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娘對徐知府有限度的攤牌之後,徐知府這個進士出身的官員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含義,薛家在大明朝可以說是飽受欺凌,現在燕三娘表示有去國的意思也不意外,不過放在朝廷的觀念來去國跟造反區別真的不大,何況自己的乾弟弟擁兵數萬,就算他肯退居海外,恐怕他的手下們也未必同意,看來薛雲是要跟大明朝廷割裂了,自己夾在朝廷和薛雲之間該何去何從呢。
徐知府明白燕三娘敢這樣告訴自己,除了對自己的信任之外,就算不針對自己什麼,應該是備有後手的,根本不怕自己透露這些消息,徐知府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不寒而慄。
燕三娘看出徐知府的擔憂說道:“大哥可以先考慮一下,我們薛家也有看朝廷的態度,畢竟薛家家大業大,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只是在海外建一個基地,方便海上貿易往來,相信大哥不介意一起發財吧。”
徐知府聽到燕三娘說大家發財心情好了很多,想想福南京、江浙、福廣沿海走私的商人,在海外有飛地的大有人在,現在薛家不過是有個想法而已,自己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徐知府表示只是海外發財就沒有問題,相信朝廷會明白薛家的忠心的,不過還是提醒燕三娘儘快處理長塗島的海上武裝,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燕三娘表示自己會在最近兩個月之內給那些海船重新找個落腳之地。
徐知府帶着更多的驚豫地離開了燕府,燕三娘趁着時間尚早,去了一趟浙江承宣佈政使潘汝楨的府邸,燕三娘跟潘汝楨送了一批貴重的西洋珍玩,其中有兩座精美的西洋自鳴掛鐘,潘汝楨見了更是喜不自禁。
潘汝楨跟燕三娘交談了一番,並委婉的問到了長塗島的情況,燕三娘以查建文餘孽和打擊海盜相對,潘汝楨也接受了燕三孃的說法,只是希望燕三娘在方便的時候,讓南京、浙江的水師可以靠上長塗島碼頭,這樣也可以堵住那些多嘴人的口。
燕三娘表示自己會盡快通知長塗島錦衣衛、東廠的人員,處理好那些建文餘孽的疑犯後,爭取有限度的向南京、江浙官員開放長塗島。
潘汝楨大人送燕三娘離開的時候,迎面過來一個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文官,布政使潘汝楨大人喊住了那個中年文官道:“亨九,本藩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順天府副總捕頭欽命錦衣衛副千總、東廠大檔頭燕大人。”
中年文官只是拱拱手道:“原來是燕大人。”
潘汝楨大人說道:“燕大人,這位是布政使司的左參議洪承疇洪大人。”
燕三娘聽到洪承疇的名字眉毛一豎,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冷地說:“原來是洪大人,聽人說你有兩張面孔三把刀是嗎。”
洪承疇聽了木了一下,看着燕三娘癡癡的不知道還嘴,等燕三娘火紅的倩影離開之後,聞着殘留在風中的香氣傻乎乎的,潘汝楨看得明白,這個洪亨九果然老毛病犯了,這燕三娘可是帶刺玫瑰,看你小子怎麼死。
隔天被燕三娘手下船隊救回來的兩艘杭州籍商船停靠碼頭,燕三娘救了杭州商船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城,這兩艘船的船主都是杭州城商人如的股,算起來東家有十幾位,得知是燕三娘手下的錦衣衛、東廠船隊救了他們的商船,都聚集在一起商量怎麼感謝燕三娘。
可是一談到銀子大家的意見就參差不一,燕三孃的手下死傷不少,出銀子慰問是必須的,想巴結燕三孃的股東開出了高價,一些眼皮淺的股東以燕三娘俘獲了兩艘海盜船爲由,出銀子摳得很。
衆股東商量到三更半夜纔拿出方案,大家拿出一萬兩銀子感謝燕三孃的救船之恩,這時大家看看天色已經是下半夜了,連回家都來不及了,乾脆坐等天亮去給燕三娘送銀子。
天剛剛亮燕府的大門前就有很多來感謝燕三孃的商船船伕和家屬,可是到了己時燕府也沒有人出來接待,這時候燕府門前聚集了五六千人了,這些都是跟商船或多或少有關係,也有一些商人看到了燕三孃的海上實力,對杭州商人的海上貿易大有好處,也吩咐向燕府趕來求見燕三娘。
