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武神大人來湊熱鬧

406 武神大人來湊熱鬧

那劍就那般抵着雲筱鬧的胸口,令人難以探知,他如此激動之下,下一瞬是不是真的會穿透雲筱鬧的胸口。而這時候的雲筱鬧,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的利劍,也有一絲心驚,因爲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沒有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然而,在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劍尖之後,她心頭一瞬間的心驚,也立即消失無蹤。她原本就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冷笑了一聲,看着軒蒼墨塵道:“你以爲你這樣說,就能改變你傷害了太子的事實嗎?在我眼裡,這不過都是藉口。軒蒼墨塵,你的話,什麼都改變不了。我也不會同情你,更不會認同你。就連我這樣一個局外人,都不可能理解你。你想想被你傷得遍體鱗傷的太子,她會原諒你嗎?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她的確不懂,不懂帝王是什麼,更難以懂得帝王的責任,甚至她心裡頭並不明白什麼叫做天下大義,她只是一個平凡人,無法到達那樣的高度,也無法令自己站在那樣的高度上想問題。她只知道,如果是她,如果是太子,他們都不會肆意去傷害無辜的人。

說完這話,她閉上眼,便是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態度。

這話令軒蒼墨塵眸色深斂,沉眸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是跳躍的火光,和所有負面情緒被挑起的怒焰。以及,雲筱鬧視死如歸,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殺了她的表情。這令他沉默了半天之後,忽然冷靜下來。手中的軟劍,在下一瞬滑出掌心。

“鐺!”的一聲,砸落在地上。

這是一片泥沙地,卻砸出了水泥地般的質感,那聲音很響。令所有人的心頭,都微微顫動了一下。雲筱鬧睜開眼,看着掉落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劍,復又擡眸看向眼前的人,一下子也不知道這個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說真的,當看見那把劍就抵在自己胸口的時候,雲筱鬧幾乎已經以爲自己今天死定了,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沒殺她。

軒蒼墨塵森冷的眸光,在一瞬之間,又變得溫潤起來。恢復了那一副波瀾不起,點塵不驚,翩翩如玉的模樣。含笑的聲線,卻令人聽不出絲毫溫度,緩聲道:“我不殺你,龍傲翟說得對。她已經很恨我們了,我不想再將你的命,也橫在我跟她之間。”

這話說完,他很快地翻身上馬,策馬往京城而去。

而云筱鬧和蕭疏狂,卻只能被困在原地。根本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背影遠去。就如同洛子夜在懊惱自己的愚蠢一樣,他們兩個人,這時候都在懊惱自己的無能,要是他們厲害一點,再厲害一點,也許就不會成爲太子的負擔,也許能夠幫到太子,而不是如眼前一般,幾乎就要成爲旁人迫害太子的幫兇!

他們兩人眸光沉靜,都幾乎在這一瞬,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心。

從此後,他們必將比現在更好,從此後,他們也會比如今更加努力。只要他們這一次能活,以後便將斷然不會再是太子的負累,他們會變強,很強很強!

……

“陛下,您就這樣由着龍傲翟把洛子夜帶走……縱然您的計劃裡頭,這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您是否想過,我們要是先將王騎護衛的虎符留下,這是不是會更好?這東西要是落到了洛肅封的手裡,那天曜的實力依舊強大,對我們也並不利!”墨子淵說着這話的時候,幾乎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問題他都已經納悶了很久了,陛下從來運籌帷幄,天底下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和人,能從他的盤算中抽身而去。

可這一點上,他的確是感覺到很納悶,陛下怎麼會這麼淺顯的東西,和這麼嚴重的問題,都忽視了?

然而他此言一出,軒蒼墨塵溫潤的眸光,很快地落到了他身上。溫聲道:“你以爲,王騎護衛,是真的憑藉一個虎符,就能收服的?眼下,誰拿到王騎護衛的虎符,就等於誰有一次可以誆騙那些人、將他們引入死局的機會。他們只能殺,不能收服!即便洛肅封,也不會愚蠢到自己掌握了王騎護衛的虎符,鳳無儔手下的那些人,從此之後就會爲他賣命、聽他差遣!若是朕沒料錯,在拿到王騎護衛虎符那一刻,他就會很快地聯合想要滅除鳳無儔的諸國,利用虎符將王騎護衛的人引入死局,隨後合圍剿滅!若王騎護衛真的都死了,那便也沒什麼,若是不死,也許會報復。既然如此,這算計他們,以及被報復的機會,朕何苦要攬在身上?”

