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睿宗索人

武崇訓應一聲,自去辦事。太平公主看着陳晚榮:“把今晚上的事說清楚,要詳細點。”

陳晚榮也沒打算瞞她,一五一十的說了。尤其是崔正元信口雌黃,說鄭晴是他媳婦一節,陳晚榮更是氣憤不已。

太平公主聽完,微一點頭道:“但願你沒有說假話。”

她對陳晚榮有些瞭解,知道陳晚榮和鄭晴的感情好,崔正元既然把主意打到鄭晴頭上了,陳晚榮豈能饒過他?只是,陳晚榮爲了杜絕後患,凌辱崔,讓她少了一個有力臂助,一時氣憤難平。

陳晚榮非常肯定的道:“公主放心,我字字實情,沒有一個字的假話。公主請想,崔官聲如此之壞,他的兒子胡作非爲,他對公主還有益處麼?”

太平公主左手支着額頭,一時陷入沉思。

若陳晚榮所說屬實,那麼崔倒下,對她未必就是壞事。畢竟要想登上大位,不僅僅是靠權謀手段,還要憑藉人望,更要百姓擁戴,崔官聲不好,有損她的清名,好多事情就不得不重新籌謀了。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找到一個接替崔的人選。她對李隆基是越來越看不透了,一年前,她之所以和李隆基聯手發動政變,就在於她不把李隆基這個年青人放在眼裡,認爲玩弄李隆基於股掌之間不是難事。

事情地發展遠出她的預料。沒多久,她驚奇的發現,李隆基比預料的還要精明,還要精明十倍百倍,李隆基的所作所爲讓她無法指責,也無法反擊。只能眼看着李隆基的聲望日隆,根基越來越穩固。

崔一去。以李隆基的精明,絕對不會放過這機會,會安排心腹接替崔。七個宰相里面,雖然有五個是太平公主地人,她佔據了很大的優勢。可是,要是李隆基這次運籌成功。就會變成四對三,她仍是佔優,但優勢已經沒有那麼大了。

找陳晚榮撒氣和找人接替崔相比,已經無足輕重了。陳晚榮一個從七品散官,於她的大計可有可無,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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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慮至此。太平公主就要叫陳晚榮回去。只見門口一個傭人進來稟報:“公主,宮裡來人了。”

太平公主眼裡厲芒一閃。盯着陳晚榮問道:“陳晚榮,你派人給皇上說了?”

陳晚榮搖頭道:“公主,臣是擔心公主爲難臣,可臣沒叫人去奏明皇上。”念頭一轉,陳晚榮已想到了,必然是李隆基做的。

這是契機,李隆基當然不會錯過。一得到陳再榮的稟報,他肯定要奏明睿宗。睿宗一知道,崔的相位是百分百丟掉了。睿宗擔心太平公主盛怒之下爲難陳晚榮,派人來也很正常。

對睿宗地關懷,陳晚榮打從心裡感激。睿宗不是個好皇帝,卻是個大好人,對陳晚榮很是關心,總是在想辦法維護他。

太皇公主手一揮:“叫他進來。”

傭人應一聲,出門帶人。等到他迴轉,一個大漢跟着進來。這大漢氣勢非凡。走起路來自有一股氣勢。讓人大生好感。

陳晚榮看清楚此人面貌,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睿宗身邊的段輝,和陳晚榮見過兩面。第一次是三月三那天在馬家店相見,他和陳再榮暗中交手,勝上一籌。第二次見面,是在寧縣鄭家老宅,段輝打扮成江湖中人形象,前來找陳再榮打架。

當時,陳晚榮還以爲他是有意和陳再榮過不去,擔心了半天。後來,陳再榮去東宮之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說給陳晚榮知曉,才知道段輝是睿宗身邊的得力干將,之所以前來寧縣,是奉睿宗之命來辦事。

見到段輝,陳晚榮既是意外,又是高興。據陳再榮所說,段輝是睿宗身邊最重要的人物,兩人亦臣亦友,交情不淺,睿宗對他很是倚賴,每有重要事情,就要叫他來辦。睿宗派他前來太平公主府上,自然是很擔心陳晚榮了,陳晚榮要不感激都不行。

段輝上前見禮道:“見過公主。”

太平公主深知段輝對睿宗的重要性,她雖貴爲公主,也不敢怠慢,忙站起身,盈盈一福,算是回禮,一臉的笑意:“原來是段大人,快快請坐,請坐!”