結果燕府門前人越聚越多,很快就上萬人了,這時人羣中傳說燕三娘不願意出來見大家,是怕被浙江布政使司的左參議洪承疇洪大人再告黑狀,燕副總捕頭現在已經不敢拋頭露面,在靜等朝廷的意旨。
這些話就像乾柴遇到烈火,挑起了杭州百姓對洪承疇的仇恨,在有心人的鼓動下,前來感謝的和湊熱鬧的人,都開始仇恨起洪承疇,進一步互相鼓譟然後盲動了起來,於是有人領頭去找洪承疇算賬。
上萬的杭州人涌向浙江承宣佈政司衙門,大家一路吵吵鬧鬧要揪出洪承疇這個壞胚論理,得到消息的浙江承宣佈政司衙門立刻關閉了大門,晚來一步的杭州市民只好在浙江承宣佈政司衙門高喊讓衙門裡交出洪承疇。
今天洪承疇來到浙江承宣佈政司衙門,就感覺同僚們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洪承疇也不好多問,就去自己的案牘處理公文,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就一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僚過來說了一句話,讓洪承疇趕快逃命。
洪承疇聽了莫名其妙的,起身站在案牘旁茫然四顧,這時浙江承宣佈政司是長官潘汝楨大人從裡間出來了,潘汝楨一眼看見洪承疇站在那裡發木。
布政使潘汝楨大人詫異道:“亨九,你怎麼還在這裡,趕快從後門走吧。”
洪承疇驚豫地問:“大人,出了什麼事嗎,爲什麼要下官一人離開。”
布政使潘汝楨對一旁的左參政曹大人示意了一下,左參政曹大人對洪承疇說道:“洪大人,杭州百姓視燕副總捕頭爲萬家生佛,你上奏朝廷說燕大人的壞話,現在全杭州城的百姓都來找你算賬了。”
洪承疇聽了吃驚地道:“曹大人,下官可是就事論事啊,這怎麼牽涉上杭州百姓了。”
左參政曹大人說道:“燕大人長塗島的錦衣衛、東廠武裝船隊,可是專門用來剿滅建文餘孽、白蓮教匪的,這次爲了杭州府的商船跟海盜浴血奮戰,傷亡近兩百人,才保得杭州府商船平安回來,你卻要朝廷撤銷長塗島的錦衣衛、東廠武裝船隊,現在杭州城百姓不找你找誰去。”
洪承疇聽完“啊”了一聲,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惹了這麼大的禍,可自己是爲了朝廷好啊,怎麼好心辦出這樣的結果來了,洪承疇一時間汗如雨下,連忙上前對潘汝楨大人說:“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朝廷爲了百姓。”
潘汝楨大人說:“洪大人,本藩也明白你的忠君愛民之心,可是外面的成千上萬的百姓不理解啊,你讓本藩怎麼辦,要不洪大人自己去跟杭州的百姓解釋。”
洪承疇聽了苦着臉道:“大人,下官出去恐怕就回不來了啊。”
潘汝楨大人道:“唉,年輕人做事衝動啊,曹大人,去跟外面的百姓講,就說洪大人沒有在衙門裡。”
曹大人看了洪承疇一眼朝大門走去,洪承疇現在對潘汝楨是感激不盡,心想只有哄走這些百姓就平安,洪承疇突然靈光一現,“啊”一聲,大叫不好。
布政使潘汝楨和衆官員一起看向洪承疇,洪承疇面對衆官員只好說道:“各位同僚,要是百姓以爲下官在家裡宅院,那還不把下官的宅院給毀了啊。”
一些官員叢恿洪承疇自己露面,洪承疇聽着衙門外沸騰的人聲,文人的虛弱就暴露出來了,根本沒有膽子去衙門外面對杭州百姓,一時間木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左參政曹大人支走了大部分圍着浙江承宣佈政司的人,但是浙江承宣佈政司周圍還是有數千杭州百姓候着,到了午時的樣子,洪承疇的家人僕傭從後門進了浙江承宣佈政司,哭哭啼啼的告訴洪承疇,洪家宅院已經被憤怒的百姓拆了。
洪承疇聽了頓時手腳冰涼,半響才恢復了一點理智,聽家人說杭州百姓發誓不會放過他,
有架不住同僚的輪番勸說,頭腦一時間稀裡糊塗的,就換了普通百姓衣衫,隨自己的家人僕傭從浙江承宣佈政司後門溜了出去,一路急急匆匆出了杭州城武林門,這是洪承疇纔想起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趕出了杭州城,看着武林門城門口擁擠的人羣,知道自己回不了杭州城了,只好帶着自己的家人僕傭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