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知府李春茂帶着手下差役們一會兒就走了個乾淨,城南兵馬司的官員看着東廠、錦衣衛、順天府這些大佬都走了,輪到自己想抓人可惜沒有機會了,躺着的差不多都被送醫了,站着的那十幾號人順天府都沒敢惹,咱們城南兵馬司這個小肩膀可抗不起,又不忍心進民宅搜人,領頭的官員就沒有搞頭一聲吆喝,城南兵馬司的兵丁就像放鴨子一樣,好幾百人一會兒就跑乾淨了。
唯獨坐在地上的刑部員外郎史躬盛在哪裡慪氣,自己這一次帶着刑部的人來,可有些不在其位謀其政的味道,就是想弄幾個人回去,可是兩眼一望就傻眼了,弄得動的差不多都被走了的那幾家衙門弄走了,剩下的估計是弄不動的硬茬,史躬盛嘆口氣在家僕的扶持下,歪歪扭扭的上了自己的官轎,帶着刑部的差役沒精打采的撤退了。
薛府門前的大規模羣毆震驚了這個京城,特別震驚了朝廷裡的文官集團,這薛家太兇惡了,虎死不倒威啊,被大夥整得快家破人亡了,居然還敢對京城的學生士子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一定要把薛家砸得稀爛,然後再狠狠的踩上幾腳,讓薛家永世不得翻身。
趣味相投的官員互相通了通氣,去薛府惹事的書生佔了去的一半人數,近三百號人被打得爬不起來的佔了兩百人,裡面不少人恐怕都殘廢了,估計明日太學授課起碼有一半的座位是空着的,剩下的幾十人傷輕一點的,也被京城各大衙門當成肥肉瓜分了,這些朝廷的士大夫是羣情激奮,個個都奮筆疾書寫下奏摺,向皇上陳情嚴懲薛家爲這次受傷,上次「杏花酒樓」死難的文士報仇雪恨。
天啓皇上正在做一隻大船的模型,這是一隻很大很大的船模型,據天啓皇帝講以後放大了尺寸後,大船能夠把整個皇宮的娘娘嬪妃、宮女太監統統裝上去,讓大家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整個皇宮的宮女太監知道了,都躲在角落裡吃吃發笑,這種事怎麼可能啊,正常的人都知道是造不出來的,就是造出來也沒有地方放啊。
不過要是被薛雲知道了,說不定薛雲會大吃一驚,然後把天啓皇帝着實崇拜一般,天啦,這構想不是諾亞方舟,就是航空母艦,薛雲也許會問,皇上閣下,你是不是穿越來的,是的話,咱可是找到知音了啊。
天啓皇帝的木工活路正在興頭上,魏忠賢魏公公到了御匠房,低聲對天啓皇帝說:“皇上,薛家門前出事了。”
天啓皇帝一愣,放下手裡的推刨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魏忠賢把發生在薛府門前大規模打鬥騷亂給天啓皇帝說了一遍,不過在細節上幫薛府這邊的民衆遮掩不少,天啓皇帝聽完臉上都起了青氣,前幾日自己私下召見內閣成員時,還提到讓他們約束京城文人子弟不要去騷擾薛府,沒有想到這些太學生反而變本加厲不聽朝廷招呼,私下聚集人員去薛府門前聚衆鬧事。
天啓皇帝在御匠房轉了幾個圈,突然站住問道:“大伴,你說薛家的人會不會在中間搞事。”
魏忠賢的心還是偏向薛雲一方的,於是魏忠賢對天啓皇帝說道:“皇上,根據東廠、錦衣衛的情報,是那些在薛家買便宜糧食的民衆聚集在薛府一帶,正好書生們遊行中,聽說的打傷了一下婦女小孩,突然間爆發的大規模打鬥。”
天啓皇帝問道:“大伴,薛家的米很便宜嗎。”
魏忠賢回答:“皇上,薛家的糧價在京城是平價也不便宜,只是薛家做生意老成,不以次充好、錢足稱夠,又不在米里參沙,算起來比一般的糧商反而便宜不少。”
天啓皇帝聽了想了一會說道:“這麼說來薛家做事還是很誠信的,唉,朕這次處罰薛府一家,沒想到讓不少的百姓跟着受苦了,大伴,這次薛家的事情鬧得不小,要不了多久那些大臣又要找朕鬧上一陣了。”
就在這時候御匠房外有傳事太監在門口晃了一下,只好被天啓皇帝看見,天啓皇帝勃然大怒:“讓那羣蒼蠅滾遠點,別在朕耳邊嗡嗡的叫。”
魏忠賢有些奇怪平時自己不管在不在,下面的太監不先見過自己根本不敢跟皇上遞信,今天的值班傳事太監在發什麼瘋,莫非是想在皇帝面前邀功激賞不成,可是本公公就在皇上身邊這不可能吧。
