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問題了,你們就先退下吧爺要是沒料錯的話,等爺畏戰的消息,傳到赫提緒的耳朵裡頭,他一定會派人來打探虛實但父皇只給了爺六天時間,爲了速戰速決,讓爺能奉詔令馬上回到京城,我們要加一把火”洛子夜說着這話,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上官御皺眉問:“您是想”
讓他們這些士兵,都假裝瞧不起太子的樣子,並且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轟動,讓赫提緒早點確信太子是真的慫了,不敢出去打。這樣自然也能加快赫提緒主動來找太子談合作的進程,這是個好主意
洛子夜點頭笑了笑:“不錯,聰明”
“那我們就立即去做了”蕭疏狂的性格,比上官御要風風火火許多,聽到這裡就已經按耐不住,打算出去執行命令了。
“去吧”說完這話,洛子夜就打開了摺扇,示意他們出去,已經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
蕭疏狂出去了之後,上官御卻忽然戰戰兢兢地看了洛子夜一眼,方纔開口道:“太子殿下,有一句話,屬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上官御可是少有在她面前這麼婆婆媽媽的時候,還有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洛子夜這句話出來了之後,上官御立即開口道:“是關於神醫的事情咳咳,屬下知道您一直對着美男子格外偏愛,這一點是您的本性,怕是改也改不了。但是這一路上,神醫既然一直在拒絕您,您就不要再貼上去了,弟兄們可都看着呢,您這還是有點丟面子”
說到這裡,上官御不敢說了。
“什什麼玩意兒”洛子夜懵逼了,不是她找百里瑾宸救人,百里瑾宸要她給他當媳婦兒嗎怎麼就變成她貼上去,並且兄弟們都還看着,覺得她很丟人了還
上官御接着道:“雖然您一直在極力掩飾,彷彿是打算求對方救人,但是您的司馬昭之心,簡直路人皆知。您還是收斂一些吧”
他們只聽見太子總是拔高了音量拜託百里瑾宸,但鑑於神醫說話,聲線從來是淡淡的,就是在他身邊的洛子夜,不仔細聽都聽不見,所以他們就更不可能聽見了,便也不知道神醫沒事兒就說要娶她的事。
洛子夜抽搐着嘴角揉了揉眉心:“如果爺說,爺是真心實意地找他救人,是他一直不肯鬆口,還揚言要娶爺,你信不信”
“啊”上官御聽了,擡眸看着洛子夜,嘴巴張得很大,臉上兩個字很是分明不信
對視了幾秒鐘,在他對她充滿懷疑的容色之下,洛子夜扭曲着表情,開口道:“不信就算了,爺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上官御也很擔心自己不相信洛子夜這句話,會傷害到她的心靈,於是趕緊說了一句:“太子,其實並不是屬下不相信您,而是您的名聲從來就而神醫的聲名卻所以就算是屬下相信您了,其他的弟兄們也是很難相信您的。屬下,屬下就先退下了屬下也不是真的怕您長此以往下去會折損顏面,屬下只是怕攝政王殿下知道了,會對您心生誤解罷了”
“這話什麼意思”洛子夜眉毛挑了挑,從上次在大漠的大街上,她甩下了鳳無儔手下跟蹤她的人之後,他就沒有再派人監視過她了,今日來的路上她也沒有察覺有人在暗處,但上官御卻這麼說她可不相信自己手下神機營的人,會閒的沒事,賣主求榮,跑去找鳳無儔告發她。
接着上官御擡眸道:“是攝政王殿下遣人放了話,說這一路上您要是跟百里瑾宸有什麼越矩的舉動,我們這些人若是有人沒有加以制止,被他知道了。會送我們去相思門伺候客人太子,我們和嬴燼可不一樣,嬴燼生得美,沒人捨得爲難他,但是我們要是在攝政王殿下的命令之下進去了,怕是第一個晚上就清白難保,還請太子殿下千萬要爲屬下們考慮考慮”
上官御說着這話,額角也是碩大的汗珠,心裡很不明白攝政王殿下和太子之間的事情,爲什麼要牽扯到他們這些無辜的人身上,所以大家這一路上,都是戰戰兢兢,不敢看他們卻不得不看,都盯得很緊,生怕太子做出了什麼越矩的舉動,他們沒有來得及制止。
洛子夜聽完全懵了,難怪她一路上總感覺身上黏糊糊的,像是什麼人一直盯着她,弄了半天是他們都看着她呢
她黑着一張臉,開口道:“爺知道了”
鳳無儔可真是喪心病狂,早知道他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她也應該有樣學樣,警告一下閻烈他們也幫她把他給盯着,真是氣人。
