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護國公看着周顧打馬頭也不回地離開,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盛安大長公主捶了老護國公一下,嗔怒,“你罵他作甚?他招你惹你了?人都走了,還要挨你的罵。”
老護國公瞪眼,“他頭都不回,不該罵?”
盛安大長公主哼了一聲,“那也不該罵,他不回頭,指不定也跟咱們一樣,紅着眼睛呢。”
老護國公吹了吹鬍子,“人都走了,你就別護着了,連說一句都不讓說了。”
“我孫子好好的,憑什麼總被你罵?說一句也不行。”盛安大長公主望着長街,看着周顧越來越遠,直到走沒了影,她扭頭跟國公夫人確認道:“顧哥兒剛剛回頭了?是不是回頭了?我老眼昏花,沒看太清。”
國公夫人用帕子擦眼睛,肯定地點頭,“母親,您沒看錯他是回頭了。”
週五小姐在一旁也肯定地點頭,“祖母,四弟是回頭了。”
盛安大長公主得了兩人肯定,這回理直氣壯地衝老護國公道:“他回頭了,你罵錯了。”
老護國公嘟囔,“罵錯就罵錯,反正他也沒聽見。”
“是啊,兒媳也沒料到,據說她手裡有許多上好的古方,是從一本藥書上得的,她將那本藥書給顧哥兒隨身帶着了,不止如此,這兩日還教顧哥兒製藥了。”國公夫人道:“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就意味着,有個頭疼腦熱,風寒受傷,顧哥兒哪怕尋不到大夫,都不帶怕的,自己就有藥。出門在外,有這個,可比什麼都管用。只保命的藥,就有三種,我瞧着還有罕見的毒藥解藥,反正也是保命用的,都十分稀缺難得。可以說,她給他制的這些藥,種類又全又多,可以說十分得用盡心了。”
盛安大長公主這回倒沒再說什麼,點點頭,對衆人擺擺手,“哎,走,回去吧!”
這裡人多,別人還不知道周顧的目的地其實是去南楚,他還有後半句話沒說,那就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了。
盛安大長公主聞言更驚訝了,“這麼說,蘇容待顧哥兒,算得上是十分盡心了,是對他着實在意了?”
東宮的馬車走遠後,衆人隨意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好一會兒話。蘇行則倒是沒說什麼,畢竟該說的話,在製藥期間,倆人都說的差不多了。
謝臨最先跳起來,迎上週顧,不客氣地拍着周顧肩膀,“行啊你,瞞得倒嚴實,我昨兒才知道你今兒要離京,走的不聲不響的,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周顧心裡明白,對燕回聲重重拱手,“我也願殿下,貴體金安,他日再見,榮登大寶,周顧敬拜。”
謝臨“嘁”了一聲,“若不是宮裡傳出你要走的消息,我們還不知道呢?你也沒說啊。”,他湊近周顧小聲問:“蘇七小姐與夜二公子還沒走,你這就先走了,怎麼?你是要放棄蘇七小姐了?”
衆人回到府內,分別回了自己的院子,老護國公去了書房,只有國公夫人陪着盛安大長公主去了她的院子。
燕回聲微笑,“好!”
有護衛端來酒,一人一杯,二人以酒道別,一切都在不言中。
“是吧?”國公夫人道:“兒媳想着,若不在意,也不至於如此費心費力。好藥難制,但更難尋,從尋藥到親手製藥,這個過程,都不易。若沒在意的那份心,必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盛安大長公主點頭“你說得對。”
燕回聲笑了笑,“孤送送你祝你一路平安,順暢順遂,得償所願。”
盛安大長公主驚訝,“蘇容還有這個本事?”
謝臨眨眨眼睛,“那你這是……”
太子燕回聲、瑞安王府小王爺謝臨、蘇行則、以及與周顧交好的京中幾名勳貴府邸的公子。
他還整日裡挨她的罵呢?他有罵回去過?他又招誰惹誰了?
盛安大長公主不再搭理老護國公,有些難受地擦着眼淚說:“他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
“走吧,回去吧,再看人也走了。”老護國公開口。
若是以前,周顧自然要不客氣地頂謝臨一句“誰跟你是好兄弟?”,但今兒謝臨跑出十里外來給他送行,他是不好意思說這話的,“哪裡不聲不響了?你們這不都知道了嗎?”
周顧打馬出了城,走到城外十里亭,便見到亭子外停着幾輛馬車,幾匹馬,亭子裡坐了幾個人。
衆人趕緊拱手,目送燕回聲上馬車。
謝臨不明白,山險路難行跟他帶的藥多有什麼關係?難道山險路難行,藥帶得多,可以把藥當飯吃嗎?他不懂地搖搖頭。
老護國公:“……”
若是當真留在南楚,那她豈不是得想死他?得要了她的老命了。但即便如此,她這個做祖母的,自小疼到大的孫子,心裡還是希望他得償所願,別孤零零落得個蕭蕭索索回來。畢竟,情傷這東西,有的人,一生都治癒不好。
周顧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日在他家裡,謝臨給他創造與蘇容獨處的機會,還大言不慚地指教了他一番,也沒什麼可瞞他的,“沒有。”
國公夫人頷首,“母親說的極是。”
周顧不再跟他說,進了亭子,笑着對燕回聲道:“太子殿下,我前日已跟您拜別過了,您怎麼今兒又來了這裡送我?”
在謝臨看來,既然沒有,走什麼啊走?萬一你走了,他們二人沒了你在中間礙眼,沒了顧忌,豈不是感情得飛速進展?
周顧反手也拍了拍他,打住這個話題,“保重。”
盛安大長公主哼了一聲,罵他,“你這個老東西。”
進了屋子裡,婆媳倆眼睛都很紅。
盛安大長公主坐直了身子,“可是她與夜歸雪……她到底……”
周顧下馬,給燕回聲見禮,同時跟幾人打招呼。
周顧一笑,“我藥帶得多,不怕山險路難行。”
喝完酒,燕回聲對衆人笑道:“孤先回去了,你們自便吧!”
國公夫人搖頭,“兒媳問了顧哥兒說蘇容除了給他製藥,教他製藥外,再沒說別的。兒媳想着,人與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所以,興許顧哥兒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將來的事情,還真說不準。總之,蘇容如此待他,兒媳放心多了。就算他去南楚,也未必會因蘇容煎熬難過。興許蘇容會捨不得他難過呢。”
國公夫人寬慰盛安大長公主,“母親,您不必太擔心,昨兒夜裡顧哥兒回來,帶了許多您和我都淘弄不到的好藥,他是蘇容特意給他制的,連凝脂玉緞膏都有五瓶。”
謝臨一噎,“出門在外,山險路難行,你纔要保重。”
小半個時辰後,周顧與衆人作別,上了馬,打馬離京而去。
她面上終於露出笑容,“咱們做長輩的,只有盼着他好,盼着他心想事成,得償所願。咱們心裡就滿足了。”
謝臨羨慕地直嘆氣,“真羨慕啊,我若是也能出去走一圈就好了,可惜,我爹是不會同意的。連殿試都不參加,這就是有才任性?”
一人拍拍他肩膀,“周兄不止是有才任性,他與太子殿下的交情,別人更是比不了。他不參加殿試外出遊歷三年,三年後回來,直接入朝,一樣得以重用。咱們可不行。咱們若這時候走了,三年後還得重考一次。”
謝臨打了個冷戰,“打死我也不想再考了。”
他頓時不羨慕了,對衆人招手,“走了,回去了,這天可真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