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好字!”陳再榮心悅誠服,首先讚揚起來。
“陳氏化工”這四個字陳再榮早就寫過,論起結構安排雖然不能和吳兢比也還過得去,最大的差距就在於筆力。筆力差距之大就好比少年人和壯年的區別,陳再榮筆下的“陳氏化工”四字有些柔軟,而吳兢筆下的這四個字卻是剛勁有力,似欲破紙而出。
這手好字任誰都得服氣,陳晚榮也不例外,擊掌贊好,道:“吳先生此等好字真是一絕!能得吳先生賜字,無比榮幸!”
黃伯鳴笑道:“晚榮兄有所不知呀,吳兄不僅人品好、學問好,字也好,朝廷上下誰不知吳兄有一手好字呢!”
“胡亂寫一下,沒你說的那麼好,黃兄千萬別誇讚。”吳兢謙遜之際就要擱筆。
一聽黃伯鳴之言,陳晚榮心想這可是掘到寶了,千萬不能錯過機會,一定要把效益最大化:“吳先生,以我之見香皂的香味應該寫在這紙上,還煩請吳先生費心,不知可否?”
筆都快擱到硯臺上了,吳兢又提起來,大聲贊好:“晚榮兄這主意不錯。”在紙上用小楷寫下“梅花香”三字。略一打量,有些單調,在旁邊畫了一朵梅花陪襯,刷刷幾筆而就,形態逼真,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梅花。
他的繪畫功底很不錯,只是比起寫字來就有些不如了,饒是如此陳晚榮也是驚喜無已,忙道:“花蕊香!”
陳再榮非常機敏,配合的非常好,忙把這寫好的紙挪開,在吳兢面前重新放上一張紙。吳兢醮好墨,在紙上寫下“陳氏化工”“香皂”六字,再用小楷寫下“花蕊香”三字。再畫了朵含苞欲放的鮮花,嬌豔欲滴。
仕女香、蘭花香、蓮花香,一種接一種的寫下去,直到把九種香味全部寫完,陳晚榮這才放過吳兢。
望着九幅“商標”,陳晚榮美滋滋的,有了吳兢的字香皂肯定會備受關注。不過,陳晚榮還想再進一步,把香皂的使用說明放在吳兢面前,非常委婉的道:“吳先生,這是印字鋪師傅雕刻的字,和吳先生的字沒法比,若是放到一起的話很煞風景。”
陳晚榮雖是想請吳兢幫忙把使用說明抄寫一遍,但這理由任誰也不能說不對,印字鋪的師傅雕刻的字和吳兢的字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吳兢明知陳晚榮是打算趁此良機要他多付出,也沒法拒絕,笑道:“晚榮兄不必給我臉上帖金。我的字雖然還過得去,但比起歐陽詢、褚遂良這些前輩還差一大截子。”提起筆,用小楷把使用說明重抄一次。
歐陽詢和褚遂良是唐初著名的書法家,影響非常深遠。歐陽詢的歐體到現還是我們模仿的範本。
有了吳兢的幫忙,這包裝的事情算是解決了,陳晚榮很是高興。許久以後,當陳晚榮取得巨大成功,回憶起這件事很是感慨的道:“在當時,我只是想借吳兢先生之手設計美觀的包裝,卻沒有想到吳兢先生的名氣很大,給我的助益遠遠超過我的意料。光是做香皂這事,就讓我提前半年積累到足夠的本金!”
