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夜一晚上都處於被墨子淵嫌棄的狀態,一會兒被他從牀頭站立趕到牀尾站立,一會兒又從牀尾趕到桌子邊上站着,偶爾似乎覺得她站在桌子邊上都很招人嫌,想把她往外趕。
其實事實上洛子夜根本沒絆住他的手腳,這麼大的房間也並非是容不下一個洛子夜,他這也不過就是心裡頭焦躁,所以以此來發泄罷了。洛子夜心裡有數,也不吭氣!
最後她站在門邊上守了半夜,軒蒼墨塵的燒,纔算是退了。
墨子淵累得人都虛脫了,虛脫之下還握着昏迷中軒蒼墨塵的手,喜極而泣,哭得一塌糊塗,不斷重複:“陛下,您終於沒事了!”
原本該是君臣情深,但是洛子夜在旁邊看着一個男人握着另一個男人的手,哭成一坨翔,她就不可抑制地覺得,這場景有點怪怪的。
“確定他沒事了?”洛子夜上前去問了一句。
墨子淵立即回頭怒瞪她一眼:“不要以爲陛下沒事了,這件事情跟你就沒關係了!洛子夜,你就是個……”
“爺就是個災星、掃把星,害了嬴燼不夠,還害了你們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不用說了,你想說什麼爺知道!”洛子夜聳了聳肩,很快地幫他把話接了下去。
這下倒是把墨子淵給噎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人在描述自己是個掃把星災星的時候,表情能如此自如,說話還這般順暢。他盯着洛子夜,半晌後刺了一句:“你倒也還知道!”
洛子夜再次點頭,確定軒蒼墨塵沒事兒了,藥也求到了,她心情也好了些,於是開口道:“爺知道你對爺產生仇恨的由來,無非是嫉妒爺長得帥,沒事兒,爺理解你!”
墨子淵:“……”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自信?
他冷嗤了一聲,不欲再跟洛子夜說話了,於是直接扭過頭去!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洛子夜靠在門板上閉着眼盤算着,墨子淵說軒蒼逸風不需要他幫助了,於是他回到了軒蒼墨塵的身邊,這句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從前看墨子淵對軒蒼逸風的盡心盡力,可看不出來他原來是軒蒼墨塵的人。
尤其,他要真的是軒蒼墨塵的人,軒蒼逸風那麼明顯的想要皇位,他看不見嗎?不會稟報給軒蒼墨塵?那軒蒼逸風還能瀟灑的在天曜四處浪?這件事情裡頭,可透着不少古怪。
而。
也就在這時候,她驟然眉心一跳,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
正想着,晨曦的光,已經從窗戶邊上撒了進來。
牀榻上趴着的人,長長的羽睫這時候終於動了動,墨子淵立即高聲道:“醒了!醒了!陛下醒了!”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耳尖地聽到,門外鬆一口氣的聲音。 wωω★TTκan★¢O
扭過頭從窗戶那裡一看,便看見已經在門外站了多時的老太太,這時候負手走了。她沒進來,也沒有驚動其他人,洛子夜早就知道她在,也沒有多話。她看了一會兒對方的背影,心知對方也是在乎這個弟弟的,怕當真是規矩不可違背,才只能下手打了。於是這會兒纔在這裡守了半天。
她嘆了一口氣,世上的很少有人,能夠完全憑藉自己的心意做事,許多人都不得不向命運屈服,向自己所在的身份和位置屈服,這是現實的悲哀,也是人,生而在世的悲哀。而這位看似很冷酷的老太太,也有她的難處吧。這般想着,她斂了心思,走到牀邊。
軒蒼墨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之後,就在含糊地道:“水,水……”
他昨夜發了燒,此刻薄脣上幹得起皮,看起來極狼狽,這也的確是嚴重缺水的表現。洛子夜很快地在桌邊倒了茶,遞過去,他也沒偏頭看茶水是誰遞來的,接過之後便飲下。喝下之後,他表情似乎輕鬆了一些。
而洛子夜很快地問了一句:“還要嗎?”
