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屯西城牆上擠滿了明軍和女真士兵,雙方進行着最殘酷最原始的廝殺,而且人數佔絕對優勢的明軍漸漸控制了主動權,明軍一面向殘餘的莫德里進攻,一面向城下射箭,阻止城下的建虜向城牆上爬。
右屯參將周守廉分出一部分官兵去推建虜的軟梯,明軍官兵剛剛用飛鉤爪垮兩副軟梯,就被剛剛趕來增援的牛錄放箭射殺了五六人,個個都是面門中箭,嚇得明軍官兵一時間不敢在城牆邊露出腦袋。
牛錄額真莫德里的手下又趁機上來了十幾人,這使得莫德里的反擊更加瘋狂,莫德里現在已經換了一把刀,在其間莫德里殺死殺傷了十個以上的明軍士兵,他自己也捱了三處刀槍傷,還在莫德里的鎧甲結實,並沒有傷到身體的要害。
右屯參將周守廉命令親兵*着明軍士兵去推那些韃子的軟梯,可是一旦有明軍士兵露出身體在城牆外,十有八九都會被城下建虜的弓箭手射殺,短短一寸香的功夫就有五六十名明軍將士非死即傷,這下子再也沒有明軍官兵去推韃子的軟梯了。
結果就形成了建虜士兵源源不斷的爬上城牆,城牆上明軍大隊官兵拼死剿殺這些女真建虜,右屯西城牆上成了明軍和女真兩軍的絞肉機,雙方的有生力量在這段城牆上不斷的消耗,就這麼不到半個時辰的樣子,城牆上堆滿了大約五百多具屍體,這其中估計有八十具屍體是建虜的士兵。
右屯參將周守廉一直硬撐着,現在實在有些吃不消了,命令南門的烽火臺點燃了五股狼煙,濃煙滾滾而起直插雲霄,周守廉放狼煙不是要錦州的遠水,而是希望近處的趙率教總兵甚至東面的薛家軍出兵助戰。
右屯參將周守廉望着東面遠處的薛家軍營盤,那裡的薛家軍營盤靜悄悄的,絲毫沒有出兵的動靜,周守廉心裡罵着袁崇煥和薛破虜,狗日的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寧前道袁崇煥裝怪卡薛破虜。薛破虜這面的人更缺德,居然把建虜引到右屯來栽贓自己,可是自己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都被薛破虜弄進圈套裡了。
現在的周守廉是把薛破虜的薛家軍得罪透了,對薛家軍實在不敢報希望,但是前屯趙率教,山海關巡撫喻安性還是有可能來援的,周守廉心裡在想如果薛家軍肯來支援右屯,自己就是叩頭作揖請罪也願意。
不過現在周守廉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進攻的建虜鑲藍旗兵馬,整個右屯的七千官兵上城了,就是右屯的所有成年男丁也全部上了城牆,因爲周守廉明白再有幾處城牆被建虜爬上城來,這個右屯就真的守不住了。
其實周守廉昨天就給建虜濟爾哈朗貝勒射了好幾封書信,在信裡一再提到殺害建州一個牛錄的是東面的薛家軍,希望濟爾哈朗貝勒去討伐東面的薛家軍,並表示右屯明軍不會協助薛家軍作戰。
周守廉哪知道自己的信不僅沒有起作用,反而在濟爾哈朗貝勒哪裡留下了把柄,最後濟爾哈朗還是來欺負自己這個低聲下氣的人,這是周守廉對濟爾哈朗恨之入骨的地方,就是現在已經危在旦夕了,周守廉也沒有想到乞降,因爲周守廉知道殘暴的建虜濟爾哈朗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屠城令。
濟爾哈朗在右屯西門外也非常作急,自己以五千女真勇士爬城,城上卻有近兩萬明朝軍民防守,這樣以少攻多而且是攻城,這種攻城的難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偏偏牛錄額真莫德里一開始就在西城牆打開了缺口,成功的登上了西城牆,並控制了一段城牆,這讓濟爾哈朗不得不盡最大的力量攻進右屯城。
然而濟爾哈朗的鑲藍旗除了牛錄額真莫德里這一處上了城,其他方面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從而使西城牆牛錄額真莫德里這個突破口,成了濟爾哈朗攻下右屯的唯一機會,也成了右屯明軍必須守住的缺口。
濟爾哈朗看着牛錄額真莫德里的人馬上去了至少兩百人,被摔下甩下城的女真勇士也上百人,右屯明軍先後投入的隊伍扎斷了西城牆,把牛錄額真莫德里的人淹沒在人海里,濟爾哈朗催促着後續的牛錄繼續登城。
