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放榜,一早,皇榜下就聚集了人山人海。
有焦急緊張地等着的放榜學子,有守着皇榜尋覓等待要捉婿的人,還有一大半看熱鬧的人。
每屆放榜,這一日都是盛事,今年這一屆猶最。這一日,整個大梁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京城。
蘇容昨兒休息了一日又一夜,過了第一日後,整個人被養回了幾分精神,沒用大夫人喊,她便自己準時從牀上爬起來,穿戴妥當後,去了前廳。
果然,大夫人、六位姐姐、蘇行則,都已到了前廳,等待用膳。
見她來了,大夫人十分滿意,“還算準時,還以爲你今兒又會懶牀呢!”
“哪兒能呢?”蘇容坐下身,笑嘻嘻地偏頭看蘇行則,“我得替大哥去看榜。”
“讓你大哥自己去。”大夫人道:“聽說外面人擠人,已有不少人被踩踏出了事兒,送去醫館了,你在家歇着吧,別去了。”
蘇行則看了大夫人一眼,沒說話。
大夫人輕哼了一聲,“你看我做什麼?”
趙舒聽的清楚,驚訝,“蘇七小姐?”
她對蘇行則說:“哥,怪不得端華一再提醒你,小心榜下捉婿,就這麼個人山人海的境況,若咱們倆一起擠丟了,你若被人恰巧捉了,我擠不動人,都沒法救你。”
蘇容有些不好意思,歉然地對陸封嚴與趙舒道:“我是蘇容,江州刺史最小的女兒,在姐妹中行七,這是我大哥,你們應該都認識。”
蘇行則無奈,“她也說了,好像沒人敢捉我。”
蘇容今日沒帶面紗,自那日後,又沒見過趙舒,沒想到他還能認出她來,便笑了笑,“趙公子。”
趙舒疑惑怎麼一個姓蘇一個姓鳳就是兄長了,不過他還是回答蘇容的話,“對對,我與陸兄在樓上訂了個包房,若是鳳姑娘和蘇兄不介意,與我們一起吧,外面的確人太多了。”
於是,二人當即下了馬車,進了最近的一處茶樓。
趙舒吶吶,“不、不用、沒、沒關係。”
“你、你……”趙舒震驚極了。
蘇行則剛要對迎出來的小夥計說要一處臨街靠窗的包房,便有一人下了樓,對她喊,“鳳姑娘?”
半個時辰後,距離放榜的地方還有一條街,但馬車已走不動了,蘇容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心想真不愧人山人海。
“下車也沒用,也是擠不動,都是人。”蘇容可不想跟人去擠,她覺得蘇行則應該也不樂意擠,便建議,“要不咱們先去茶樓吧?等放榜後,最初的熱鬧散了,咱們再去,那時候榜下應該也沒人了,頂多是多等半日的功夫。”
蘇容看了蘇行則一眼,倒沒說出我自己幫你去看的話,這麼大的事兒,說歸說,他怎麼能不自己去看榜?
大夫人聞言沒意見。
陸封嚴恍然,“原來那日在狀元樓蘇七小姐是不方便告知名姓。”
於是,用過早飯後,蘇行則與蘇容一起,乘車出了東四胡同。
蘇行則看起來倒是淡定平靜,“用飯吧!稍後七妹與我一起去。”
出考場那日,蘇行則與陸封嚴隔着人羣打了個照面,後來在成國公府,二人相識,之後,陸封嚴約過蘇行則,通過陸封嚴,蘇行則又結識了趙舒。
蘇行則拱手,“趙兄。”
趙舒十分驚喜,連忙拱手,“鳳姑娘,我在樓上,瞧着像你,沒想到真是你。”,他說完,又看向她身邊的蘇行則,驚訝,“蘇兄?”
蘇行則偏頭看蘇容,眼神是“哪來的鳳姑娘?你又是怎麼騙人了?”
蘇行則也沒意見。
蘇容沒意見,“那就多謝趙公子了。”
三小姐小聲說:“母親,大哥可是您的親兒子,您不會忘了吧?”
蘇容一臉坦然,笑着說:“我是陪同兄長前來等待放榜,人太多了,想着尋一處茶樓等榜,趙公子是與我們一樣嗎?”
初來京城時,鳳凌與蘇容去狀元樓用飯,巧遇了川西才子陸封嚴與趙舒,鳳凌報了名姓,又稱呼她姐,她被人稱呼“鳳姑娘”的身份,她也認了。
陸封嚴在成國公府設宴那日沒與蘇容打照面,見了蘇容,起身拱手,“鳳姑娘?”
大夫人咳嗽一聲,“若不是我親兒子,我纔不一大早就打發了人出去打探是否已經放榜了的消息,然後坐在這裡等榜。”
直到那人又喊了一聲“鳳姑娘”,來到她近前,一臉的驚喜,她才恍然,原來這“鳳姑娘”是在喊她。
陸未染也訝異地看向陸封嚴。
如今面前這人,正是趙舒。
蘇行則點頭,“好。”
擔心七妹被踩踏,讓大哥自己去?怎麼就不擔心大哥被人踩踏,或者捉去做婿呢?
趙舒是個自來熟的性格,見二人站在一起,對蘇行則問:“蘇兄,原來你也認識鳳姑娘啊?”,他說完,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鳳姑娘是江州人,你也是江州人,認識不奇怪。”
“對,所以以紗遮面。”蘇容笑,“抱歉了二位。”
陸封嚴一愣,轉頭看向陸未染。
陸封嚴沒說什麼,他卻又揣測着說,一定是個心計極深手腕極厲害的女子,不知她攪動京城風雲,是有什麼目的?後來聽很多人私下都在傳,說她是南楚王女,京中發生的一連串的刺殺,都是衝着她來的,他想果然厲害啊。
今日街道上的人明顯十分多,車水馬龍,都是奔着一個地方去。
他冷汗直冒地響起,他在科考後,以聽蘇七小姐與護國公府周小公子被退婚的八卦而津津有味地下飯,後來更是聽聞了蘇容在京城幹出了許多大事兒,她的名字與周顧、端華郡主、大皇子妃、太子等等人連在一起。他那時還對陸封嚴說,一個小庶女,可真是有本事啊,真想見見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蘇行則沒了話,“如今走不動了,下車?”
“那也不一定。背靠東宮與沈府,確實沒人敢輕易對你榜下捉婿,但皇室的公主呢?據說有一年,也有公主下場捉婿的,還被譽爲一段佳話,據我所知,如今皇室,可有七八個待嫁的公主。”
趙舒領着二人一起上了樓,便見二樓的包房裡,坐了兩個人,除了陸封嚴,還有陸未染。
與他一同起身的陸未染也同時拱手出聲,“蘇七小姐!”
蘇容聽着聲音熟悉,但沒以爲是在喊她。
誰能想到,原來蘇七小姐,就是那日在狀元樓結識的鳳姑娘。
再聯想,東宮的人私下裡找到他與陸封嚴,說若有人問起,就說他們沒見過鳳家姐弟,他那時還擔驚受怕了好幾日,幸虧陸兄比他鎮定,說照做就是,東宮仁善,只要照做,應該不會有麻煩。
果然,後來順利科考,沒出什麼麻煩,至今也沒人再找他們。
對比趙舒的語無倫次,陸封嚴顯然鎮定多了,他笑了笑,“蘇七小姐不必道歉,那日萍水相逢,鳳公子本來姓鳳,只是七小姐沒否認而已,卻是我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