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微微一笑,原來這些話是在這裡等着她呢。
“表妹這話說得真好聽。想來表妹在梧州老家的時候,也操辦過誕辰這樣的大事?”
楊青青被她反問了一句,撒謊道:“那是自然。”
其實他們家早就落敗不堪,生辰也只有祖父母的能熱鬧熱鬧,她母親的生辰根本從未辦過,自然也輪不到楊青青來操辦。她近日的做法不過是看香花忙不過來,一是給她找點事,二來也是想弄點銀子和人手,以後用得上。
香花便問道:“我正好有一事不明,想問問表妹。凡是舉辦宴會都有規矩,尤其是長輩健在的小輩辦生辰宴會,更不能越了規矩,我想問問以姑母的年紀,這宴席上應該有幾葷幾素幾湯纔像樣呢?”
楊青青一時語塞。
她本以爲香花忙得頭昏目眩,巴不得能把手裡的事分出去一些,沒想到她竟然還能這樣問她,便敷衍道:“排面自然還是要的,當然是六葷六素……三湯了。”
六本來就吉祥,只是六道湯未免有些誇張,楊青青就退而求其次,只說了一半。
楊青青害怕自己說錯被香花笑話,欲蓋彌彰地說:“不過咱們梧州的規矩可能和京城不一樣,橫豎我們那邊是這樣的。”
香花還沒說話,一旁站着的一個丫鬟笑道:“青青小姐說笑了,你這樣的大操大辦熱鬧是熱鬧了,要真是在梧州得被人說閒話的。六葷六素已經是不惑之年的人才能享用的,秦夫人才三十四五,要是這樣辦了定會被人說招搖太過的。”
楊青青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麼,你是梧州的?”
這丫鬟對她略略行了一禮道:“姑娘說對了,我正是梧州人氏,只是前些年隨父母舉家來了京城……”
楊青青不等她說完便道:“你前幾年便來了京城,如今自然不知道梧州的規矩,張口便在這兒說我說錯了,表嫂,看來你管教嚇人是得加把勁啊。”
香花喝了一口茶道:“表妹,六月說的有幾分道理。不說是梧州,你方纔說的這樣大操大辦就是在京城也行不通的。前幾年戰亂,當今聖上早已下旨勤儉持家,就是前些日子祝將軍的生辰宴席,也才只八葷八素。”
楊青青說不過他們,便哼了一聲道:“不願意花錢大可明說,扯出這許多話來。錢可以少給,人手總要到位吧?”
“依我看,人手也大可不必了。”外頭傳來一個聲音,香花一聽便站了起來。
楊青青還以爲是祝錦繡來了,也跟着站了起來。祝錦繡可是個刺兒頭,仗着她爹是將軍,哥哥也在做官,向來不給她們好臉色看。
沒想到進來的是個穿紫裙的女子,面容自然比不上香花美麗,頭飾也沒有祝錦繡華麗,但舉手投足有一種讓人不敢小覷的氣派,楊青青拿不準這人是誰,一時沒有開口。
香花走上前去,拉住錢小滿的手道:“幾時回來的?怎麼就過來了?”
錢小滿看了一眼楊青青,對香花笑道:“早上剛到,聽說你最近事忙,我就過來看看你。”
香花拉着她坐下,兩人是有很多話講,可楊青青坐在那兒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香花只好介紹道:“小滿姐,這位是楊家的表妹青青。青青,這是香滿樓的老闆。”
楊青青在小楊府過了一陣養尊處優的日子,自己已經把自己當成這裡的半個主子,自然看不上一個一身銅臭味的商人,便看了錢小滿一眼,並沒有正經打招呼。
錢小滿是楊遇送信去請來的,他這幾日鞭長莫及,只能拜託錢小滿幫幫忙,錢小滿已經知道這個外來的秦氏母女不是簡單貨色,因此也早有準備。
楊青青趾高氣昂地問道:“錢老闆,我方纔在和我表嫂商量事情,你一個外人不便插嘴吧?”
香花和錢小滿多年的情分,當然不能讓楊青青這個胡攪蠻纏的亂來,便道:“小滿姐與我快有十年交情了,與楊遇也差不多,不算外人。”
楊青青撇了撇嘴:“可到底咱們纔是血濃於水的,一個不相干的人爲何來插嘴?”
香花道:“小滿姐是我和楊遇請來的,和表妹一樣是客人,表妹說話還是留心些,別被人當成了沒教養的纔是。”
楊青青還沒被香花說過重話,這時被說了一句,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你”了一句,就憤憤地住了嘴。
錢小滿笑道:“原來這位就是楊遇的遠房表妹,香花你不說,我還真沒認出來。”
楊青青當然聽出這話是在嘲笑她,便冷笑道:“錢老闆,我看在你也是楊府客人的面子上才叫你一聲老闆,若是不看這分情面,我也是不願同你說一句話的。”
兩人中間的這火藥味,就是在旁邊站着等回話的丫鬟們都聽出來了,她們紛紛對香花行了一禮,告辭出去了。
香花並不想爲楊青青多說一句,只問錢小滿:“小滿姐,你方纔說操辦生辰宴會,人手也不用,這如何能辦到呢?”
錢小滿笑道:“香花,如今京城已經開始興起在酒樓做宴席的風氣了,何況我們香滿樓的飯食和排場也是知道的,如今你忙得這樣,不如就在我們那兒辦如何?”
香花笑道:“那正好了,你辦事我是放心的。”
楊青青一聽就不樂意了,起身道:“我母親的生辰,爲何要在你們那裡辦?我不樂意!”
錢小滿笑道:“姑娘,我有句話想問問你,你爹姓甚名誰啊?”
楊青青哼了一聲,說了自己父親的名諱。
錢小滿聽了便笑道:“我說呢,原來姑娘的爹不叫楊遇啊,不然看姑娘這做派,還以爲你是楊府嫡親的大小姐呢。不對,這話也不該這麼說,我方纔在外面聽到你同香花說話,也不像對孃親說話的樣子,讓我們這樣糊里糊塗,都怪姑娘自己不知規矩,在別人的家裡大呼小叫,別是想……鳩佔鵲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