這聲音一出,軒蒼墨塵這才意識到是她,有點艱難地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張嬌俏的容顏上,滿是疲憊,還透着幾分蒼白,便也明白對方昨夜當守着自己沒睡。他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幾乎被繃帶纏滿了的身體,對着洛子夜輕輕一笑:“讓你見笑了!”
他彷彿就是那種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溫雅禮貌的人。
但若非是見識了那天晚上他的無恥,甚至當着她的面寬衣解帶,洛子夜幾乎就要被他這種溫潤紳士的表象迷惑,真當他是個謙謙君子。她搖了搖頭,開口道:“沒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這一次的事情,無論是救命之恩,還是取得妖蓮,我都得謝謝你!”
“是,你得謝謝我。”他微微一笑,隨即道,“如此大恩,你打算拿什麼來謝?”
洛子夜跟他對視,卻見他的眼神,十分溫柔,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看着心上人,這令她有些不自在。眼神偏過去,問:“那要看你想要什麼!”
“咳咳……”他驟然咳嗽了幾聲,那是內腑的傷,這時候牽動了。這一咳嗽,便是止不住,連續地咳嗽了數聲後,那張原本就蒼白得可怕的面色,這時候也更加趨於慘白!
墨子淵立即道:“陛下,您想說什麼,還是等身子好些了再說吧!你的身體眼下……”
他話沒說完,軒蒼墨塵擡手,制住了他的話。
隨即,又擡眼看向洛子夜,見她這時候已經偏回頭看向他,面上也有幾分擔心。他眉眼含笑,凝視着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輕輕地道:“如此大恩,應當以身相許!”
這語中有笑,令人不知道他這話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洛子夜臉頰微抽,盯着他那張溫潤儒雅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似乎是不知道當說什麼,更像是不知道應當如何拒絕,卻令人輕易地在她的臉上,捕捉到了尷尬和拒絕。
他望向她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來。卻還是在笑:“我是開玩笑的!”
這笑容看起來,莫名令人覺得有幾分酸澀,就連洛子夜,都覺得自己心頭微微刺了一下,不能面對這樣深情又充滿失落的眼睛,她閉了眼,再睜開便是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是開玩笑的,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個方式,好好報答你!”
她似乎是在轉移話題,他也好似是爲了避免尷尬。
於是一個人假裝是玩笑,終結掉這個話題,或者說是對她是否願意嫁給自己的試探,淺笑帶過。而另一個人,便裝作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玩笑,並很快地轉移話題,化解她的尷尬,也避免他覺得難堪。
她這話一出,他倒是微微一笑,溫聲道:“那好,在下洗耳恭聽!”
他此言一出,洛子夜立即神神秘秘地往他身邊一坐,正坐在牀沿上,隨即開口道:“其實按理說,我不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畢竟你弟弟軒蒼逸風雖然是個心機婊,做任何時候都有盤算,但目前爲止,他也沒做成功什麼傷害爺的事兒,甚至還在有算計的前提下,幫助過爺。但是看在我欠了你這麼大恩情的份上,爺覺得自己可以將他出賣給你!”
“咳……”軒蒼墨塵成功地被嗆到了!
她所認識的軒蒼逸風,自然還是他自己,她要把軒蒼逸風出賣給自己?他沒聽錯吧?做任何事情他都有盤算,對洛子夜的這一點判定,他倒是承認,但是心機婊這個詞,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呢?
見他被嗆到,洛子夜立即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背,心裡的懷疑,卻是已經確定了八九分:“冷靜點,冷靜點!”
軒蒼墨塵咳了一會兒之後,看向她,笑道:“皇弟?他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出賣給我?”