她權傾天下,對崔他們都不放在心上,見了面也是一副平靜模樣,要她以笑臉相迎,陳晚榮是在司馬承禎以外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很是詫異。

太平公主之所以對段輝特別禮遇,不僅僅是因爲他是睿宗最信任地人,還在他來頭不小,和睿宗的關係絕對不是君臣二字說得清楚地。就是太平公主,對他也是心存感激,要不是段輝,睿宗在武則天主政期間,說不定早就給人暗害了,他救過睿宗的命,而且還不止一次。

對睿宗,太平公主還是很親暱,自然對段輝也就另眼相看了。

段輝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直道來意:“公主,段輝奉皇上之命,請陳大人進宮。公主,皇上還等着呢。”

最後這句話帶有威脅之意,爲的是怕太平公主不放人。其實,這話是多餘的,太平公主忙着籌劃應變,哪有心情找陳晚榮的不是了。笑道:“既然皇上等着,那晚榮,你就跟段大人走一趟。”

“謝公主!”這事終於結束了,睿宗能派來段輝,想必不會難爲我了。無論如何,也比在太平公主這裡強,陳晚榮心裡甚是高興,臉上卻若無其事。

段輝行禮作別。帶着陳晚榮出門。太平公主親自送出來,笑臉送別。

楊思勖長舒一口氣,迎上來,向段輝見禮:“見過段大人。”

“楊大人多禮了。”段輝還禮。

陳晚榮心情很好:“陳晚榮與段大人兩度見面,卻不知段大人地來歷,多有得罪,還請段大人恕罪。”

段輝心情也不錯。笑道:“陳大人言重了。再榮可是好手,你教他地寸勁,我可受不了。你知道嗎?那天,我們兩個在寧縣山上打了半天,最後還是他用寸勁贏了我。”

那天,兩人在山人比武一事。陳晚榮問過陳再榮,誰輸誰贏,陳再榮一直守口如瓶,原來是爲了段輝的面子。陳晚榮笑道:“再榮不懂事,多有得罪,還請段大人不要記在心上。”

段輝興致更高道:“陳大人。沒給你說,再榮這人我很是看重。他把寸勁都教給我了。我能不看重他麼?要是現在和他打,他不是我對手了。”

論練武時間,段輝自然比陳再榮長許多。兩人的天賦都好,當然時間長的就佔優勢了,陳再榮把寸勁教給他,陳再榮想贏也難了。

陳晚榮哈哈一笑道:“那是段大人手下留情。”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來到太平公主府門口。只見又多出一隊龍武軍,想必是段輝帶來的。

陳晚榮他們還沒有上馬,就見迎面來了一隊人,正中一位官員,白淨的麪皮,英俊非常,身着紫袍,腰懸金魚袋,官威凜凜,正是崔。

一見陳晚榮地面。崔血液沸騰。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手一揮。喝道:“來呀!給我拿下來了!陳晚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公主的府上撒野。”

瞧他這副神氣樣,陳晚榮有點好笑,真不知他能威風多久?陳晚榮一臉的笑容反詰一句:“崔相,你這話就不對了,這是公主地府邸,不是地獄門。”

崔心中一愣,發現有語病,他對陳晚榮正不爽,自然是惱羞成怒了,喝道:“陳晚榮,你還敢猖狂。”

段輝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見過崔相。”

“是段大人!”崔地官威瞬間消失不見,一臉地笑容,滾鞍下馬,回禮道:“崔見過段大人。崔不知道段大人駕到,多有疏忽,還請段大人恕罪。”

段輝不和他客套,直接告訴道:“崔相,陳大人要去見皇上,皇上還等着。”

後面地話沒有說,崔也知道該怎麼辦了,手一揮,他的人讓開一條道,任由陳晚榮他們飛馳而去。望着陳晚榮的背影,崔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變得猙獰可怖,惡狠狠的道:“陳晚榮,我和你沒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轉過身,來到府門口,崔不敢再橫了,道:“請通稟一聲,就說崔求見公主。”

他和太平公主地關係非同一般,要是在以往直接就進去了,守門兵士也不敢攔阻。如此這般依禮求見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兵士都有些不適應。愣了好一陣,這才反應過來:“崔相,您請等着,小地這就給您通稟。”

崔知道他的事情,太平公主肯定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陳晚榮和太平公主之間說了些什麼,要是陳晚榮先入爲主,說得太平公主心動的話,那麼他要再說就難了。要想太平公主念在舊情上保他,就得放下身段,裝一回可憐了。

過了一會兒,兵士迴轉,道:“崔相,公主有請。”

一聽“有請”二字,崔大喜過望,看來太平公主還是對他念念不忘,禮遇一仍如舊。

崔不知道太平公主只說了“叫他進來”四字,有請二字不過是兵士的客氣之詞罷了,高高興興的進了屋,提着褲管,小跑着去見太平公主。

一邊跑一邊轉着念頭,要如何侍候太平公主,是參歡喜禪,還是用七淺八深之術。說不得,找幾個方士,花些重金,多買些“仙藥”,無論如何也要把太平公主侍候好。

來到門口。只見一個傭人迎上來道:“催大人,請進!”

崔進屋,只見太平公主正端着一杯茶,平平靜靜地喝着,還是那般風情萬種,偶爾瞄他一眼,柔情萬端。讓崔骨頭都酥了。

太平公主年紀雖然不小了,不得不承認,她的確風韻仍存,美麗不可方物,更多幾分成熟女人地特有氣質。正是因爲如此,崔和太平公主打得火熱。不全是因爲太平公主的權勢,還在於慕她之美色。

按照崔想來,他受了那麼大的侮辱,太平公主冷眼看他很正常。萬未想到,太平公主竟然一仍如昔,這讓忐忑不安的崔興奮莫銘。比起信徒見到上帝還要高興。三兩步衝上去,站到太平公主身邊。一臉的媚笑,討好道:“公主,臣來了!”

