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離宮放光明

西寧鎮舊廟溪畔的對話與對峙還在繼續。

天書陵四周則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聲音。

所有人都震驚了。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場戰鬥的進程會是這樣的。

這是天海聖後第一次出手。

一息之間,觀星客死,別樣紅重傷。

世間的神聖領域強者數量極少,在民衆與修道者的心目中,都如神明一般。是的,所有人都知道,像天海聖後這樣的聖人,應該要比八方風雨強上一籌,但誰能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如此輕而易舉地做到這樣的事情?

在這數息之間的戰鬥裡,天海聖後把自己的強勢、難以想象的力量與道法、堪比天意的推演計道,展露無遺。

爲了給陳長生逆天改命,她的境界受損,已然不復全盛之威,冥冥之中還在與天道糾纏。可她依然可以一面盯着西寧鎮溪畔那名來自聖光大陸的強者,一面威懾着洛陽城西的計道人,神道歸來一瞬殺人,然後神魂再去萬里之外!

在洛陽城西的計道人,看着夜空裡的那條黑龍,沉默無語。

當天海聖後的神魂自萬里之外歸來,他第一時間生出感應,以爲她的目標是自己,所以他以道法凝清光,嚴陣以待。

誰都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個目標是無窮碧。

無窮碧以爲她是要殺自己。

別樣紅和觀星客以她是要借殺無窮碧來殺別樣紅。

其實都不是,從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目的,便是一舉擊殺別樣紅與觀星客二人。

那可不是兩個普通的強者,而是兩名進入神聖領域多年的八方風雨!

這是何等樣自信的想法,何等樣霸道的氣勢!

她敢這樣想,就是因爲她能做到。

她想到便能做到。

陳長生看着天海聖後的背影,想起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朕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是啊,她不讓陳長生死,陳長生就不能死,那麼她想要讓誰死,誰又豈能不死?

天海聖後站在神道邊緣,看着腳下世界,神情平靜,彷彿先前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更沒有離開過。

只有陳長生能夠看到,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一個照面,便毀了兩名八方風雨,縱使她是天海聖後,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不過,聖人之戰,向來不講道理,只在心意所向,首重氣勢。

此時夜鳳在天,氣勢正盛,盛世煌煌一派。

朱洛、觀星客死,別樣紅重傷,無窮碧嚇破了膽,即便那些世家裡的隱藏高手以及國教裡的強者出現,也沒有辦法擊潰汗青走上神道。

她的對手本來就不是八方風雨,而是西寧鎮舊廟溪畔那名僧侶,快要潛入洛陽的那名道人,還有……

天海聖後望向離宮。

她沒有忘記最強的對手在哪裡。

開戰至今,離宮始終安靜,只有在計道人揭破陳長生身世的時候,教宗說了兩句話。

除此之外,那裡一直沉默到了現在。

能夠決定今夜勝負的地方,就在那裡。

整個世界,都在等待着教宗的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夜色下的京都,忽然大放光明。

那光明來自離宮,來自光明正殿。

看着那片聖潔的光明,天海聖後的鳳眼微微眯起,鋒利寒冷至極。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教宗的選擇,因爲她在國教裡的那些支持者,和天海家一樣,一直都沒有出現。

如果說天海家的那些子侄,是因爲她替陳長生逆天改命,流露了要讓陳長生繼位的想法,選擇了轉變立場,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則應該是最願意看到陳長生繼承大周皇位的人,因爲那意味着陳長生不會繼承教宗之位。

可無論凌海之王還是司源道人,一都沒有任何動作。

那麼自然是有人做了動作。

作爲國教巨頭,能夠讓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無法動作,甚至無法發出聲音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教宗。

“爲什麼?”她看着離宮問道。

這是她第一次想要得到解釋或者說理由。

因爲她與教宗合作多年,有舊情,曾同道。

“因爲你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漸漸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教宗陛下的聲音從離宮裡響了起來:“你登基後這二十年,用了太多像周通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是想通過維護自己的權力,來保障自己實踐想法,可問題在於,權力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而你的想法,並不見得就是萬民的想法。”

天海聖後說道:“你錯了,我不是要權力,而是不能把權力給這些廢物。”

教宗陛下說道:“但沒有永遠的存在。”

這句話說的是她,是他,是天地間的萬事萬物。

天海聖後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或者,你可以再等我一段時間。”

這是她第一次做出讓步,哪怕只是言語上的。

還是像先前說的那樣,不是因爲她畏懼什麼,而是因爲她與教宗合作多年,有舊情,曾同道。

“如果是以前,當然可以。”

教宗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後再次響了起來,有着更多的感慨:“但是我沒有時間了。”

天海聖後的眉微微挑起,問道:“你爲何沒時間了?”

教宗陛下平靜說道:“因爲我要死了。”

天海聖後的眉挑的更高,彷彿是劍,將要刺破夜穹,聲音也變得銳利起來:“你爲什麼要死?”

教宗陛下說道:“太老了,自然也就要死了。”

天海聖後的眉如鳳翼般緩緩落下,聲音變得有些寂寥:“也對,天機要死了,你也要死了,終究都是要死的。”

教宗說道:“而且今夜如果我不出手,會死太多人,太多人。”

……

……

光明神殿裡到處都是光線,被耀的有些蒼白的石壁,悄然無聲向着兩邊分開。

石壁上的賢者像與神像,神情複雜地注視着從裡面走出來的那個人。

教宗今夜沒有穿麻袍,而是穿着神袍,戴着神冕,手裡沒有握着神杖,而是拿着一盆青葉。

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跪在石階之下,明顯受了某種禁制,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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