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怎麼算日子和路程,都覺得時間很趕很緊張,但她又很想去看看。
她捏着信跟沒出嫁的三位小姐吐槽,“你們這個七妹妹,死丫頭,這麼急着大婚做什麼?這信上也沒說她做什麼出格的事兒惹出麻煩懷孕了啊。”
四五六小姐心裡直冒汗,想着這話也就母親會彪悍的當着她們三個沒出門子的姑娘面說吧,當然這也不怪她,如今姨娘們都在江州,父親也在,她除了她們三個,也沒人可說。
四小姐道:“應該不會吧?七妹雖然不着調,但週四公子應該是個規矩人吧?”
大夫人哼了一聲,“再規矩的人,跟你七妹相處久了,也會被她給拐帶壞了。”
她可不會忘了,曾經周家的小公子剛到江寧郡,就被蘇容那壞丫頭拐帶去逛三樓,那時候她都快要被她氣死了。如今就算大婚前弄出人命,擱在她身上,她也不覺得希奇。
四小姐沒了話。
五小姐小聲說:“七妹的確不靠譜。”
六小姐附和,“是呢。”
“哎,我先寫一封信,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然後準備着吧!若我所料不錯,依照國公夫人愛子那模樣,這小兒子大婚,她怎麼也要去南楚觀禮吧?就算她不去,國公府總要派人去,不可能讓周家無人。”大夫人說着話,起身去寫信。
三位小姐對看一眼,悄聲商量了兩句,也去了一旁,三人合起來,寫了一封信。反正他們知道,若是一人一封,信寫多了,七妹也就掃兩眼的事兒,沒準還嫌信太多讓她看着煩呢,她們幾人合起來一封就夠了。
大夫人落筆很快不需要斟酌,直接問蘇容是不是有孕了?弄出人命了?才這麼着急大婚?又說她這裡時間緊張死了,已嫁了她三個姐姐如今還剩三個,緊趕慢趕也要六月份才能都嫁出去,操持了大半年的婚事兒,她累的不行,不歇歇啊?她總要歇歇,再去觀禮吧?反正她是一定要去的,別說待個一年半載,三年五載,看她生了孩子,再回來她也可以。
這一刻,她忘了,他兒子還沒娶媳婦兒,連個眉目也還沒有呢。
在她家,女兒比兒子金貴。
她拉拉雜雜寫了一大堆問號,直到把想說的想問的都寫完,才無話可說地住了筆,將厚厚的信封好。
四小姐看着厚厚的信封,提醒大夫人,“母親,大哥還沒議親呢!”
大夫人手頓了一下,很快就“嗐”了一聲,“他自己都不急,我急什麼?男人八十娶十八,女人八十那隻能找八十的了。他有本事自己找,沒本事就等我從南楚回來給他找唄。”
四小姐:“……”
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懷疑七妹妹與長兄抱錯了,七妹纔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吧?
將信送出後,大夫人想了想,還是給蘇行則寫了一封信,問問他戰後還去冀北嗎?還是回京述職。妹妹們出門子,他一個都不送,也不太像話。不知道能不能問問太子殿下,若是小七大婚的日子真半年後,她六月份就要出發,屆時他不知能不能抽出身,也去南楚觀個禮。
她猜想,他兒子也一定想看着小七大婚,畢竟,他從小到大,連七妹妹的生辰都不會錯過。
她給蘇行則寫信就簡單了,把要說的話說完,其他的一概廢話不提。然後,又想了想,給蘇旭去了一封信,這封信就更簡單了,說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去南楚,實在不行,讓她派兩個姨娘,來京城坐鎮,別女兒到時候嫁出去了,連回個孃家,京城都沒人。
大夫人連着寫了三封信,累的手腕子疼,撂下筆後,決定好好回屋歇個晌。
蘇容知道蘇行則在前線,單獨給蘇行則的信,自然也送到了前線。 議和後,太子準備回京事宜,正在安排蘇行則、謝臨等人,留在軍中,等待處理戰後事宜。
蘇行則便是這時候收到了蘇容的信,看完信後,他無奈地揉眉心,想着大婚這麼急,他能去觀禮嗎?這信好像也就是隨口問問他,沒打算讓他去觀禮的意思,但他還真挺想去。
他想着,母親肯定會去。七妹的信也主要是問母親,知道他與父親怕是都走不開。
太子燕回聲與老護國公也收到了信,看完後,老國公罵了一聲,“這臭小子,急什麼?”
跟大長公主一樣,老護國公對國事更敏銳,首先也想到的是這麼急大婚,怎麼能忙得過來?南楚指不定已忙了個人仰馬翻,半年夠嗆吧?
他拿着信,琢磨着,去找太子。
燕回聲也正看完信,見老護國公拿着信來了,頓時笑了,“老國公也收到了周顧的信?”
老護國公點頭,鬍子翹啊翹,“說是半年後大婚。”
“是急了些,大約是他們二人覺得戰後安穩了,想趕緊結親。”燕回聲倒是能理解周顧,他追去南楚,與蘇容並肩而戰,九死一生後,可不就想急着要名分嗎?
老護國公道:“哎,太子殿下啊,這仗也打完了,老臣也該告老了。護國公府掌管的兵馬,就交給周衛三兄弟,老臣啊,想歇歇了……”
燕回聲坐直身子,“老國公這話的意思,您也想去南楚觀禮?”
老護國公立即說:“老臣是想告老。”
燕回聲盯着他問:“不去觀禮?”
“這告老了之後,先歇歇嘛,四處走走,也不是不行。”老護國公年輕時去過南楚,一晃幾十年了,以後他的小孫子要在南楚生活一輩子,死後估計都要埋入南楚皇家的皇陵,他這把老骨頭,趁着能動彈,難道不能去瞧瞧嗎?
燕回聲默了默,“老國公啊,孤覺得,您還能爲朝廷效力十年。”
老國公敬謝不敏,“太子殿下,老臣就問你,這一仗老臣打的如何?”
“好。”除了好,沒話說。
“那就是了,老臣也不要獎賞,老臣就要告老。”老護國公開始訴苦,“老臣這一生,都奉獻給了大梁江山社稷,太子殿下啊,您不能不近人情啊,老臣一把年紀了,從去歲臘月,到今年開春,老臣可是差點兒把老命都搭上,您體恤天下百姓,就不能體恤體恤老臣?老臣也不求旁的,孫子都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老臣也該卸下重擔了吧?”
燕回聲無言反駁,半晌才說:“老國公,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您就算想告老,也緩個一年半載啊。”
“不緩了,老臣十多年前,就答應過你姑祖母,等哪一日朝廷安穩,你長大了,能立得住了,老臣就帶着她出京去走走。”老護國公打感情牌,“太子,你可不能忘恩負義。”
燕回聲被凍住,好傢伙,爲了告老,連忘恩負義這話都對他說出來了,他還能說什麼?
他能說,他也想去嗎?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好好做他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