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這話,神情十分緊張,甚至是有些語無倫次,完全就是生怕自己出了什麼意外的模樣。赫提緒就那麼盯着她,從她那雙漂亮卻毫無主見的桃花眼中,看出了她對此事完全的慌亂和不知所措。
赫提緒頓了頓,開口道:“太子請放心,只要有赫提緒在,是一定不會然您涉險的!”
他這樣一說,洛子夜便立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又在看着對方眼神的時候,很快地斂了容色,一副故作鎮定的模樣,並咳嗽道:“咳咳,方纔本太子失態了,還請赫提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其實區區一個安卓格,本太子根本就不看在眼裡,不然本太子也不會只帶了這兩千人,就浩浩蕩蕩地出來了!”
她這前後矛盾的言行,很快地便將她沒什麼本事、膽小怕事,還死要面子的形象,表現了一個十成十。
赫提緒就這麼盯了她一會兒,也算是明白了眼前這人是個什麼德行,不過這也好,他需要的也就是借用洛子夜來爲他正名,表現自己的正義罷了,至於洛子夜是不是真的有本事,這根本不重要,甚至於洛子夜若是什麼都不懂,畏首畏尾,這對他而言纔是最好的,也省得這過程中洛子夜也跟着算計,使得他行事綁手綁腳。
他笑着點頭,恭維道:“不錯,區區一個安卓格,亂臣賊子,殺我君上,害我樓蘭公主和太子。甚至還敢設計陷害攝政王殿下,他的惡行,早已經是罄竹難書。就算是太子能饒過他,我們能饒過他,蒼天也不會饒過他!我們如今是替天行道,自然應該死的是安卓格,蒼狼神是會幫助我們的!”
大漠的人,都是信奉蒼狼神的。
洛子夜聽着他這冠冕堂皇的話,笑着點了點頭,並認同地拍着他的肩膀:“赫提大人說得不錯,我們是正義的這一方,上天是一定會幫助我們的。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可要是有什麼危險,你還是要派人保護好本太子才行!”
幾句話說着,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到了她需要保護這一點上,三句不離她不能面對危險!
這下,赫提緒的嘴角也終於是忍不住抽了抽,點頭開口笑道:“那是自然的,這一點太子殿下不必再多思了,赫提緒會打點好的!”
這下,就是赫提緒手下的那些個人,聽到這裡都已經是受不了了,並且心中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實在是不明白好端端地大人找洛子夜合作做什麼,這個天曜太子看起來,有半分合作的價值嗎?
他們這該不會是找幫忙的沒找到,但是請了個需要保護的祖宗回去供着吧?
可不是祖宗麼?要保護着,得罪不得,還得伺候着,可是什麼用處都沒有,他們卻還要對她小心翼翼地恭維着……
洛子夜瞅着他手下那幾個人難看的臉色和古怪的眼神,權當沒看見,立即放心地點了點頭,開口道:“得到赫提大人的再三保證,本太子就可以完全放心了。那不知道赫提大人,需不需要本太子幫忙做什麼?”
赫提緒笑看了洛子夜一眼,開口道:“太子殿下什麼都不必做,只安心到我樓蘭去做客便罷了,對付安卓格的事情,在下定會做好,太子大可不必掛心!”
“啊?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本太子什麼都不用做,你就能把安卓格給除掉,那本太子就可以迴天曜領賞了?”洛子夜瞪大眼看着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彷彿就是做夢的時候都沒想過,好端端地,天上會掉下如此餡餅。
她這話一出,上官御和蕭疏狂,都很配合地作出一副實在是對這樣的主子不忍直視的模樣,默默地皺眉,露出嫌惡的眼神,可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一聲不吭。
洛子夜這樣的話,加上他們兩人這樣的表情,到了赫提緒的眼裡,自然心裡也對洛子夜又輕看了幾分。可倒也不妨事,聽着對方這話,他很快地笑道:“若是在下除掉了安卓格,能讓太子回到天曜領賞,在下自然不勝榮幸。屆時,也請天曜太子在陛下和攝政王殿下的面前,爲在下和樓蘭美言幾句,希望攝政王殿下能在安卓格和相關人都伏法之後,對我樓蘭網開一面!”
他說着這話的時候,洛子夜纔算是徹底地確定了,自己面前的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對方一直表示,自己是重視樓蘭王生死的,但是從這話裡頭……涉及到刺殺鳳無儔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安卓格,這其中也包括樓蘭王。
而赫提緒卻說……
赫提緒和相關人物都伏法之後。所以,在他的眼裡,大概樓蘭王也是需要伏法的了!心裡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也似乎對此並無任何感觸,只是拍着對方的手道:“哎呀,那是一定的!一定的!赫提大人幫了本太子這麼大的忙,本太子自然也會好好地報答赫提大人,在父皇和攝政王殿下面前,爲樓蘭求情,爲赫提大人表功的!”