“他想篡位啊!他那司馬昭之心,我們天曜見過他的飛禽走獸,都沒有一隻是不知道的,當然,我們這些人類,也都是明白的。我建議你以後還是好好防備他,他搶了你的皇位之後,一定還要睡你的女人,還要霸佔你的墨子淵。這是一件大事,你可千萬不能當成兒戲!”洛子夜的神情,嚴肅又認真。
她話一說完,軒蒼墨塵下意識地看了墨子淵一眼,這關墨子淵什麼事?
墨子淵也是臉頰一抽,覺得自己這槍躺得非常無辜。
看他不說話,洛子夜又補充了一句:“看你不說話,就知道你以前都不知道你弟弟一直盯着你屁股下頭的椅子吧?你一定也相信了外界的傳聞,認爲他飄逸如風,一點都不在乎權勢,其實那都是裝的!怎麼樣,感謝我吧?要不是爺今天告訴你,你一定會一直被矇在鼓裡,還不知道被他矇蔽多久!”
說完之後,軒蒼墨塵沉默了,洛子夜也沒再多說。
整個屋子裡頭,安靜得可怕。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他纔開了口。他說:“洛子夜,你真無情!”
她一哽,一下子心頭似乎被什麼噎住,不知道當如何回話。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我知道你好奇,子淵出現,你必然會猜測我的身份。只是,一定要在這時候問嗎?用如此方式試探,還要說這是對我的感謝?這世上,是不是除了對鳳無儔之外,你對所有將你放在心尖之人,都能如此無情?”
嬴燼愛上她更早,可她卻拿了嬴燼給她的珠寶,命人去賭場賭她跟鳳無儔的姻緣。這件事情他知道。
而如今,他爲她歷經生死之劫,確定他無事之後,她關心的第一件事,只是他的真實身份。也許,除此之外,她還在懷疑他幫她的目的!這般冷情冷血的女人,可笑從前看着她對美男子的熱忱,他還誤以爲她是真的多情。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一時語塞,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而軒蒼墨塵似乎並不想聽她的解釋,只偏頭看向她:“我只問你一句,你相不相信,我幫你,救你,完全出自真心,並無半分算計?”
他的眼神看向她,不再如同以往一般溫潤,卻透着幾分銳利,似乎要刺入她的心臟。
洛子夜笑了笑,輕聲道:“我相信!”
“你已經猜到了我是軒蒼逸風?”他又問了一句。
她點頭,坦然道:“是,原本猜到了一些,而剛剛你的話,已經等於承認了。否則,軒蒼墨塵,一個我只見過兩面的人,不可能幫我這麼大的忙,亂世之中,對於一位皇帝來說,一見鍾情未免太兒戲了,不是嗎?”
“不錯!”他點頭,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卻唯獨不可能發生在他軒蒼墨塵的身上。他盯着她的銳利眼神,並沒有收回,又問了一句,“即便你已經知道我就是軒蒼逸風,那個你口中全是算計,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動機單純的軒蒼逸風,你也相信我今日此舉,並無算計?”
“相信!”洛子夜又點了點頭,面上多了幾分認真。
她這話一出,他當即便笑了。那笑容溫柔,卻又似乎一個剛剛得到蜜糖的孩子,含笑道:“你相信就好!”
“你不怕我是騙你的?”洛子夜眉心蹙了蹙,說實話,看着他這時候的表情,她真的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爲自己對他身份的刺探,感到抱歉。
他面上笑意更甚:“即便是騙我,你願意騙,那也說明,你在乎我的感受,不是嗎?”
洛子夜一時語塞。
------題外話------
這幾天臭臭黨把女豬腳罵成了一坨翔,我隱約感覺到這一章節之後,墨塵黨也要罵了,可沒法子,文的設定裡頭,她就是這麼一個外熱內冷,看似有情卻最無情的人。不過呢,其實很多時候,你們如果對文有什麼不滿意,只要靜下心認真地想想這本書有一個偉大的作者,她活潑又可愛,聰明又善良,真實又可親,誠懇又謙虛,你們的再多不滿,都能轉化成崇拜的,真的!快,給你們崇拜的朕,投幾張月票!親一個(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