太平公主左手向下一招:“你先坐下。”

“哎!”崔應一聲,小心地坐了下來。忙抓起茶壺,給太平公主把茶添滿,笑呵呵的道:“公主,臣今天特的帶來一樣寶貝。還要請公主受用。”

要想太平公主幫他,就得籠住太平公主的心,要想籠住太平公主,就得靠他的男人本事。他雖是厲害,要想太平公主難離難棄,這“寶貝”就是必備之物了。崔深知這事關係重大,家裡地“仙藥”不少,今天特地帶了些來,以備不時之需。

太平公主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笑容不變。如玉般地手指一勾道:“來。讓我聞聞。”

這話聽在崔耳裡,比聽到天音仙樂還要讓人舒服。二話不說,湊了過來,一雙手不老實了,向太平公主的纖腰伸去。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也沒有阻止,在他的臉上一嗅,再在他的身上嗅嗅。

按照崔地想法,只需要他一通挑逗,太平公主肯定會媚眼如絲,任由他作爲。只要太平公主還接受他,那麼他的相位十有八九是保住了,心中地喜悅非筆墨所能形容。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太平公主右手一揚,重重一個耳光打在崔臉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特別響亮。

變起倉猝,崔一下子愣住了,盯着太平公主,手足無措:“公主,您這是?”

太平公主並沒有說話,又是一個耳光打在崔臉上,站起身來,臉若嚴霜,瞪着崔,喝斥起來:“崔,你給本公主聽着。你堂堂宰相,居然給人淋了一身的大糞,你洗得乾淨嗎?你以爲用水一洗,再用香料一薰,你就不臭了?你就香了?”

這種侮辱,惡名一輩子,崔一下子傻眼了。

太平公主接着數落起來:“你還在本公主面前放肆,你知道羞字怎麼寫嗎?”

崔現在終於明白過來了,太平公主剛纔不過是裝的,在她的心目中,崔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太平公主的感情生活很複雜,據說她八歲時給賀蘭敏之強暴過。當然,這事無法考證,只能是猜測。她十六歲時嫁給了薛紹,日子過得也還不錯。只是,武則天要登基,要剷除異己,薛紹最後因李衝謀反案受到牽連,餓死獄中。

武則天本想把太平公主嫁給武承嗣,因武承嗣生病,這事沒有辦成。最後,太平公主嫁給了武攸暨。從這次婚姻起,太平公主開始包養男寵,和朝臣通姦。爲了討好武則天,還把她中意地男寵張昌宗進獻給武則天。

太平公主這種有雄心的女人,情人不過是衣服,厭了扔了就是,絕對不會付出感情。崔天真的以爲,他面貌姣好,本錢雄厚,太平公主離不了他,實在是犯了一個大錯,錯得不能再錯的錯誤。崔幻想破滅,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愣怔了好一陣子,這才醒過來,卟嗵一聲跪在地上:“公主,這都是陳晚榮萬惡,他存心羞辱臣呀!公主,你可要給臣作主!”

太平公主憤怒了,指着崔斥罵起來:“本公主怎麼給你做主?你說說看。本公主給皇上說,被人淋了大糞的崔可以做宰相。你說,皇上會怎麼想?太子會怎麼想?朝臣會怎麼想?百姓會怎麼想?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你不羞人,本公主都爲你臉紅!”

在桌子上拍得山響,實在是氣得不行。

崔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現在他算是明白過來了,這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崔對陳晚榮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公主,臣不做官就不做官,只求公主懲處陳晚榮。公主,臣說了臣是你的人,陳晚榮還是如此侮辱臣,陳晚榮沒把公主放在眼裡。如此萬惡之人,公主若是不懲處,公主的威信何在?”

太平公主又賞了他一個耳光,指着他:“你知不知道,陳晚榮有一點比你強,你知道是哪一點嗎?陳晚榮比你有種!他敢作就敢當!他說了,他是要凌辱你,是故意凌辱你。你這是自取其辱!有你這樣的無用之輩,本公主還圖什麼大事?堂堂一個宰相,居然給一個從七品散官凌辱了,給你淋了大糞不說,還打你地屁股,說出去都丟人,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本公主地人,丟人!丟本公主的人!”

雖是憤恨之詞,卻也在理。宰相給從七品散官收拾了,這事太駭人聽聞,固然讓人難以置信,不過,仔細想想,確實丟人,丟到家了!

太平公主氣怒不息,接着數落:“烈女全名,烈士死節,不管你和陳晚榮之間誰是誰非,你都不該活在世上,你應該找一根繩子,掛在屋樑上,然後再端根凳子,站到凳子上,把你地脖子套在繩子上自盡!

“你還有臉活在世上,你還敢到本公主這裡來告狀,你以爲你是誰?你是大才未申,甘願受辱的韓信嗎?你以爲你是臥薪嚐膽的句踐?恥辱啊恥辱!”坐在椅子上,酥胸急劇起伏。

崔只覺太平公主太陌生了,太陌生了,陌生得都不認識了,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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