“既然這樣,那臣下就先多謝天曜太子了!”赫提緒說着這話,面上的笑容,纔算是真誠起來。
這下,他手下的那些人,縱然是還不明白赫提緒想借助輿論之力,故而不能理解對方爲何要跟洛子夜合作,單單眼下聽了洛子夜這番話,也都算是明白過來了,並且認爲他們跟洛子夜合作,這是划算的。
大家現在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是打不過安卓格嗎?不是!是就算他們擊敗了安卓格,但是他們樓蘭這次犯下的刺殺攝政王殿下的大罪,也許還是不能平息,攝政王殿下或許還是要處置他們的,要是洛子夜肯爲他們說好話,那他們就是吃下去一顆定心丸了。
“無妨,這都是些小事!”洛子夜笑着,便是一副哥倆好的態度,拍着對方的肩膀,“我們進去坐坐吧,本太子一見赫提大人,就覺得一見如故,我們當真應當好好地喝一杯!”
赫提緒立即道:“太子殿下,眼下我樓蘭的局勢吃緊,縱然有太子您的幫忙,可還是不能有絲毫懈怠,臣下認爲,我們還是先回樓蘭。回到樓蘭之後,你我再把酒言歡,徹夜長談不遲!”
“進樓蘭?”洛子夜皺眉看向他,一副猶豫的模樣。
赫提緒立即道:“太子是怕進了樓蘭之後,赫提緒對您不利,或者拿您來要挾天曜?”
洛子夜一聽這話,也不吭聲,不說是害怕,也不說不是如此,倒是一副默認的姿態。赫提緒皺了皺眉梢,又立即開口道:“太子,臣下認爲既然合作,那就要互相信任。眼下您有兩千多人,赫提緒也一樣子帶着五十名精銳,就出來見您了,絲毫不擔心您會扣下是赫提緒,並威脅赫提緒的部下幫助您。故而,赫提緒也想請太子信任赫提緒,赫提緒是定然不會對太子做出任何威脅行爲的!”
洛子夜要是正兒八經地想跟對方合作,這會兒當然是真的要擔心自己要是進了樓蘭,是不是等於羊入虎口,被人請君入甕?但她並非是真的想合作,而是從一開始就帶着壞心,進去就是爲了算計他們,她當然不至於擔心被對方反算計。
她立即擺手,做出一副希望對方千萬不要誤會的樣子,隨即纔開口道:“赫提大人多慮了,本太子想的不是這個,本太子只是在想,這個……樓蘭的皇城,這時候定然是危機四伏,若是安卓格知道本太子進了樓蘭,說不準就會對本太子出手,這實在是……赫提大人您也不要多想,本太子也並不是怕死,本太子只是……啊,只是,君子不立危牆,想必這句話赫提大人是一定聽過的吧?本太子那一定是地地道道的君子,故而,故而……”
欲擒故縱,才更能取信於人。
眼下越是假裝不想去,等進了樓蘭之後,他們做了什麼壞事,赫提緒才越是不會懷疑到她身上來!
赫提緒聽着她一番話,聽得嘴角直抽。怕死說怕死便罷了,卻偏生地要說出這許多話來,一邊怕死還要一邊自稱君子,表示自己不是怕死,有意思嗎?
他這時候其實已經感覺到有點頭疼了,但還是認真地開口勸道:“太子,請您一定放心,有赫提緒在,您……”
“不行不行!”洛子夜話都沒等對方說完,就連忙擺手,表示這件事情絕對不行,同樣地也表明了她對這件事情實在是不放心。
赫提緒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一咬牙,開口道:“太子,赫提緒向您保證,只要赫提緒活着,定然不會讓太子您有任何萬一。若是有人想對太子不利,也要先取了赫提緒的性命再說!”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立即斜睨他一眼,將信將疑地問:“此言當真?”
赫提緒立即指天發誓狀:“蒼狼神在上,赫提緒方纔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虛假,就讓赫提緒遭到天打雷劈!只是,赫提緒也還有一事相求!”
“你方纔不是說,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本太子做嗎?怎麼又有事情相求了?”洛子夜一臉防備地看着對方。
赫提緒嘴角一抽,很快地接着道:“因爲這件事情,並算不得什麼大事,赫提緒相信不會令太子覺得爲難,故而方纔纔有那般話!”
“哦?那你說說看是什麼事兒?”洛子夜一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是生怕上了當,也生怕危及了她性命的模樣。
赫提緒這才道:“進了樓蘭之後,請太子幫赫提緒宣稱,天曜朝廷和攝政王殿下,是支持赫提緒討伐安卓格的。只要太子對外說出這話,赫提緒感激不盡!”
若不是爲了這個目的,他也犯不着這樣費盡心機,也要把洛子夜請進樓蘭了。
洛子夜聽了這話,斜睨了他一眼:“你確定本太子在外面……嗯,在外面說了這樣的話,本太子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更不會有人對本太子不利?”
“臣下確定,請太子殿下千萬放心!”赫提緒很快地點頭。
話說到這裡,洛子夜就擺出一副終於放心了,並且終於相信了對方的姿態,開口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本太子就……就隨同你去一趟樓蘭吧!本太子也要帶上二十個親兵護衛,對了,還有本太子的男寵,赫提大人沒有什麼意見吧?”