魏忠賢心裡打鼓莫非真的有什麼大事發生,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看我不整死這個死太監,魏忠賢渾然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太監,就低聲對天啓皇帝說:“皇上,奴婢去招呼一下下面的人,免得打攪了陛下的興致。”
天啓皇帝點點頭就轉身去拿戳子和木槌準備做些雕工,魏忠賢趁機就出了御匠房,看見剛纔晃悠的那個傳事太監在哪裡轉圈圈,魏忠賢呵斥道:“混賬,你在幹什麼。”
那個傳事太監正急得在轉圈圈,猛然聽見魏公公的聲音,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噗通”一下傳事太監跪在地上連喊魏公公饒命,說自己有緊急奏摺稟告纔在御匠房瞄了一眼。
魏忠賢見傳事太監對自己誠惶誠恐的,小心還是比較滿意的,就和顏悅色地說:“小崽子,有什麼消息呈上來吧。”
傳事太監連忙遞上遼東的加急奏摺,魏忠賢接在手上,雙手慢慢地打開來看,這一看魏忠賢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站在那裡半天一直沒有放下奏摺,正在猶豫再是不是拿奏摺進去給天啓皇帝看。
魏忠賢平靜過來發現傳事太監還跪在那裡就說了聲:“下去吧。”
那傳事太監如逢大赦向魏忠賢叩了頭,爬起來一拐一拐的走到大殿邊上去了,魏忠賢一跺腳猛地轉身進了御匠房。
天啓皇帝正在給船頭雕刻一個龍形圖案,魏忠賢見天啓皇帝在雕刻物件就輕手輕腳地站在屋裡,天啓皇帝似乎感覺的魏忠賢進了屋就問道:“大伴,有什麼事嗎。”
魏忠賢知道這事情是瞞不住的,就對天啓皇帝低聲說道:“陛下,遼東那邊出了大事了。”
天啓皇帝聽了魏忠賢的話心裡發慌,手這麼一抖戳子在龍頭上重重的戳了一下,整個龍頭的眼睛被深深的劃過一道痕跡,天啓皇帝看着自己上好的雕刻出了問題,惱怒之下抓起大船模型就想砸下,可是天啓皇帝猶豫了一陣還是輕輕放下,迴轉身對魏忠賢說道:“大伴,有什麼事就說吧。”
魏忠賢已經被剛纔天啓皇帝的表現嚇壞了,知道自己選擇的時機不好,惹得天啓皇帝心煩意亂,現在天啓皇帝問起來了,魏忠賢只好硬着頭皮說道:“陛下,遼東經略孫大人六百里加急奏摺,奏建虜在遼東瀋陽建都,定名盛京,國號沿用後金。”
天啓皇帝聽了魏忠賢的話手腳冰涼,半天才醒豁過來問道:“大伴,月初兩國和談不是說瀋陽也可以還給我大明嗎,怎麼建虜就在瀋陽建都了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傳,傳內閣來見朕。”
魏忠賢見天啓皇帝嚴重失態了,自己也不願意在這個風口上再刺激天啓皇帝,既然皇帝要要見內閣大臣,那就讓他們了跟着受氣吧。
魏忠賢立刻身邊的小太監去通知內閣大臣來見皇上,結果小太監一個人出去了沒多久,反而帶着另一個太監回來了,哪個太監向魏忠賢下跪稟報:“啓稟公公,內閣大臣已經在宮外等着皇上的召見了。”
魏忠賢一聽就樂了,今天有好戲看了,皇上和內閣大臣想討論的是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看看今天天啓皇帝的火氣,估計這些內閣大臣是要吃苦頭了,現在魏忠賢也想借皇上的手打擊一下這些越來越囂張的內閣大臣。
魏忠賢對內閣大臣心懷不滿,是因爲內閣大臣揹着皇上和自己把巴篤禮、李永芳二人私下交還了建虜議和使團,這嚴重地挑戰了魏忠賢的權力底線,這次內閣繞着自己和皇上行事,下一次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越軌的事情來。
魏忠賢陪着天啓皇帝養心殿裡,不過天啓皇帝的氣似乎沒怎麼消,天啓皇帝在龍椅上了好一會才示意魏忠賢傳內閣大臣覲見,魏忠賢吩咐身邊小太監去傳喚內閣大臣到來。
一會兒內閣首輔顧秉謙、內閣次輔魏廣微、建極殿大學士黃立極、中極殿大學士施鳯來、文淵閣大學士馮銓、閣臣張瑞圖魚貫而入,然後給皇上行了禮,就分站在這樣兩邊。
可是天啓皇帝冷着個臉一言不發,閣臣們心說皇上今天是怎麼啦,是因爲薛家的事情不高興,還是因爲不久前傳進宮裡的六百里專奏秘折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