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地翻出東宮的宮牆,蘇容雙腳落地,回身看着周顧。
周顧因有傷在身,沒有蘇容動作利落,落地後,見蘇容看着他,他立馬小聲保證,“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蘇容點點頭,“走吧!你帶路。”
周顧應了一聲。
大雪天寒,一隊隊巡城兵走過,發出小聲的抱怨聲,有人說“這天可真她孃的太冷了,這第一場雪,就下了三天,看這樣子,還沒有停的勢頭,可別剛入冬就鬧雪災。”,有人說“這個月的俸銀沒發,買酒喝都沒錢了,這麼冷的天,若是喝一碗燒刀子,渾身上下都暖和。”,有人說“今冬怕是不好混呦,這老天爺怕是在預警吧!”
躲過一隊隊的巡城兵,蘇容與周顧來到封四家所住的南城,衚衕十分窄小,屋舍練成一片,若讓蘇容自己來,這大雪天,漆黑的夜裡,的確難找。
周顧立在牆外,小聲地說:“就是這裡。”
蘇容點頭,二人翻牆而入,三間小瓦房,一處小院,院子裡竟然亮着燈,燈燭從最東邊的屋子透出光,正是以前封四住的屋子,一個小小的人影坐在窗前,似乎正在讀書。
周顧無聲說:“是封四的弟弟封毓。”
在封四死後,周顧曾提出將封毓和他的母親安排到護國公府的莊子上,被封母拒絕了,他便留了銀兩給二人,又請了大夫給封母和封毓診治,但不曾想,沒幾日,封母半夜一口痰沒上來去了,只剩下封毓了,那時周顧已受傷,得知這個消息,派了人來接封毓,想安置他,但封毓那時腿好了,也給拒絕了,說他就守着母親和大哥的家,哪兒也不去。於是,周顧便託這宅子的左鄰右舍照顧點兒,不想今兒來,她與蘇容來的隱秘,竟然還招來了大批殺手。
蘇容目光落在屋子裡的大黑櫃子上,直接走過去,伸手將櫃子推開,露出地面,她掏出匕首,剛要彎身去敲地面上的磚,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猛地甩手,匕首飛向窗前,與此同時,一人破窗而入,手提着劍,正被匕首刺中胸口,滾落在了屋地上。
周顧又說:“封四被殺後,沒多久,她娘便在半夜咳嗽時一口痰沒上來氣絕了,如今只剩下封毓一個人了。”
蘇容拽着封毓的胳膊,將他拉出門外,入眼處,外面已打成了一片,地上躺了好幾具黑衣人的屍首,不大的小院,院中,房頂上,牆上,甚至是院外,都有刀劍廝殺聲。
蘇容伸手摸了下封毓的腦袋,笑着說:“小弟弟,這有什麼可怕的?我自七歲時,就會放火燒要殺我的人了。”
蘇容一把將他從周顧的懷裡拽出來,伸手拉了他的胳膊,“走,帶你出去看看。你這麼膽小可不行,你哥哥死了,你母親死了,這個世上,就你一個人了。你若想活着,且活的好好的,就不要怕血,也不要怕黑,更不要怕有人死在你面前。”
封毓的小臉白極了,瞳仁不斷地睜大,裡面盡是驚恐。
蘇容動作利落,很快就敲開了三塊磚,果然見裡面躺着一卷牛皮紙包,她當即拿出來,塞進懷裡,然後站起身,看了一眼被周顧按住肩膀的封毓。
封毓“啊”地驚叫了一聲。
周顧似乎想捂他的眼睛,但猶豫了一下,手放下,還是沒捂。
封四一臉驚恐地看着窗外,整個人繃得緊緊的,甚至不受控制地發顫。
蘇容道:“這世道啊,就是這樣,有人在白日裡裝人,在黑天裡裝鬼。裝人的人吃人,裝鬼的人殺人,其實沒什麼不同。習慣就好。”
“現在就進去吧!”蘇容細聽了一下,這院子裡好像再沒別的人,至少她聽不到其餘兩間屋子裡有人的呼吸聲。
蘇容點頭。
封毓緊抿着嘴角,一張臉幾乎白成了紙色。
封毓此時也看到了蘇容,默默地點了下頭,讓開門口,不解地問:“我家都被翻遍了,還能有什麼東西?”
於是,周顧直接叩響了門。
“是我,周顧。”周顧回答。
“誰?什麼人?”封毓的聲音帶着一絲強自鎮定的驚惶。
周顧張了張嘴,似乎想阻止蘇容,但因了她的話,又閉上了嘴。
周顧是第一次見蘇容殺人,也是蘇容第一次在他面前殺人,他一時間也被她乾脆利落的手法震撼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抽出寶劍,護着封毓,同時立在蘇容身側,給她護法。
他詢問蘇容,“是等他睡下,我們再進去,還是現在就進去?”
蘇容乾脆利落地拔掉匕首,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然後繼續轉身挖地上的磚頭。同時,外面已想起刀劍的廝殺聲。
外面廝殺的厲害,不時有鮮血噴灑在窗戶上,濺起一片血花。
蘇容幾乎是半摟着小少年的肩膀,對他說:“你看,也沒多可怕,只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哪怕來大批的牛鬼蛇神,也奈何不了你,近不了你的身。”
“週四公子?”封毓立即起身,打開房門,驚訝地看着周顧。
她輕輕擡手,手裡捏了幾根金針,她在封毓的面前晃了晃,對他道:“看好了。”
周顧對他道:“我們過來找個東西,事關你哥哥的案子。”
封毓眼睛聚焦,便看到了蘇容一張淺笑的臉。
封毓目光頓時落在她手指間夾着的金針金光上。
蘇容在他看清後,手腕一轉,金針脫手,瞬間飛出她手指縫,幾道寒芒飛向不同的位置,頃刻間,四五個正在打殺着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刀劍脫手,砸到了地上,發出“鐺”的響聲。
封毓猛地睜大眼睛,一瞬間忘了害怕,須臾,他猛地轉過頭,看向蘇容。
蘇容從他一雙驚恐的眼裡看出了敬佩,拍拍他肩膀,“小弟弟,我是蘇容,以後喊蘇姐姐。膽子太小可不行,成不了大事兒。你以後要膽子大些,我雖不愛讀書,還是很敬佩愛讀書的人的,今日弄髒了你的家,真是抱歉,這樣吧,作爲賠禮,我答應你一個條件,你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得到,無不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