說到男寵的時候,赫提緒那一行人的嘴角,都抽了抽,這下是完全徹底沒有半分疑慮地確定了洛子夜是個沒用的東西,旁的也就罷了,出門打仗的時候她居然還帶着男寵,她也還真是懂得享受!
眼下進樓蘭,她也還要特別提一下,要帶着男寵一起走,這樣的人,能有什麼本事?完全就不必繼續擔心,更不必在她身上多花什麼心思了。
“太子殿下的要求都是合理的,赫提緒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赫提緒很快地點點頭,笑着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心裡也是對洛子夜的難纏和膽小,表示深深地無語。
而,就在這時候。
不遠處的一個帳篷,門簾被掀開。一襲白衣飄然,那人出現的那一刻,似乎是皚皚山上的一捧雪,絕塵脫俗,立於紅塵之外。他淡薄如月的眼神掃了過來,寡薄的脣畔微微扯了扯,吐出了三個字:“我也去。”
他出來那一刻,所有人都怔了怔,就連赫提緒都有幾分失神。
盯了一眼洛子夜貪生怕死的樣子,又看了那人一眼,不敢置信地道:“這位公子就是您的男寵?”
“咳……”洛子夜拿扇子遮臉,成功地被嗆住。然後就開始悶笑,一路上受這貨的氣,這下終於是有人幫她扳回一句。
赫提緒話音一落,便驟然劍光一閃。
無人看得清他如何出劍,他的劍便已經收回了劍鞘。而赫提緒頭上的帽子,就這麼被劈成兩半,落到地上。可想而知,倘若他方纔是想要對方的命,這時候赫提緒已經死了。
這下,整個場面就冷肅了下來,赫提緒的臉也沉了,他手下的人更是直接便打算出手,然而赫提緒一擡手,很快地止住了他們。凝眸盯向百里瑾宸,開口道:“閣下是?”
“教你說話。”只有四個字,淡淡吐了出來,聽不出絲毫感情,也沒帶絲毫怒氣。
但所有人也都明白,是赫提緒方纔懷疑他是洛子夜男寵的那句話,激怒了他老人家。洛子夜立即道:“爺可沒那麼大的本事,養這樣的男寵。這位是赫赫有名的神醫,百里瑾宸。先前幫爺救過人,這一次也只是在路上偶遇而已!”
“原來是公子宸,失敬失敬!”赫提緒立即拱手而笑,方纔那一瞬間的不快,似乎只是瞬間的事,當即便換上了一副笑臉,同時問道,“不知公子宸這時候要進入樓蘭,所爲何事?”
神醫門的人,從來都是不參加政場上的事情的,而且公子宸身負盛名,區區一個樓蘭,也是請不動他來參與爭鬥,故而他也不擔心百里瑾宸是來給對手幫忙的,只是這時候到底是非常時期,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洛子夜好奇的,她也不明白百里瑾宸爲啥要跟着自己來,所以赫提緒這麼一問,她也扭頭看向百里瑾宸,等着對方回答。
百里瑾宸淡淡掃了他一眼,只吐出了三個字:“血蛛山。”
血蛛山是什麼玩意兒,洛子夜是不明白,但是赫提緒很快地明白了,血蛛山上毒物多,可以解毒解蠱的藥草也很多,神醫對那上頭的東西感興趣,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犯不着得罪對方。而且自己要是想攔着,還未必攔得住,何必?
這般一想,他便笑着開口道:“神醫願意光臨樓蘭,自然不勝榮幸。”
話音一落,嬴燼就鬆鬆垮垮地穿着衣服,打着哈欠出來了,這時候已經日曬三竿,他彷彿還沒睡醒一般。眯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往洛子夜的身邊走,一舉一動都是勾魂奪魄,往洛子夜身上一靠:“小夜兒,怎麼起牀也不叫爲夫?”
標準的男寵形象。
這般男子,令赫提緒都臉紅心跳地別過臉,並且覺得自己呼吸都開始絮亂,但想想自己對面是兩個男人,還是不可抑制地覺得有傷風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便出發吧!”
“好!”洛子夜很快地應了一聲,便跟赫提緒先在前頭走。
嬴燼正打算再貼上去,忽然百里瑾宸的劍柄橫在他身前,那雙美如清輝的眼眸掃向他,不含絲毫感情,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旁的來,只淡薄地道:“離她遠點。”
嬴燼一愣,接着便笑了:“百里瑾宸,我是小夜兒正牌的男寵,靠近她是名正言順,你有什麼資格來置喙我?”
此刻洛子夜已經走遠,百里瑾宸收了劍柄。淡薄地道:“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不及野花香。你名正言順,你是家花,我是野花。”
他喜不喜歡洛子夜是一回事,他既然決定娶她,其他男人就不該隨便靠近。
嬴燼一愣,冷不防名正言順的自己,還成了家花,在小夜兒的眼裡,就比不上百里瑾宸這一朵需要偷的野花了?這人淡薄得很,沒想到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嬴燼嘴角微扯,劍眉揚起,笑容邪魅:“果真咬人的狗不叫!”
百里瑾宸倒也不生氣,掃了一眼嬴燼鬆鬆垮垮的衣服,淡漠地道:“我總歸不及狐狸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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