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頓悟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這就是閒的。

沒有正經差事,纔有閒心琢磨這些。

這產業就算當年交易真有不公之處,也輪不到九阿哥出面。

從覺羅家到貝勒府,這都轉了幾重關係了。

說得再好聽,還是貪財。

年前沒有其他差事了,等到年後要給九阿哥找點兒事情盯着。

總不能一天天的這樣混日子。

四阿哥有些不理解,道:“你們又不差錢,開支也小,怎麼還缺產業?”

九阿哥伸出巴掌,合上拇指。

“這不是想着四個小的分家銀子麼?咱們分家,是朝廷拿銀子,到了小一輩分家,自己各家管各家了……”

四阿哥搖頭,並不贊成。

這才哪兒到哪兒。

皇父還不到知天命之年,已經生了五十多個兒女。

他們即便比不上皇父,可也還有好幾十年好生。

真要像九阿哥這樣操心,那沒有人敢生孩子。

九阿哥道:“豐生今年三歲,等到他成丁,也就十幾年的功夫,早安排了早省心。”

四阿哥想着如今宗室考封。

他們都能趕上。

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四阿哥只能盼着皇父高壽。

如果等到皇孫們封爵時,是皇父在位,那會恩典高封。

如果皇父大行,那他們就都淪爲尋常宗室,沒有這份恩典。

自古以來,就不缺高壽的帝王。

皇父博覽羣書,極重養生。

旁人都盼着皇父長壽,太子能等得及麼?

四阿哥壓下激動。

或許,可以再有耐心一些。

九阿哥接着說道:“不指望他們孝順,可也得立起來,千萬別再讓我爲他們操心。”

四阿哥想到了毓慶宮、直郡王府、誠郡王府,都有讓皇父操心的地方。

家務事尚且處理不明白,如何能擔當大事?

尤其是太子跟三阿哥。

連兒女都照顧得不齊全,如何能照顧兄弟子侄?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醍醐灌頂。

九阿哥之前貓嫌狗厭,皇父也不待見,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態度的?

是大婚之後,聖駕北巡,九阿哥夫婦上孝順太后,下照顧十三阿哥。

等到北巡迴來,董鄂氏跟太后就親近起來,他們小兩口每次往宮裡送東西,除了御前也有太后一份。

自從他們兄弟大了,皇父將“兄友弟恭”掛在嘴上,也要求他們如此。

實際上沒有掛在嘴上的期盼,是“父慈子孝”……

九阿哥察覺到不對勁,望向四阿哥道:“四哥,我這話不對?”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眼神都柔和許多,搖頭道:“說得對,能想這樣長遠,懂事了!”

這態度換的好快,不再是方纔那樣嫌棄的模樣。

“呵呵……”

九阿哥被他看的有些發毛。

四阿哥輕咳了一聲,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這個年紀,就做到了兩條,很是難得。”

九阿哥本應該笑的,可是想想四阿哥年紀,只比自己大五歲,可口氣卻跟大了十五二十五歲似的。

他就輕哼道:“既是頂門立戶的爺們,這點兒擔當不是應該的?四哥您這是誇我呢,還是自誇呢?”

四阿哥嘴角挑了挑,起身回自己的屋子忙正事去了。

眼見着還有幾日就要封印,每日裡都忙着。

九阿哥挑眉,這一位也是愛聽好話的。

嘖嘖……

就是裝得嚴肅,其實還挺好哄……

*

等到從衙門回家,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郭絡羅家產業轉移之事。

“老八主動伸手的可能性不大,不過誰曉得他會不會暗示旁人……”

八阿哥可沒有什麼進賬,開府時的分家銀子還被貪墨了幾萬兩。

這幾年下來,也是坐吃山空。

舒舒聽着,並不覺得如此。

京城哪裡有秘密?

做過就有痕跡。

八阿哥或許有虛僞之處,可不至於如此鼠目寸光。

九阿哥這純粹是小人之心。

舒舒沒有火上澆油,而是道:“郭絡羅家想要跟八福晉恢復走動?那是不是八福晉也要出來了?”

九阿哥聽了,點頭道:“怪不得爺覺得彆扭,郭絡羅家是正藍旗老姓,給嗣子求缺也求不到八阿哥頭上,估計是想要緩和跟安郡王府的關係……”

既是通過八貝勒府,那就沒有撇開八福晉的意思。

明登跟安郡王是表姑兄弟,並不需要八福晉爲紐帶。

只是人都有遠近親疏。

八福晉是安郡王撫養大的,跟親生女無異。

郭絡羅家要是繼續跟八福晉僵持,那王府那邊也不會給郭絡羅家好臉色。

舒舒想起了記憶中的八福晉。

明媚驕縱。

像是能挺着脖子被兩代帝王訓斥的八旗貴女。

從三十八年開始,沉寂了三年的八福晉,不知道又是什麼行事……

*

八貝勒府,西跨院。

八阿哥將幾張契紙遞給八福晉。

八福晉接了。

八阿哥在她對面坐着,有些疑惑。

“你既是想着跟那邊恢復往來,年後找機會歸寧一次就是,何苦還開口要東西?”

