,狠狠地叱責了鄭玉,鄭玉終於忍不住,這才把真相說了出來。
香花皺眉道:“何至於此?我聽你說那些孩子都還好,爲何突然會這樣?”
楊遇嘆息道:“我本來也不願信的,但我看了鄭玉被潑墨的字帖,那羣孩子還私底下打罵他,他身上早就傷痕累累,若不是因爲這件事,我都還沒察覺……哎,我真是太疏忽了。”
香花拍了拍他的手,柔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給他換一個私塾吧,最好裡面能有一個可靠的人香花照看。”
楊遇思來想去,道:“京城的私學都大同小異,好的地方是夫子都還不錯,但不好的地方就是這些了。我想,要不然送他回去青山村那裡。至少在那兒,他不用擔心被人欺負,嚴構的學識也是足夠的。”
香花想了想,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其他都沒什麼,可我覺得他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的,咱們還是先問問他自己吧。”
楊遇點點頭。
出乎楊遇意料的是,鄭玉當真不願意去。
楊遇勸道:“別家的私學可能更難照料,若是再有這種事,你怎麼辦呢?青山村的學堂雖然小,但是夫子和學生都很好,你大可放心。香花的弟弟東林也是很好的,有他在,你不用擔心被欺負。”
“我沒有被欺負。他們……只是想和我玩笑。”鄭玉低着頭說。
香花道:“魚兒,我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有些事情是不用忍耐的,我們可以改變。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回去害怕,那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鄭玉還是搖頭。
楊遇和香花對視一眼,嘆息一聲:“既然你執意不肯回去,那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瞞着,告訴我或是香花都行的。遇到了麻煩,我們一起想辦法。”
香花也點點頭。
鄭玉終於把腦袋擡起來,看了看楊遇和香花,然後緩緩地嗯了一聲。
既然楊家的私學不便回去了,楊遇只能另尋他處。找來找去,也只有祝府的私學還能進,便把鄭玉送到那裡去了。
祝錦繡是個熱心腸,聽說了鄭玉之前的遭遇很是同情,有事沒事就悄悄跑去看看鄭玉,這一回鄭玉果然過得順遂了許多。
眼看着春闈在即,東林、東山和燈兒等人已經從金州出發,再過幾日就要到達京城。嚴構因爲往事的關係,不便再回京城,因此只能遙遙祝福。
香花早就準備好了屋子給這三個少年住,也和鄭玉說了不日就會有兩個哥哥要來,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可以交交朋友。
楊遇聽說東林他們要上來也十分高興,問了香花好幾次,香花只說還在路上。
他們到的時候香花正準備出門,遠遠地就看見幾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騎着馬跑了過來,到了近前纔看清楚,竟然就是東林和東山。
香花吃了一驚:“真就你們兩個?”
東林笑道:“我們兩個都有武藝在身,足以自保,騎馬又比馬車快好多,我們就騎着馬來了。就是這一路可能把燈兒顛壞了。”
燈兒臉上一紅,連忙道:“沒有,我還好。我在家裡也練了騎馬的。”
香花對燈兒笑了笑,對東林笑罵道:“你也太胡鬧了。快下來,吃過早飯了沒?”
東山道:“還沒呢,知道香花姐手藝好,就等着吃香花姐家的飯菜呢。”
香花笑道:“好生嘴甜。來吧,把馬交給他們,咱們吃飯去。”
鄭玉下學回來就見到院子裡多了三個英姿勃發的少年,正有說有笑地走着四處欣賞,他只當做沒看見,自己往自己屋子裡走。
東山先看到了他,熱情地叫道:“哎,你是魚兒嗎?”
鄭玉不得不站住腳,回過身來:“是,你們是誰?”
東山是第一自來熟的,三兩步走過來道:“我叫成東山,他是成東林,這是成有望,我們都是從金州青山村來的。”
鄭玉挨着打量這三人。
自稱成東山的,長得最高大,穿着一身束了袖子的勁裝,與其說是來趕考的,不如說是來遊山玩水的。
而在他身邊站着的被叫做“成有望”的那個,看起來則有些膽小安靜,穿的衣服倒的確是讀書人穿的,看起來普普通通,沒什麼好說的。
最邊上這個就是香花的親弟弟成東林。成東林面容和香花有幾分相似,他面容英俊,身姿挺拔,不用說話,自有一番讓人矚目的氣度,他的穿着也更加儒雅,對他只是彬彬有禮地點頭笑了一下。
東山全然沒看出鄭玉不想搭理他們,還在說:“香花姐說我們可以叫你一起,你有空閒嗎?能不能帶我們在院子裡走走?”
鄭玉把目光收回來,淡淡地說:“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各位是爲春闈而來的。這園子不大,也沒什麼好逛的,我還有功課要做,就不奉陪各位了。”
東山愣了一愣,有些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東林和燈兒。
東林其實比東山先看到鄭玉,甚至看到鄭玉見到他們時故意換了一條路好避開他們。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們就不打攪了。”東林對他道。
說完,東林就叫上東山和燈兒自己去了後院,也沒有再和鄭玉多說。
於是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就有些太過安靜了,就連一向聒噪的東山也只是埋頭吃飯,沒有說話。
香花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就問他們:“我今天有要緊事不在,你們在這兒玩得開心嗎?”
東山道:“開心啊,挺開心的。”
香花一眼就看出這其中另有隱情,就看向東林。
東林則避開了這件事,說起了後院的瓜果蔬菜:“姐,這回我們走得急,沒有帶什麼東西,不過爹一直惦記着這後院,讓我帶了一些種子,都是最好的,待會兒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