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故意(一更)

端華沒看錯,樓上的包房裡,的確坐着周顧。

除了周顧,還有蘇行則。

蘇容知道蘇行則一早就出府了,約了周顧去書肆,她與鳳凌慢悠悠出府時,他早已出府了大半個時辰了。

蘇行則本來想與周顧疏遠着些,畢竟蘇容退婚後,不想再與周顧多有牽扯,他若與周顧走的太近,難免二人再多有牽扯,但那日蘇容三更後回來,跟他說,讓他近來多陪陪周顧,他只能答應了下來,自然不能再疏遠了。

於是,昨兒晚,他派人去護國公府詢問周顧,今兒可有空,陪他去書肆挑書,周顧自然有空,應了下來。所以,一大早,二人按照約定的時間上了街,不曾想,要去的書肆今兒不知因何原因關了門,二人一商量,便去了就近的茶樓聽書。

因來的早,頂着人家剛開門時進來,哪怕沒提前預定,也有地方。

周顧往回都坐大堂,喜歡熱鬧,但如今心情不好,喜歡清淨,便選了一間包房。

尋常酒樓茶樓一般都是包房搶手,但擱在一品香趙老兒說書這一日,大堂纔是最搶手的地方,誰都想離趙老兒近些,聽的清楚。

二人進來後,簾子一直拉着,房門關着,所以,並不知道今兒端華也在一品香定了位置,且喊了蘇容一起。

當聽趙老兒今兒說的是珍敏郡主時,二人對看一眼,都齊齊皺眉。

周顧沉下臉,對一旁吩咐,“子夜,你去找掌櫃的盤問,爲何今兒說的是珍敏郡主?是什麼人讓說這個的?掌櫃的不交代,你就去堵趙非,他若不說,你就將他送去給瑞安王,以牽扯清平公主被刺殺案提審。”

趙非是趙老兒的兒子,也是京中最大的茶商,這一品香茶樓的東家。

子夜應是,立即去了。

二人不再說話,安靜地聽着樓下趙老兒說珍敏郡主,滿堂賓客偶爾悄悄說話,周顧耳朵尖,中途忽然聽見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挑開簾子往下看去,只一眼,便看到那個距離趙老兒最近的特殊座位上坐了端華、蘇容等人,他頓時一愣,也就是這一愣的工夫,讓端華眼尖地發現了他。

他落下簾子後,抿脣對蘇行則道:“蘇容也在。”

蘇行則也愣了,訝異,“七妹昨兒沒說今兒要來一品香聽書。”

若是知道她要來,他肯定不會跟周顧一起來一品香。

周顧垂下眼睛,低聲說:“蘇大哥,自從伱來京趕考,一直對我頗有疏離,不着痕跡地疏遠,如今卻又主動約我,與我走近,是因爲蘇容讓你陪陪我嗎?”

蘇行則沉默,周顧實在是太聰明瞭,讓他無言以對。

周顧問他,“你覺得,對於蘇容,我能放下嗎?”

蘇行則看着他,“能的吧!畢竟你們認識也沒多久。”

周顧扯動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笑不出來,輕聲說:“我不知該怪誰,本來該怪我祖父,是他非逼着我去江寧郡給未婚妻賀及笄禮,我是不樂意去的。或許也該怪子夜,他說新出的遊記上寫了江寧郡很好,可以趁機出京去玩一趟,我還沒出過那麼遠的門,一聽便來了興致,很樂意地去了。也許也該怪我自己,明明在離開江寧郡時,問過蘇容,她說不急,我心裡雖然不得勁兒,但卻沒多問便離開了。也許還要怪謝臨,他明明知道在我離開當日,蘇容興許是出了什麼事兒,但卻在見到我時,故意瞞下,不告訴我,我便跟個傻子一樣什麼也不知道,還很憤怒她突然跟我退婚。”

蘇行則聽着他一連提了幾個人,卻沒提一句怪蘇容的話,低聲問:“不怪七妹嗎?”

周顧搖頭,“怪她做什麼?若非逼不得已,誰樂意被人殺?我祖父說的對,無論是護國公府,還是我,對於南楚,都伸不進手去,幫不到她,除非一直將她留在大梁,但留在大梁,如今的護國公府,便能全然地護住她嗎?”