就在濟爾哈朗大舉進攻的時候,西面明軍看到右屯燃起的烽火,催響了進軍的號角,大批明軍官兵出了大營,開始在營門外整隊列陣。
濟爾哈朗的心臟噗噗地跳,他知道西面明軍是明朝副將趙率教的人馬,濟爾哈朗認爲監視趙率教的一千女真勇士加上自己本部一千精銳,破趙率教的五千明朝騎兵是輕而易舉的,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濟爾哈朗帶領了兄長阿敏鑲藍旗一半人馬出征義州府的,可是在進攻朝鮮義州府和明軍東江鎮的三旗人馬中,阿敏只有大約一半的鑲藍旗旗軍,濟爾哈朗心裡有個野心,想立下軍功正式取代哥哥阿敏成爲鑲藍旗的旗主。
在鳳凰城一帶遊弋的濟爾哈朗卻遇到了一件煩心事,自己放出去的遊騎就像中了魔咒一般,基本上是出去兩支能夠回來一支,而且回來的遊騎沒有發現絲毫異常情況,在短短的十天時間裡濟爾哈朗就損失了七支遊騎馬甲。
最讓濟爾哈朗受不了的是,自己鑲藍旗下的一個牛錄被明軍殲滅了,不過這回終於有手下士兵逃回來了,原來是遭受了來自右屯、錦州方向的明軍攻擊,濟爾哈朗氣得不行,什麼時候明軍也如此猖狂起來了。
濟爾哈朗這十天前前後後損失了三百女真精銳勇士,這下子鑲藍旗的佐領部曲就不幹了,吩咐向濟爾哈朗請戰要教訓遼東的明軍,濟爾哈朗以汗王有令不可輕出,拒絕了手下佐領部曲的請戰。
這下子惹得鑲藍旗的佐領部曲私下紛紛埋怨濟爾哈朗,有些鑲藍旗的將領士兵更是認爲濟爾哈朗不配做大家的首領,這使得濟爾哈朗在鑲藍旗裡的威望更是低迷,照這樣下去就算汗王肯扶持自己上位,濟爾哈朗也明白自己沒有絕對的威信,當上了鑲藍旗的旗主也難以駕駛一幫手下們。
就在濟爾哈朗非常糾結的時候,從瀋陽盛京傳來消息,大貝勒代善手下正紅旗一個殘缺牛錄,在開州屯打破明軍兩萬多人馬,殺死數千人,俘虜的明軍也在一千以上,這下子濟爾哈朗的鑲藍旗譁然了,人家紅旗一個殘缺牛錄可以打敗兩萬多明軍人馬,我們鑲藍旗上萬人馬豈不是可以打到明朝的北京城去了嗎。
濟爾哈朗明白自己再裝烏龜不去找明軍報仇,這些鑲藍旗的將領士兵以後再也不會聽信自己這個無能首領的話了,濟爾哈朗自負文武全才,手下又統兵上萬,就算正紅旗一個牛錄打敗的不足兩萬明軍,可是那上千的明軍俘虜可假不了,難道自己率領鑲藍旗精銳還怕明軍幾萬蹩腳羊嗎,就算實在不好對付遼東明軍,我鑲藍旗要走,明朝軍隊中還沒有什麼人是留得住自己的。
濟爾哈朗就這樣偷偷帶了七千多女真騎兵,準備來寧錦一線撈一筆,既報仇雪恨又順便發一筆橫財,就在昨夜濟爾哈朗得到了右屯守將周守廉的箭書,知道了自己的前鋒牛錄是被在右屯東面紮營的薛家軍消滅的,不過濟爾哈朗對明將周守廉信中的消息並不完全相信,但是濟爾哈朗卻從明將周守廉這封信中看到了右屯與薛家軍的不和。
濟爾哈朗是知道薛家軍的厲害的,這也是爲什麼濟爾哈朗遲遲不來遼東替自己鑲藍旗手下報仇的重要原因,濟爾哈朗是不願意跟薛家軍硬拼,現在就算能確定是薛家軍殺的那些鑲藍旗手下,濟爾哈朗也還是決定拿右屯開刀。
因爲金國八旗高層對薛家軍有了具體的定論,在跟大同、遼東的薛家軍作戰時,女真各部要保持最大的機動性,以避免跟薛家軍的火器營發生正面對決,使薛家軍的投彈車、大彈弓失去用武之地,從而在野戰中逐步消滅薛家軍的有生力量,最後以絕對的優勢兵力對耗盡彈藥的薛家軍給與致命一擊。
現在的濟爾哈朗看到西面明軍趙率教的人馬開始準備出戰,但是濟爾哈朗最擔心的東面薛家軍營地卻是靜悄悄的,濟爾哈朗暗暗搖頭,明軍這種主客軍不和各自爲戰,已經到了如此荒唐的地步,這個腐敗的朱明王朝不滅亡實在沒有天理。
濟爾哈朗手下說道:“告訴攻城兒郎們,右屯城人口財物隨他們盡取,本旗主不要他們的孝敬。”
濟爾哈朗開出了空頭支票,把整個右屯賣給了自己的手下,讓他們爲這個眼見就要吃到手的香餑餑,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
濟爾哈朗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自己中軍再抽出一個牛錄加入對右屯西城牆的爭奪,然後濟爾哈朗帶着自己的親兵衛隊和中軍八百多人,向在西面監視明軍趙率教部的一千鑲藍旗手下女真勇士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