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兩天兩夜沒閤眼,就是聽他父親傳信,說蘇容給他傳話,她馬上就走了,只在京中留三日。所以,他加緊辦案,重要線索一找到,人便趕緊騎快馬回了京。正巧趕上蘇容在酒樓設宴,他連家都沒回,直接找去了酒樓。
他到時,陳州正跟蘇容在說周顧,說他得知她登門退婚周顧時,那時背地裡還罵過她眼瞎,沒想到,她如今眼不瞎了,又將人弄到手了,真是可惜了週四公子,落在她這個壞女人手裡,暴殄天物。
蘇容懶散地坐着,聽他絮絮叨叨指責他,也不理他,不堵他的嘴,任憑他謅。
謅着謅着,陳州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蘇容,我捨不得你啊。你這一走,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是不是有生之年都見不到你了?”
衆人都被他哭的悽慘的模樣驚呆,都看向蘇容。
蘇容扶額,“你一個大男人,哭個什麼?誰說有生之年見不到了?我會回來省親的。我大哥留在大梁,爲父母姨娘姐姐們留在大梁,周顧的家在大梁,我們倆與大梁割捨不斷的親情。”
陳州擡起頭,眼睛紅腫,“那你們什麼時候再回來?”
“幾年後吧!”蘇容也不知道,“反正會回來的。”
陳州聞言又哭了,“好久啊。”
蘇容無語“你再哭,我走了啊。”
“別。”陳州吸着鼻子,用帕子擦臉,“你這沒良心的女人,小時候我幫你寫作業的交情,你看起來忘的一乾二淨,一點兒也不捨不得昔日玩伴。”
蘇容好氣又好笑,“行了行了你好好幹,以後但有大梁出使的任務,你主動請纓,也去南楚走一遭,我必重重款待你。”
陳州擦乾淨臉,“這還差不多。”
他那科舉的成績,本來是不夠留京資格的,但因爲蘇行則要外放冀北,所以,爲他在太子面前,討了個恩典,他便留在京中,在禮部做了個小官。將來,他還真有可能出使南楚。
謝臨進了包房,便看到了陳州在擦眼淚,眼睛紅腫的跟哭了三天一樣,他納悶,“這是怎麼了?”
陳州不好意思,“謝小王爺來了啊?沒怎麼,我、我就是眼睛進沙子了。”
衆人都暗笑,想着他這沙子進的可大顆粒,眼淚差點兒把他們所有人都淹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這陳州竟然是這樣的陳州,而蘇七小姐,煩躁起來,髒話都對着他出來了,想着倆人打架那些過往,覺得十分好笑又唏噓。
蘇容身邊放了一個空座,是給謝臨留的。
謝臨來到後,坐在那處空座上,對蘇容拱手,“七小姐,多謝啊,還給我留個你身邊的座位,真是受寵若驚。”
他這個跟周顧打架的人,沒想到有一天,每天都念着周顧。哎。爲了聽聽他的事兒,這兩日都累瘋了趕回來。
蘇容親手給他倒了一盞茶,“小王爺先暖暖。”
“多謝多謝。”謝臨捧着茶喝,“我就是想周顧了。”
蘇容知道,她對鳳凌說:“我們姐弟中間特意給你留了位置,就是爲着讓鳳凌好好跟你說話的。你要聽他的事兒,讓鳳凌給你說吧,我那些日子在養傷,沒跟着他一起闖軍營,是鳳凌與他一起的,他最清楚。”
謝臨立即轉向鳳凌,“兄弟,快說。”
鳳凌瞅了蘇容一眼,心想他就是一塊磚,他姐需要他往哪裡搬,他就往哪裡搬。
他只能跟謝臨說起南平的事兒,那些驚心動魄,那些籌謀算計,那些以謀止殺。
一大桌子人,都漸漸止了話,聽鳳凌講。
謝臨聽的熱血沸騰,“哎,我當初怎麼就沒學好武功。”
衆人都心有同感,他們這裡,幾乎都是讀書讀出來的,不像周顧,是真真正正文武雙全。
衆人喝酒到半夜,謝臨喝了個半醉,勾着鳳凌肩膀,“兄弟,你再見到周顧,替我跟他說一聲,他做了王夫,苟富貴,勿相忘啊。”
鳳凌無語,“行,謝小王爺放心,我一定轉告給姐夫。”
謝臨嘖嘖,“姐夫都叫上了,真讓人嫉妒。”
他直起身,對蘇容說:“七小姐,我跟他從小就互相看不順眼,但其實,我是嫉妒他招女孩子喜歡。他出門果子手帕堆滿車,我就沒這待遇,後來我倆聊起來,他說他那時可生氣了,憑什麼他要被果子砸,而我一身輕鬆。你看,這人啊,不同的想法,但相同的生氣。”
蘇容笑,“還有這事兒?”
“是唄。”謝臨嘆氣,“所以,你對他以後好點兒,他那人,我以前總覺得他會孤獨終老,誰知道,他是真命好。”
可不是命好嗎?全天下只一個蘇容,連夜歸雪都敗在了他手裡,被他給將人拴住了。這福氣,給別人,都搶不去。
蘇容點頭,“放心。”
她已不知道多少次對人說放心了,哎,看來她不對周顧好都不行,會天打雷劈的。
衆人在酒樓門前,又耽擱了好一番,江州的人,一一個拱手跟蘇容告辭,對她多加囑咐。
江行更是說:“願七小姐,一朝榮貴,我等屆時把酒遙祝七小姐御極南楚,威赫宇內。”
蘇容笑着接受囑咐,“好,必不負諸君所望。”
上了馬車,鳳凌揉着額頭,“姐,你是不是捨不得大梁,捨不得親朋故友,捨不得這裡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
蘇容眼底涌上些許水色,“是啊,捨不得。”
捨不得從小長大的這片土地,捨不得這片土地上的父母親人,捨不得昔日玩伴,捨不得結交的友人,捨不得每一個人。
“幸好姐夫什麼都不要了,也要隨您去南楚。”鳳凌小聲說:“否則,您會更難受,更難離開。”
“嗯,幸好有他。”蘇容點頭,“是我之幸。”
她長舒一口氣,“明日一早啓程,出了京城,拐個道,從江州走,我總要跟父親和姨娘們作個別。”
鳳凌頷首,“咱們明日什麼時候走?”
蘇容想着說要送她的人她最怕十里長亭依依惜別,淚灑衣襟了,她不想見那場面,便果斷地說:“現在,馬上就走,不等明日一早了,明早讓母親給各府傳個信,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