忙完這些天已經黑了,陳晚榮小心的把字收好,本打算好好做幾個菜款待一下吳兢他們。他們來得匆忙,沒有準備好的飲食,但是陳晚榮對自己的烹飪技術很有信心,就算做點農家菜也會讓吳兢他們胃口大開。
世間事有得必有失,陳晚榮今天得到吳兢幫助,收穫頗豐,但是好事到頭了。吳兢和黃伯鳴對化工實在是太好奇了,忙完了正事就纏着陳晚榮討教起化學了。
陳晚榮沒辦法只得給他們講解化學知識。陳晚榮的化學知識豐富,找些入門化學知識給他們講,饒是如此也是聽得吳兢和黃伯鳴如癡如醉,驚訝無已。
當陳晚榮說到升火時用扇子扇或者用吹火筒吹可以使火燃得更旺,黃伯鳴有點好笑,心想這是常識,用不着講的。他的好笑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給陳晚榮的問題難住了,陳晚榮的問題也很簡單,就一句話“這是爲什麼?”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吳兢黃伯鳴這些古人卻無法回答,不得不向陳晚榮請教。
陳晚榮告訴他們這是因爲空氣中有氧氣,不論是用扇子扇,還是用吹火筒來吹都是爲了同一個目的,加快空氣中氧氣與柴禾的接觸,加劇燃燒反應。
就這麼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居然有如此學問,吳兢和黃伯鳴驚異不已,讚歎不絕。
旁聽的陳再榮想到兄長如此有學問,一臉的自豪。
陳老實夫婦去竈間做了飯菜端上來,吳兢和黃伯鳴對化學是食髓知味,興趣正濃,哪裡有心情吃喝,胡亂吃了又纏着陳晚榮討教起來。
一直到了深夜,三人抵足而眠方罷。
第二天,陳再榮起了個絕早,趕去學館。吳兢和黃伯鳴興猶未盡,沒有歸去之意。吃過早飯,二人跟着陳晚榮做香皂,忙前忙後,和泥腿子沒有區別。
用豬油做香皂這事實在太過神奇,當加入火鹼溶液之後,豬油慢慢消失,看得吳兢二人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事太過好奇,要是換個人肯定是追根究底,要問個明白。二人知道這涉及到技術機密,只看不問,實在是難得。
要是吳兢開口相詢的話,陳晚榮得他的幫助極大,不得不回答。若是回答了,又有技術外泄的風險,二人如此知機識趣倒讓陳晚榮省了不少事,不用擔心泄密。
用豬油做香皂這事看起來簡單,其實很複雜。溫度的控制,鹼液加入,都得把握好,以吳兢他們所知的那點化學知識還不可能破解技術,更別說火鹼溶液還是早就配好了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這水很神奇。
吃過午飯,二人這才告辭,陳晚榮一人送了兩塊香皂,二人心滿意足。
吳兢對陳晚榮的幫助特別大,陳晚榮自然是要相送,臨別之際,陳晚榮取出吳兢解的栽樹題的紙張請教起來:“吳先生,若我所料不差,這題不是先生一人所解,不知道我有沒有說對?”
事實上這題目之所以能解是因爲集中四個人的智慧,陳晚榮這話再正確也沒有了,黃伯鳴就要實話實說,卻給吳兢一扯衣袖,笑着接過話頭道:“晚榮兄何出此言?”
陳晚榮把手上的紙張揚揚,道:“要是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吳先生解出十二行,另外四行是借他人之手完成的。而且,這人還是一個女子。”
事實上最後四行正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黃伯鳴打從心裡讚歎陳晚榮的細心。只聽吳兢笑道:“晚榮兄,何以見得?”
陳晚榮指着圖畫道:“吳先生請看,這些筆跡剛勁有力,應是出自吳先生之手。這筆跡娟秀清新,應是出自女子之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畫完草圖之後,吳先生才正式畫了這張圖,爲了不搶她之功,吳先生這才請她畫的這幾行。吳先生,我有沒有說錯?”
十二行和十六行圖大不相同,吳兢人品極佳,知道這份圖很是難得,這纔要這位女子畫了四行。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認了,道:“晚榮兄好細的心思,連這也猜到了。晚榮兄,這位女子可不一般呢,是一位聰明絕頂的女人,她之才智勝我十倍。晚榮兄,恕我直言,就是比這更難的題目,她也能解。”
勝吳兢十倍之言太過誇張,不過這女人肯定是一位絕頂聰明之人,要不然也不會解出這題,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道:“請問吳先生,這位高人是誰?若是得便,我當登門拜訪。”如此聰明之人,可以說是天才了,要是不能見上一面,這穿越也就失去了意義。
成人之美是吳兢的美德,這次他卻沒有遂陳晚榮的心願,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晚榮,笑道:“請晚榮兄原諒,這事我沒法幫您了。若晚榮兄真有此心,就得自個找到她。晚榮兄,我只能告訴您,如此聰明女子世間少有,值得花功夫去尋找。告辭!”
二人作別而去,直到不見陳晚榮的身影,黃伯鳴這才埋怨起來:“吳兄,你這不是爲難晚榮兄麼?告訴他也無妨。”
“不!”吳兢斷然否決,笑道:“你忘了鄭侄女的事?”
“你是說……”黃伯鳴突然想到了什麼,再也說不下去。
吳兢呵呵一笑,道:“我什麼也沒有說。”加快腳步,黃伯鳴忙跟上。
陳晚榮還兀自愣在當地,看着手中的紙,心潮澎湃。這樣聰明的女子,世間少有,見上一面快慰生平,可這吳兢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