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傷心(二更)

侯夫人相信孫詩穎不傻,但她的嫂子,想養女成鳳也是真的,否則不會在寧澤入京前,提起過曾經玩笑訂下的口頭婚約,那時她確實也有私心,想爲女兒與大皇子多尋一門高門助力,便說待寧澤科考完再議此事,但誰能想到,如今她女兒跌落,兒子的前途也搭了進去,而昔日提起口頭婚約的人,如今打了退堂鼓,自己不登門,只讓女兒來,也是打着她會心疼侄女,會自動抹了那樁口頭的婚事兒。

但她以爲,抹了就完了嗎?不,她不止如此,還想讓她心疼侄女,去爲她求世子,屆時運作一番,讓她入東宮或四皇子府,無論正妃側妃,撈一個,就賺了。

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侯夫人心裡說不說是什麼滋味,她以爲一報還一報也就夠了,但真是沒想到還要踩一腳,她漸漸地升起怒意,慢慢地蹦起臉,“詩穎,姑母心疼你,但也只能做到,你與你表哥的那樁口頭婚事兒不存在,畢竟姑母有錯在先。你回去告訴你母親,若想你入東宮或者四皇子,只能她與你父親自己去使力氣,我已沒那份能耐,幫你更多了。”

她說完,站起身,吩咐身邊人“送表姑娘回去,大雪後地面滑,仔細些。”

身邊一位嬤嬤應是,客氣有禮地也板着臉道:“表姑娘,請!”

孫詩穎看着侯夫人離開,攥着帕子,有些難堪又無地自容。

她的表哥寧澤,她以前若想攀上他,都是要費一番力氣的,但沒想到出了這個變故,如今她爹孃改了主意,覺得寧澤廢了,但因爲與姑母多年的走動關係,不好登門落臉,便將她推了出來。

她是自願的嗎?

自然也是自願的,畢竟,寧澤確實優點不多,紈絝子弟的惡性,他身上有一半,讀書也是備懶,不是十分上進,若沒有個好家世,他這樣的人,扔在大街上她都不想看一眼。

如今他斷了三指,身體有殘不說,爵位也徹底沒希望了以後的官途也毀了,無論怎麼看,都是沒前途的人,她還要嫁嗎?要搭進去一輩子?

任何一個女子,怕是都不願的吧?更何況,他以前,也沒多喜歡她。

當然,她也沒多喜歡他。

但是,萬一不能進入東宮與四皇子府,她難道要如花年紀入皇帝后宮做妃嬪?

她慢慢地挪步,出了南平侯府,坐上馬車,用帕子一點點,擦乾淨臉上的淚。

侯夫人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寧瑤的院子。

寧瑤落了胎,躺在牀上養身子,看着女兒臉色蒼白的模樣,侯夫人落了淚,“真是造孽。”

寧瑤雖然虛弱,但去除了一塊心病,心裡寬闊了不少,“母親,我聽說表妹來了?她是來退婚的?”

侯夫人點頭。

寧瑤寬慰她,“您別傷心,詩穎表妹是個好姑娘,被舅母精心教養,如今弟弟前途無望,人又沒了精神氣,換誰,也會不樂意嫁他的。”

只要不傻,都能看到如今的寧澤沒什麼前途了,嫁他,就是毀了一輩子。

侯夫人傷心地道:“不止是因爲她來退婚的事兒。”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將與孫詩穎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然後看着也沉默了的寧瑤,難受地說:“我是真沒想到,咱們母子三人落難了,最先來踩一腳的,竟然是我孃家的血脈親人,你大舅舅與你舅母,以前對澤兒,多熱嘮親近?恨不得把女兒直接送上門來?我雖也有私心,但到底也想過,不若就娶了詩穎,自小看着長大了,雖你舅父一家助力不多,但總不至於拖後腿。如今可真是……他們把人情冷暖四個字,運用得爐火純青極了。這些年我雖用孃家不少,但他們也用我極多,而詩穎那丫頭,我從小看着長大,她竟仗着我心疼她,也想逼我,不止退婚了我兒子,還要我去求世子幫她。”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誰都有私心,口頭的婚約,退了也就退了,退婚不傷和氣。但還讓她去求寧池?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不是以前了,怎麼求?她這個當繼母的,也跪地去求繼子幫孃家侄女嗎?

她哪兒來的臉?

寧瑤握住侯夫人的手,“母親,不必傷心,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想往高處爬。殊不知,只有栽落下來,纔會知道疼。”

侯夫人嘆了口氣,“罷了,娘不傷心,什麼人什麼命。娘也是貪了,才當初沒一口答應,拖延了,以至於到了這個地步。只是覺得,幸好,那些年,娘還算有些良知,沒趁着你大哥年紀小時,下死手要他的命。人在做,天在看啊。”

寧瑤露出笑容,“大哥是明白人,也是因爲這一點,他對您,雖然不見多尊重,但也沒對您痛下殺手,還有我們姐弟,他也能容忍。”

侯夫人點點頭,拍拍她,“你休息吧,你身體需要休養,娘還來打擾你,是娘不對。”

寧瑤搖頭,“不打擾的。”

她知道,若非侯夫人憋得慌,真被氣狠了,不會這時候來尋她說話。

侯夫人還是站起身,爲她掖了掖被角,“仔細養好身子,纔是打緊,娘只有你們姐弟二人是依靠,你弟弟若是真能去南楚,以後孃的身邊,就你一個人了。”

寧瑤點頭。

侯夫人出了寧瑤的屋子,由嬤嬤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走到院門口,她對身邊伺候的嬤嬤道:“就算是求,我也要求蘇七小姐帶上澤兒。我生的兒子,怎麼能是孬種?他只是沒經歷過事兒,生死麪前,嚇壞了,他會好起來的。”

嬤嬤點頭,“夫人說的是,二公子會好起來的。”

寧澤並不知道侯府內發生的事兒,他的全副心力,都放在了陪蘇容與鳳凌上,因蘇容答應了讓他跟着去南楚,他對去南楚心裡沒底,但卻隱隱的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是真的想廢物一輩子,更不想被人瞧不起一輩子。

但凡有出路,他即便心裡害怕,但也是想咬牙闖一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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