他這話一出,墨子淵怔了怔,也是終於反應過來問題的結症所在。

也是,他一派天真的認爲,拿到了虎符,就等於掌握了王騎護衛。但是卻忘了,那是一羣什麼樣的人。這天底下除了鳳無儔,他們豈會服別人?洛肅封拿到了虎符之後,恐怕是真的只能想辦法剿滅,不能再有其他任何應對之策,也不必存着收服他們的幻想。只是……

他忽然擔憂地看了一眼軒蒼墨塵:“王騎護衛的殺傷力那麼驚人,要是真的想殺他們。就算是鳳無儔不在,他們羣龍無首,怕也並非是容易的事,此事……等等!”

墨子淵說到這裡之後,忽然瞪大眼。回憶起來不日之前,陛下讓他們做的準備……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好端端地在蠻荒之外,十里之處的千里峰埋伏那些東西做什麼。看陛下如今這意思,就是準備……

“所以,你應該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軒蒼墨塵說着這話,眼神都並未落在墨子淵的身上。

墨子淵卻是已經明白過來了對方的意思,垂首道:“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這樣的計謀……他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這個帝王的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不然爲何這麼多年來,一直到如今,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常常不能理解對方的謀算,要對方解說,才能明白過來。

從前他以爲是自己太蠢。可到如今,他卻又覺得,這是因爲自己的主子過於聰明。不知道爲什麼,墨子淵偏頭看了一眼軒蒼墨塵的面色,在看見他側面優雅的線條輪廓之後。心裡頭忽然百味陳雜,並驟然浮現出來的一句話:這是不是就叫做,慧極必傷呢?

像主子這樣聰明的人,他能算計天下,能算計人心,能算計人性。聰明智慧到了極致,但也傷人傷己到極致。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兩全的,想要有所得,就必須有所舍。大概,這些年過來,陛下最懂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陛下,洛肅封會殺洛子夜嗎?”畢竟拿到了虎符之後,洛子夜對洛肅封而言,就失去價值了,指不定……

他這話一出,軒蒼墨塵心頭兀地一跳。

然而他很快地搖搖頭:“洛子夜對洛肅封失去價值,可眼下的洛子夜,已經被擒住,身上還有藥性未解。對洛肅封也並不是威脅。這時候他心中只要有一點對於父子之情的顧念,便定然不會殺洛子夜,至多不過囚禁罷了!”然後,他會很快地想辦法,將洛子夜從囚籠裡救出來。

帝王家,帝王會爲了權勢,爲了鞏固自己的帝位,去殺了自己的兒子。但卻基本不會殺掉一個對自己沒了價值,卻也沒什麼威脅的兒子。

軒蒼墨塵的想法,並沒有錯。帝王的確是沒有必要殺死對自己沒什麼威脅的兒子,終身囚禁,就已經是很好的做法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洛子夜並不是洛肅封的兒子……

待到他知道自己眼下的想法,自己將洛子夜交給龍傲翟,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的時候,他……

……

暗處,一雙複雜的瞳孔,一直靜靜地看着事態的發展。

待到軒蒼墨塵走了之後,龍傲翟的人,也帶着雲筱鬧等人走了。不一會兒,又來了一撥黑衣人,到了此地之後,看了一下地上馬蹄走過的腳印,爲首的人罵了一句:“該死!來晚了!”之後,就帶着人都走了。

而此刻,不遠處的大樹之上,正站着一個人,他一直在很小心地收斂着自己的氣息,所以即便軒蒼墨塵,也都並沒有發現他。到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爲何自己起初來天曜,打算殺了洛子夜的時候,軒蒼墨塵會爲她求情,說洛子夜對他還有用,讓自己看在他的面子上,先停住片刻,以後他會幫自己一起除了她。

到如今……

怕軒蒼墨塵自己都沒料到,他會看上洛子夜,似乎將洛子夜和軒蒼墨塵他自己,都傷得如此之深吧?可不知爲什麼,這件事情根本不關他的事,可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要是不管這閒事,以後或許會後悔。

然而一旦管了這閒事,就等於將龍昭拖下水,並被此事中涉事進來的幾國一起針對。尤其,鳳無儔活着,於局政而言,對他龍昭也並無絲毫好處。洛子夜之前還一再得罪過自己和琉月。不論是於公於私,作爲他武修篁,都並不應該參與這件事。可……

這時候,他身後的茗人,看着他一臉沉思,忍不住問了一句:“陛下,您怎麼了?”陛下並非是喜歡看八卦的人,雖然偶爾是喜歡瞧熱鬧,並且樂於看見旁人不高興的事,來讓陛下自己高興高興,可是今日陛下卻似乎有點反常。

武修篁收回了眸光,掩下心頭莫名覺得古怪和複雜的心緒,沉聲道:“沒什麼事!洛子夜這小子,囂張了這麼久,也終於到了他倒黴的時候,朕看着高興都來不及,能有什麼事!走吧!”

