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皇帝一直沒有理遼東要兵要餉這些煩心事,也是指望明金簽訂和平協議後,可以在遼東少花一些軍費,緩解朝廷經費緊張的問題,到時候再裁掉一批不聽話的官兵,好好休養生息幾年,那時候建虜聽話就讓它苟延殘喘一陣,不聽話就派大軍東進好好教訓一下建虜。
現在建虜搞假和談拖延時間重新佈局,居然還在瀋陽建都,這就是不肯放棄遼東明朝的大批疆土了,天啓皇帝非常鬱悶,如今弘螺山大捷過去了一個月了,不僅遼東絲毫沒有增兵,還把大明能打仗的大同守將薛雲撤職查辦了。
十天前天啓皇帝的御案前就放着了宗人府密報,密報稱大同副將薛雲奉「乾坤日月令」之命,出征蒙古漠北剿滅建文餘孽朱由華,並附爲薛家陳請明狀,還提及薛家有先皇所賜“免死金牌”一事。
天啓皇帝心裡煩啊,誰不知道薛家是冤枉的呀,這個宗人府動不動就拿老祖宗來壓自己,偏偏自己還不能說什麼,因爲「乾坤日月令」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它是大明皇權的保護神,「乾坤日月令」的屬下是有特別赦免權的,天啓皇帝冒火難道要皇帝收回撤銷薛雲職務的聖旨不成,所以天啓皇帝一直拖着沒有再理宗人府。
天啓皇帝收回自己的思緒說道:“顧愛卿,說一些實在的東西。”
首輔顧秉謙被天啓帝嗆了一下,站在那裡十分尷尬,不知道是繼續說還是不說了,其他幾個內閣大臣閉住氣沒敢樂出聲來,顧秉謙年紀雖老,平時喜歡裝糊塗,可這是他爲官幾十年得來的經驗,凡事少出頭是非不上身,現在皇上說他在務虛說空話,顧秉謙實在有些受不了了,我顧秉謙是當了幾十年的官,雖然平常低調一點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首輔顧秉謙小心謹慎了一輩子,這回被皇上*急了決心露一手,實在不得皇上歡心,就回家去頤養天年了,顧秉謙終於雄起了一回說道:“啓奏陛下,朝廷到今天這個亂局,實在是黨爭誤國,腐儒崇尚空談,每每干涉朝廷的事,上月孫經略遼東弘螺山捷兵,就應該乘勝追擊建虜,最不濟也要增兵遼東對建虜形成泰山壓之勢,可是朝中羣臣個個做夢妄想跟建虜和平相處,以至於我大明坐失良機,微臣請陛下誅貽誤遼東軍務和首議與建虜議和之徒。”
首輔顧秉謙說完還是氣呼呼的,首輔顧秉謙話一說完閣臣魏廣微、黃立極、施鳯來、馮銓、張瑞圖等人相顧失色,照首輔顧秉謙的說法莫說戶部侍郎王家楨、兵部主事錢元愨一批清流有罪,就是諸位閣臣甚至皇上也難辭其咎了。
果然天啓帝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過來好一會傳說:“果然是清談誤國,顧愛卿現在還是說說補救的辦法吧。”
首輔顧秉謙說道:“皇上,微臣快七十有六了,爲陛下效力的時間屈指可數了,微臣進忠言於陛下,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派大同將軍薛雲東出遼東,不消幾年滅建虜必矣。”
天啓帝的臉色有些難看,側臉看向其他閣臣說道:“各位愛卿你們有什麼高見。”
魏廣微、黃立極、施鳯來、馮銓、張瑞圖等人知道皇上不願意朝令夕改丟了面子,就是肯改這朝堂的官員,京城裡的文人學子怎麼可能善罷甘休,這個顧秉謙受了皇上的擠兌有些失心瘋了,居然敢跟龐大的文官勢力較勁,以後可以叫顧秉謙爲顧大膽了。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忍不住說道:“陛下,既然建虜議和之心不誠,朝廷就應該儘快給遼東方面足兵足餉,厚恤傷亡官兵重獎有功將士,使遼東將士上下一心,建虜就不足爲慮了。”
天啓帝一聽說要錢臉色就不高興了,於是對自己面前的閣臣說:“你們內閣跟戶部。兵部商議一下,拿一個出兵出響的章程來。”
顧秉謙、魏廣微、黃立極、施鳯來、馮銓、張瑞圖這幾人聽了天啓帝的話,心說壞了,皇上還是善財難捨啊,雖然戶部是非常摳門不愛給錢,不過大家都知道戶部是個窮地方,要是讓他拿錢來厚恤獎勵遼東將士,恐怕把戶部的人當銀子來過稱湊數,看能不能籌足這一大筆銀子。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見大家都不開腔,只好自己硬着頭皮說道:“皇上,光靠戶部籌錢恐怕難以成事。”
