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則也想對南楚多些瞭解,哪怕蘇容不讓他去,他也不想全然無所知。雖然謝遠的書房裡蒐羅了許多南楚的卷宗,但他發現,沒有周顧從太子那裡要來的卷宗全。
於是,他也跟着周顧一起翻看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房中只有翻書的聲音。
不知不覺到了晌午,蘇行則自然留在了周顧的院子用的午膳。午膳後,蘇行則本打算再留半日,他看了一小部分的關於南宮家的卷宗還沒看完,這東西自然不能帶回去看,免得被蘇容發現,他剛拿起卷宗要繼續看,有親衛對周顧稟告,說“夜二公子從皇宮裡出來後,被大皇子燕禮當街截去了一家酒樓,沒待多久,便先後出來了,夜二公子回了成國公府,與成國公用過午膳後,去了沈府。”
周顧擡起眼,看着親衛,“燕禮截夜歸雪所爲何事?”
親衛搖頭,“大皇子的護衛與夜二公子的暗衛把守住了那家酒樓,屬下沒能打探出來。不過夜二公子離開酒樓時雲淡風輕,大皇子離開酒樓時面無表情。”
周顧若有所思,對親衛擺擺手,親衛退了下去。
蘇行則也在思索,這些日子他住在京城,對朝堂上的事兒雖未參與,但沈顯每日回府,都會與他特意說早朝上的事兒,目的自然是爲了讓他儘快瞭解清朝堂,同時引導考教他,讓他將來能夠更好的立足朝堂。謝遠雖有大才,但他遠離京城許久,對蘇行則關於朝堂上的教導相對薄弱,沈顯愛才惜才,又因爲謝遠的關係,看重蘇行則,自然也就擔起了這事兒。從早朝近來發生的許多事情上看來,大皇子燕禮與二皇子燕麟顯然是暗中結盟聯手了,打算合力對付太子,不是以往各自爲政。
太子面臨的壓力突然驟增,不過隨着蘇容打亂京中朝局,很奇異的,壓在太子頭上多年,來自帝王的壓力反而小了,尤其是這幾日,早朝上的形勢明顯在悄然改變,陛下對太子的轄制漸漸鬆範,也不再刻意針對東宮派系官員吹毛求疵,明顯可以感覺到陛下面對太子時,比以往和善了些。
這樣一來,大皇子一派與二皇子一派頓時提起了心緊張了,尤其是大皇子,不久前,還被陛下敲打過。
蘇行則也拱手,“夜二公子!”
夜歸雪含笑搖頭,“此等小事兒,無礙的。”
他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進去打擾他們,便見裡面的兩人已齊齊擡頭向門外看來,蘇容自然地對他詢問,“大哥,你在門外站着幹什麼?怎麼不進來?”
蘇容看慣了蘇行則的字,倒不覺得有什麼,她指使起人來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倒也沒有因爲夜歸雪閒下來,而將磨墨的活推給他,依舊自己一邊口述一邊磨墨。
蘇行則無奈,只能認命地拿起筆,接着夜歸雪的字跡,聽着她口述落筆。
如今機會來了!
他放下卷宗,躺下身子,將臉埋進被子裡。
蘇行則離開了護國公府。
夜歸雪撂下手中的筆,對蘇行則拱手,“蘇大公子!”
夜歸雪當即也讚了一聲,“好字!”