“是!”茗人在心裡悄悄地翻了一個白眼,內心完全不能理解,既然陛下是高興,而且渾然不在乎此事,那臭着一張臉幹什麼?那臉色難看得彷彿眼下在被算計的不是洛子夜,而是他自己似的。

茗人這一聲應完,武修篁便率先在前頭走了。

旋即茗人開口稟報道:“陛下,您吩咐屬下盯着公主的事,一直到今日,都並沒有太大的進展。這段時間之內,公主一直都老老實實地待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彷彿就是聽了您的話,正在修身養性。而且,她這段日子以來,也並未見過什麼旁的人。我們是否還要繼續監視公主?”

他這般一問,武修篁皺了皺眉心。隨口道:“既然她這幾日懂事了許多,就不必再盯着了。提醒一下項陽,朕要的繼承人,心懷應當放在國家之上。藉助他妹妹,並不能助他成什麼事。朕未來若是選他當繼承人,決計是因爲他的能力足夠,而不會是因爲琉月每日進言的原因。讓他靜下心,辦點上得了檯面的事!”

說實話,上次洛子夜說他教育不好子女,他那時候生氣了很久,也的確是反思了一下自己。

大概也是這麼多年來,對琉月過於寵愛,對項陽疏於關心,也沒有花心思親自去栽培,纔會讓他武修篁的一雙兒女,比洛肅封的兒子洛子夜都不如,如今也是要適當提點他一下了!

他此言一出,茗人立即領旨:“是!屬下一定會將您的話,轉達給大皇子殿下!”

話說到這裡,武修篁原是應當走南面,那是跟天曜的皇城背道而馳的方向。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往南面走,他心裡頭就越不踏實。這感覺許多年不曾有過了,這令他的腳步驟然頓住,皺緊了眉頭,回眸看了一眼北面。

最終腳步偏轉了一個方向,往北面而去:“朕還是跟去京城看看吧!”洛子夜那個小兔崽子,也是挺好玩的,今日要是被這羣人給害死了,他恐怕真的會覺得非常可惜。

茗人並不知道他這時候在想什麼,但陛下這麼多年來,做事情一向隨性,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突然有了一個怎樣的念頭,就會隨性地去做,所以自己也不必理解,更不必多問,只要聽命就是了!他問了一句:“陛下,你知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屬下雖然是看懂了一些,但卻總覺得,軒蒼墨塵在深處,似乎還藏着什麼東西。”

“講真的!軒蒼的這小子,心機深得可怕。許多時候老子都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完全不曉得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那麼聰明。今兒個這事兒,老子也只看明白了一個大概,好像是利用洛子夜,算計鳳無儔和王騎護衛來着。但是他到底還準備盤算了些什麼……這一時半會兒,還真的難猜!先去瞧瞧熱鬧吧,走……”武修篁說着這話的時候,伸出手摸了摸下巴。

而他的腳步,已經在往皇城的方向而去了。

茗人點頭表示明白……是的,軒蒼皇的心思,真的很難看懂。畢竟這天底下,並不是誰都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的。

……

“譁!”一盆冰水,兜頭從洛子夜的頭頂,淋了下來。

冰水進入她鼻翼之中,嗆得她咳嗽了幾聲,很快地就清醒了過來。水珠落到她的眼瞼上,從睫毛滑過,粘在上面,嚴重地影響了人的視線。她伸出手擦了擦眼睛,眼前的水霧散了,才慢慢看清楚面前的場景。

金碧輝煌的大殿,這正是天曜的皇宮。

朦朦朧朧之間,面前的人影都漸漸清楚。她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洛肅封,皇后。還有,一個……黑衣人。那人依舊用斗篷遮着臉,這樣熟悉的裝備,在大漠的時候,她曾經見過,這個人曾出現在自己面前,讓自己不要將虎符交給洛肅封,而當交給他,還對自己許諾了許多榮華富貴來着。

洛肅封盯着她,冷笑了一聲:“醒了?”

這話音一落,洛子夜正打算答話,卻並不知道軒蒼墨塵到底用了什麼藥,她身上一點力氣都使不上。而邊上那個穿着斗篷的黑衣人,忽然冷笑了一聲,劈手躲過邊上侍衛手中的長戟,上來就狠狠一下,猛然刺入了洛子夜的大腿!

血光一濺,疼痛感很清晰,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慘叫甚至痛哭起來,但洛子夜呼痛一下都不曾,冷着一張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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