上官御又很快地道:“太子殿下,屬下也認爲攝政王殿下殃及池魚的行爲,其實很過分,等再見面了之後,您一定要好好調教他屬下的母親說過,男人都是沒有馴化的野獸,終日張狂,容易不知進退。女人若是懂得訓練、調教,必然能將男人牢牢地握在手中,防止他繼續興風作浪太子,我們都很看好您,這個仇您一定要給弟兄們報了”
大家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威脅清白和身爲男人的尊嚴呢,攝政王殿下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洛子夜聽着,深以爲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一定的不過,倘若鳳無儔料中了,爺是真的會對百里瑾宸怎麼樣,你們是真的會去找他告發爺嗎”
上官御堅定地搖頭:“爺,我們豈會做這種賣主求榮的事情我們最多也就制止您一下,是一定不會告發您的,畢竟我們都是您的人,也都是重義氣的鐵血男兒。”
洛子夜剛剛要感動,上官御又道:“但是士可殺不可辱,如果爲了我們的清白,我們會做出什麼事,我們也不知道,還請太子理解則個”
洛子夜:“”
後來上官御被她一腳踢出去了,還是踢了屁股。
她憤恨地找了個本子,把鳳無儔的惡行記錄了下來,威脅她身邊的人,並慫恿他們告發她,她覺得他真的如上官御所說,很需要調教。
憤怒地寫完這句話,便聽到了一陣動靜,是來了人,她眸光微涼,正要轉過頭。
那人卻先一步開了口:“小夜兒,跑出來玩,也不叫上爲夫。你知道爲夫一個人在軍營多寂寞嗎”
那人聲線靡豔,每一個音調都似乎在勾魂,這世上大抵也不會有比他更能撩動人心神的存在。
洛子夜頭也沒回,直接便嗤了一聲:“得了吧,你要是想跟上,豈會被一個人丟下說吧,你幹嘛去了”
“小夜兒想啥赫緹娜,向洛肅封請旨了,他暫且沒回復。”嬴燼笑意盈盈,很快地往洛子夜身上蹭了過去。
洛子夜下意識地避開一步,轉過身,揚眉:“所以呢”
她這樣下意識避開的動作,自然落入了他眼中,他邪魅的桃花眼微微一閃,帶過幾分稍縱即逝的落寞,旋即道:“所以爲夫自然是應當幫你解決她了,洛肅封的本事雖然沒有多少,但他手下還有一個龍傲翟,爲了穿過龍傲翟手下那些人的守衛,爲夫可花了不少功夫呢”
他說着這話,笑容妖冶,美得觸目驚心,當真是與他說話,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很快地失了魂。
洛子夜怔然看了幾秒鐘,很快地從美色之下回過神,摸了摸鼻子:“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赫緹娜的事情,根本不關你的事”
所以,按照他的意思來說,赫緹娜是已經死在他手中了
他輕笑,那一笑當真天下傾倒,修長的指尖伸出,落在她發完,她已經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她很快地道:“嬴燼,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簡單,冥胤青也不是無聊的人,無緣無故不會想殺你。你若是沒什麼能耐,鳳無儔想必也瞧不上你,不會一再與你動手打鬥。所以,我相信你若是想,你也能站到高位,站到天下人仰望的位置。但是,我喜歡他,並不因爲他站在高位,並不因爲他能護着我,只是因爲,他是他而已。”
也許這話聽起來,其實很殘忍,但是她更明白,不說清楚,藕斷絲連、糾纏不清,纔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我明白了,是我妄求了。”他收回手,鬆開她那一縷墨發,輕聲開口道,“早點休息吧,指不定兩個時辰之後,赫提緒就會派人來了”
他說着這話,面上絲毫不見尷尬,笑容悠然自在,彷彿他方纔只是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是不是給予正面迴應,對於他而言,都不算什麼。
原來沒有用,原來怎麼樣都沒用。也好,反正那地方如他而言,就如同地獄,他不想回去。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洛子夜說完這話,便笑了笑。