他諷笑,“不可能的,上有陛下呢。”

蘇行則徹底沉默下來。

蘇容說的對,周顧心裡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他的確不需要人勸,他只需要跟人說說話,而他就是這個合適的人選,他對別人不能說的話,在他面前,自是可以說的。

“咚咚”兩聲敲門聲響,周顧擡起頭,蘇行則轉身看去,若是子夜回來,不必叩門,他以爲是小夥計來送茶水,便起身,走過去打開了房門,入眼處,竟然是端華站在門口,蘇行則疑惑地詢問,“郡主?”

端華直接說:“我找周顧。”

蘇行則見只她一個人,猶豫了一下,側開身子。

周顧在裡面聽的清楚,若是往日,他早將端華擋在門外或者見她來了自己立馬翻窗就走了,但如今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端華進來,心裡卻想着,她倒是很行,誰能想到前不久還對着他發瘋口口聲聲要對蘇容喊打喊殺的人,不過短短時間,見了蘇容後,便跟她好成一個人了?擱在以前,若有人跟他說,端華將來跟蘇容能夠交好,他一準嗤之以鼻。

端華沒想到這回會這麼順利地見到周顧,而且,他不對她黑臉,也不躲她了,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直到走到近前,見周顧還是坐在那裡沒動,她才找到了幾分真實感。

她盯着周顧,發現他還是那麼好看,於是,便坐下身,託着下巴,看着他,心想着,一定要趁他今兒沒趕她躲開她之前,看個夠本,把這些年沒看夠的都給看回來。

蘇行則知道周顧以前多討厭端華,如今見了人也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他便出聲詢問,“郡主要喝茶嗎?”

端華搖頭,“不喝。”

蘇行則又問:“郡主吃糕點嗎?”

“不吃。”

蘇行則見端華手裡抓了一把瓜子,又建議,“那郡主嗑瓜子?”

“哎呀,你怎麼這麼多話?”端華不滿,“你別說話,我就是想看看他。”

蘇行則沉默地閉了嘴,其實他也不想多話,但這二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直勾勾地盯着另一個人看,他若不說點兒什麼,總覺得這氣氛太僵硬。

包房內無人再說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顧不躲不避,端華看着他,若往日他早惱了,如今也不惱,整個人從面上到內心,都很是麻木,任她隨便看。

端華看了周顧足足有一刻,才撇撇嘴,評價了一句,“無趣。”

周顧不躲她了,讓她隨便瞧,她反而提不起興致了。人就是這麼奇怪,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鑽牛角尖,發瘋起來,可以不管不顧,連命都能不要,但突然有一天,身邊來了一個人,她說“天下男人那麼多,哪怕將來她嫁的那個不是最好看的,又有什麼關係,合適就行。”,那無所謂的態度,讓端華似乎一下子打破了一些固執的東西,就如牢牢鎖着的鏈子,一下子崩開了,發現這話好像挺對。

端華如今就是這個心態,發現她也沒有那種非周顧不可了,但喜歡還是喜歡的,就是不會再爲了他發瘋了。

她評價完,見周顧依舊面無表情,她也不走,開始捏了桌子上的糕點吃,一塊糕點下肚,她忽然說:“喂,周顧,你如今都跟蘇容退婚了,我還是喜歡你的,要不你試着喜歡我吧?”

周顧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喜歡,不想試。”

端華不滿,“我哪裡不好了?我就是脾氣差了點兒,但若是你喜歡我,我肯定不會對你發脾氣的,我以前對你發脾氣,那都是因爲你不喜歡我,躲着我,見了我沒好臉色,我才生氣的。”

周顧依舊面無表情,“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脾氣好壞,與我都沒關係。”

端華一噎,又差點兒氣的摔茶盞,但她如今脾氣沒那麼暴躁了,被蘇容潛移默化影響的寧可氣死別人,也不氣着自己,便沒好氣地冷哼,故意道:“你喜歡蘇容又有什麼用?她又不喜歡你,不想嫁你。你還不知道吧?她喜歡夜歸雪,就是南楚夜相府的二公子,還特意警告我別跟她搶呢。”

她嘟囔,“南楚那麼遠,鬼才會跟她搶。她倒是說了,讓我隨便搶你。”

周顧一瞬間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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