八福晉垂下眼,道:“伯母出嫁之前是國公府獨女,出嫁之時,我祖母已經謝世,在郭絡羅家她唯我獨尊慣了,她既恨上我,就不會原諒我,大伯懼內,與其到時候還要出事端,讓人看笑話,還不若直接講條件,她反而不敢再鬧騰,外頭看着兩家關係也緩和了。”

八阿哥並不贊成這樣的方式。

不過八福晉擔心的也對,中間隔着一條人命,還是郭絡羅太太的獨子,這恩怨還真是不好化解。

能夠保持兩家的面子情,就可以了。

八阿哥沉吟着,道:“過幾日,就要大朝,請上尊號,估計汗阿瑪不會允,不過五十萬壽到底不一樣,咱們好好預備萬壽節禮,等到萬壽節後,我去給太后請安。”

八福晉聽了,心中有些失望。

尼固珠的生日在二月末,看來是趕不上了。

隨即,她心中自嘲。

自己關傻了?

小孩子會辦“抓週宴”,卻不會做散生日。

以後日子還長着,自己等得起。

這樣想着,八福晉臉上帶了愧疚,看着八阿哥道:“不着急,讓爺費心了……”

八阿哥見她沒有了戾氣,懂事知理,也是唏噓。

如果兩人大婚的時候,八福晉就這樣懂事,也就沒有了這幾年的波折。

如今兩人也是老夫老妻。

子嗣……

他的視線落到八福晉的腹部,想起了太醫的診斷。

八福晉小產傷了胞宮,又是小產後着涼,宮寒得厲害。

八阿哥生出幾分急切。

九阿哥那樣的身體,被太醫診斷出子嗣艱難,如今已經兩子一女,還有一個馬上就要落地。

兩個嫡子站住了,都圈了名字。

再看看上書房裡皇孫們,都是一茬一茬挨着,堂兄弟處得跟親兄弟似的。

自己不僅需要阿哥,還需要早生下一個阿哥。

要不然跟其他皇子府的皇孫歲數差的太遠,以後的前程就會跟着落後一步。

“你也別太難過,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兩個舅兄那裡,咱們多照顧些……”

八阿哥安慰了兩句,就起身離開了。

八福晉親自送出來,目送着八阿哥離開。

八阿哥沒有回前院書房,而是去了東跨院。

他需要一個阿哥,一個出身體面的阿哥。

富察氏這裡,膳桌都擺上了,正要吃晚飯。

聽到外頭動靜,富察氏站起來,吐了口氣,換上恭順的表情。

八阿哥進來,看了膳桌一眼,道:“爺來的不巧,擾了你吃飯了。”

富察氏搖頭道:“下午墊了兩塊餑餑,還不餓呢……”

說到這裡,她就道:“爺用膳了麼,要不要直接在這邊用?要是在的話,就叫膳房加兩道菜。”

八阿哥點頭,揭開端罩脫了下來,在炕邊坐下。

“爺今兒在這裡歇,不折騰了,跟着吃幾口,不必添菜……”

富察氏的膳桌上,碗菜碟菜俱全,兩個人吃也足夠了。

富察氏聽了,就拿了帕子,給八阿哥擦手,又吩咐人拿了備用碗筷擺上。

兩人安靜地用了晚飯。

等到膳桌撤下去,又有丫頭端了熱水上來。

兩人簡單梳洗了,就安置下。

等到叫了水,兩人再次躺下,八阿哥就摸着富察氏的後背,道:“你入府,已經三年半了……”

富察氏倚靠着八阿哥,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八福晉要出來了,所以八阿哥還想要將自己擡起來?

如今已經不是國朝初始時並嫡的時候。

自己即便是皇上指婚的,也沒有資格與八福晉抗衡。

除非,自己這邊加重份量……

前院書房有好幾個丫頭,有人遇喜了?

富察氏並不想養孩子。

八阿哥見她沉默,嘆了口氣,道:“是爺不好,疏忽了,早當請人給你調理身體,你也別諱疾忌醫……”

富察氏擡起頭。

屋子中幽暗,看不清八阿哥的臉。

富察氏呼吸有些沉。

她想要給八阿哥一個耳光!

八阿哥纔有病!

妻妾通房十來人,都沒有動靜,到底誰還病?!

只是這是主子,不單單是她的主子,還是富察家的主子……

富察氏眼淚都出來了……

她閉上眼睛,想起了表哥。

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雖沒有逾越之處,可是也情投意合。

長大以後,她也憧憬過兩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樣。

如果沒有指婚,自己不說兒女雙全,也不至於連開懷都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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