嬴燼點頭,轉身而去。一襲豔紅的衣襬妖嬈,像極了綻放在彼岸的花。洛子夜就這麼看着他的背影,心頭竟似乎被什麼蟄了一下,似乎預見他的未來,預見他繼續跟她待在一起,也許會出事。這令她忍不住開口道:“嬴燼”
這兩個字一出,他腳步頓住,等着她的下文。
她頓了頓,方纔那一瞬間的預感,又驟然消失殆盡,彷彿一切都不過是她的錯覺。她愣了愣,旋即輕聲道:“什麼時候,你覺得累了,就離開吧。”
他聽罷,回眸。一雙邪魅的桃花眼看向她,笑道:“小夜兒,等你爲我找到如星光般燦爛的寶石,我會離開的。你不會打算食言吧”
“呃不會”這個是洛子夜主動答應他的,自然不會食言。
嬴燼說完這話,便出去了。
洛子夜盯了一會兒帳篷的門口,也不知道這究竟都算些什麼事兒,這些美男子們,要麼一開始就都跟她作對,要麼同一時段掏心掏肺,讓她不得不傷害,卻又不得不說出傷害他們的話。總歸就是讓她爲難就是了,這讓她忍不住唱了一句:“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門外的人聽着她的歌神,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是夜。
不出洛子夜所料,赫提緒的人,果然來了。並且是因爲聽說洛子夜不敢迎戰,就來勢洶洶,登堂入室,反而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充分地向洛子夜表示了赫提緒的高情商。
來了之後,聽說洛子夜已經休息了,也都不着急,安安分分地等着天亮,並表示赫提緒明日一早,會親自來跟天曜太子詳談,以示誠意。
洛子夜作爲一個裝慫的人,這時候怎麼會讓他們等一整夜
於是裝作下人們將她吵醒,爬了起來,並且握住了赫提緒派來的來使的手,很是激動,完全就是一副看見救星,終於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的樣子,並且是迫不及待地道:“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本太子一時衝動,出門的時候人帶少了,正想着赫提緒一貫有正義之心,也許會幫助本太子,沒想到你們就來了。快,快,趕緊坐下,你們渴不渴啊,餓不餓啊”
她這樣過分熱絡到甚至有些諂媚的樣子,讓蕭疏狂和上官御都表示不忍直視,但兩人都很配合地露出了對洛子夜非常無語,並很爲自己有這樣的統帥而感到羞恥的神情。這也令赫提緒的人,對洛子夜真的很慫並且大失軍心這一點,得到了確認。
他們雖然也是客客氣氣的,連道:“不敢不敢”
但表情都沒比蕭疏狂和上官御好看多少,也都是不怎麼瞧得起洛子夜的樣子。洛子夜也沒有急着說今天晚上就要立即跟着他們去樓蘭,這要是看起來太急進,反而會引起懷疑,於是她便請來使們好好休息,爲他們安排好了帳篷,等待明天早上赫提緒來一見。
這半個晚上,就這麼折騰過去了。
而此刻,洛肅封回京城的路上,各國王孫貴胄,這時候也都紛紛告辭,表示自己要回國。原本他們都是爲了給洛肅封賀壽而來,這恍恍惚惚已經過去一個月多了,其實他們不走,天曜皇朝禮部的人都已經忍不住想趕人了
哪有來主人家祝壽,一祝一個月不走的還要他們禮部的人,好好地伺候着,偏偏這些人還是不安分的,今天起個火災,明天涉嫌謀害他們二皇子,後天又被人給揍了,害得他們禮部的長官們,因爲對他們招呼不周、保護不力,這都換了好幾任,眼下的禮部尚書更是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也就只有軒蒼的那位風王殿下,來了天曜之後沒怎麼惹事,很給他們省心,其他的就都呵呵了。
眼下一看他們終於要走了,洛肅封都還沒開口,禮部的人就忍不住全部出來恭送了一番,看得洛肅封的眼角都微微地抽搐了幾下。
武項陽和冥胤青也明白自己不受待見,很快地告辭,各自回國去了。
軒蒼墨塵也離開了隊伍,他的馬車,也往軒蒼而去。只是,那馬車裡頭坐着的人,並不是他。一輛商賈的馬車,很快地再一次進入天曜境內,馬車之內,坐着一個人,他的臉看起來很平凡,平凡得在人羣裡頭,根本都抓不出來,但那一身朦朧如月,溫潤如玉的氣質,卻無人能仿。
墨子淵也易容了,就在他身側:“陛下,您真的考慮好了嗎這一步棋走出去,就不能回頭了”他是指,陛下和洛子夜之間,就不能回頭了。
軒蒼墨塵笑笑,輕輕地道:“棋局已經開始,無人再能抽身而去。子淵,你要明白,我身處的位置,並沒有給我回頭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