周顧頷首。
她的記憶實在是好,讓夜歸雪都爲之驚歎。
蘇行則氣笑,“自己寫。”
蘇行則二話不說放下卷宗站起身,對周顧點頭,“那我走了,明日再來。”
他到了蘇容的院子,便見那二人站在桌前,一個在一邊磨墨一邊說話,一個在提筆寫着什麼。說話磨墨的人是蘇容,提筆書寫的人是夜歸雪。
大皇子近日來,明顯浮躁。
夜歸雪笑了一下,沒答話,交給蘇容來回答。
蘇行則的字,自小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字跡並不輸於夜歸雪,自成一體,很有筋骨,同樣很漂亮。
蘇行則都知道的事兒,周顧自然更是清楚,護國公府多年來自有一套把控朝局的敏銳度,陛下悄無聲息的改變,對東宮是好事兒,對護國公府也是好事兒。
他轉頭看向蘇行則,“蘇大哥,你回府吧,明日你再過來與我一起看這些卷宗。”
蘇行則腳步頓住,早先一刻,他還在對周顧說他也支持他的決定,但如今再看到蘇容與夜歸雪,他卻也不確定了,因爲這二人如今看起來也一樣的般配極了。
他只能對夜歸雪道:“小七自小懶惰,不勤於練筆,你也別太慣着她。”
蘇行則多看了蘇容一眼,知道她這副表情定是有事情瞞着她,不過他也沒有深究,尤其在夜歸雪面前,他點點頭,看着桌子上已寫了厚厚的一摞,而夜歸雪面上並無不情願,這是個累人的活,蘇容最懶得寫字了,抓住人可真好意思指使。
她自然不會對蘇行則說實話,也不告訴他這東西是哪兒得的,怎麼得的,免得他這個太正直的人,抓住她又是一頓說教訓斥。
蘇容吐吐舌,催促他,“快點兒,趁着我現在還沒口乾舌燥,趕緊將這剩下的寫完。尤其是劍譜,鳳凌等着參悟呢。他參悟好,才能更好地保護我。”
夜歸雪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動手給二人沏茶,伴隨着茶香四溢,嫋嫋茶煙,寧靜的午後,這個畫堂氣氛十分祥和。
兩人站的不近,但也沒隔太遠,堂屋的門半開着,有風吹起門簾,隱約可見二人十分相得益彰。
二人相護見禮後,蘇行則看着桌子上書寫的一頁頁字跡,字跡行雲流水,十分見功力,漂亮極了,連他都不得不讚一聲好字,疑惑地問:“伱們這是在?”
鳳凌悄悄探頭往畫堂裡看了一眼,然後便讓蘇容抓住,讓他來磨墨。
蘇容笑吟吟的,“大哥,正好你來了,歸雪的確是寫得累了,讓他寫太久,我也不忍心,接下來你來寫?”
周顧在蘇行則離開後,攥緊手中的卷宗,臉色黯然。夜歸雪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沈府,他卻不能,夜歸雪可以跟她一起做的事情,他卻不能做。心中越清楚,越會難以控制地難受。
蘇行則見他這樣說,只能瞥了蘇容一眼。
蘇行則回沈府很快,看到了沈府門口停着的馬車,便知道夜歸雪還沒走,他詢問了管家,得知蘇行則拜見過沈夫人後,去了蘇容住的院子,便直接找了過去。
蘇容不管他並不同意,將筆拿起來,塞進了他手裡,“你寫。”
蘇行則只能擡步進了堂屋。
蘇容眨眨眼睛,“我新得了一本劍譜和棋譜,拉着歸雪寫出來,免得時日久了,被我忘記。”
蘇行則瞪眼。
蘇行則自然也待不住了,他只那日在成國公府與夜歸雪打過照面,但因爲圍着夜歸雪的人多,他也沒說兩句話,雖無數人對其品行多有稱讚,蘇容自大佛寺回來後,也對其十分滿意,但他沒真正接觸,到底不好定論,還是想找個機會如當初考察周顧一般,對夜歸雪多多考察一番。
鳳凌倒是興奮,立即進了屋,接替了蘇容手邊的活,眼睛直直地落在蘇行則筆下的劍譜上。活脫脫一個劍癡。
蘇容手閒下來,她知道蘇行則記性也好,一口氣說一大段後,便端起茶盞喝茶,同時還抽空跟夜歸雪低語,“我大哥這個人,最愛管人了,一定不讓他跟去南楚。”
夜歸雪失笑。
蘇行則沒好氣地瞪了蘇容一眼,差點兒將筆扔給她,押着她自己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