天啓帝似乎意識到什麼,不過還是開口問道:“馮愛卿,你有什麼辦法嗎。”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猶豫了一下說道:“皇上內務府能不能出些銀子救救急。”
天啓帝臉色頓時變了,半天才開口說話:“大內開銷日緊,皇家也快缺錢了,馮愛卿還是另想他法吧。”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說道:“皇上,內務府不是才接收了一批浙江來的抄家銀兩嗎,不如借出來給遼東先用作吧。”馮銓知道找天啓帝要錢不易,轉個彎只說是先借用。
天啓帝聽了馮銓的話,臉色頓時就垮下來了,馮銓說的這筆錢,就是指浙江布政使潘汝楨、順天府、杭州府聯合偵破了建文餘孽浙江提刑按察使吳逆,從逆賊家裡查抄變賣的一百萬多點金銀珠寶,這筆錢一到京城還沒有入庫,戶部就死活拿走了一半。
天啓帝以爲自己終於擺脫了戶部收閻王債的那羣傢伙,沒想到兵、工、禮、刑、吏五部五寺等衙門紛紛來掏錢,天啓帝東支西應還是被敲詐了二十多萬兩銀子走,這幾天還有不少討債的官員在上摺子哭窮呢。
今天本來是天啓帝想拿人出氣的,沒想到七彎八拐又變成了皇帝出血的事情了,可是天啓帝有苦說不出啊,在宮裡他還打賞了一些宮女、太監,皇后娘娘、客氏夫人也送去不少,剩下的最多不過十幾萬兩銀子,偏偏還是有人盯着,天啓帝心說我容易嗎,朕做皇帝難得發一次橫財,連東西都沒有捂熱就被這些官員劃拉走了。
天啓帝咬咬牙說道:“朕真沒有銀子了。”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不死心說道:“皇上,不過是借些使使而已。”
天啓帝說道:“借也沒有。”
文淵閣大學士馮銓不說話了,其他的內閣大臣也不說話了,天啓帝本來還想處理私放建虜巴篤禮、李永芳二人的事情,被這羣閣臣東說西說再也沒有精神追究這件事了,天啓帝不耐煩了看了魏忠賢一眼。
魏忠賢明白天啓帝是想回內宮了,就對內閣大臣作總結性發言:“諸位大臣回去,讓戶部、兵部想想辦法,先多少給遼東方面送一些銀子過去應付一下,不然遼東出了事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的。”
內閣大臣聽魏公公這麼說,知道今天的覲見快要結束了,可是大夥受上百官員的託付來找皇帝討個公道,如今屁都沒有放一個就回去了,恐怕那些有親人學生傷殘的官員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建極殿大學士黃立極仗着最近跟魏公公走得近,還是厚着臉皮壓低一些聲音說道:“公公,今日薛府門前發生的慘案怎麼處理。”
魏忠賢心說:狗日的,還是沒有忍住說出來了。可是魏忠賢當中這麼多閣臣在,不好自己來做主,只好走到天啓帝旁邊,給天啓帝嘀咕了一陣。 ▪ ттκan▪ ¢O
天啓帝聽了沉默一會說道:“傳朕口諭,不許再在薛府門前聚會鬧事,否則一律嚴辦,着錦衣衛加強對薛府的保衛不得有誤。”
內閣顧秉謙、魏廣微、黃立極、施鳯來、馮銓、張瑞圖六人得到皇帝怎麼一個答覆,這是什麼意思嘛,喊你給薛雲平反昭雪,偏偏皇帝又不幹,卻又要保護薛家,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不過有皇上的口諭也可以跟那些扭到費的官員有個交代了。
很快天啓帝就在魏忠賢和一羣太監、宮女的蜂擁下離開了養心殿,閣臣艱難地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文淵閣,文淵閣裡等着十幾個老資格的官員,午門那面恐怕有好幾百人在等閣臣們的消息。
當閣臣們把皇上的口諭告訴文淵閣裡那些官員時,那十幾個官員的表情非常失望,有幾個開始激動起來了,喊出要去午門聯合其他官員跪請皇上做主,一定要把薛家這個毒瘤徹底清除,消除大明與後金和平的障礙。
內閣顧秉謙看着這些不可理喻的官員輕蔑地說道:“諸位同僚恐怕還不知道建虜在瀋陽建都了吧,你們的和平夢恐怕是做不成了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