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軍的前身是唐太宗時期的“百騎”,是唐太宗親自挑選的一百精銳。這一百騎,與唐太宗朝夕相處,隨同唐太宗射獵,可以說,百騎是唐太宗最爲依賴的羽林軍了。
現在的龍武軍其規模比百騎大了許多,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這種傳統仍在,這種精猶存,要他們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寧願死,也不會放棄。
聽着龍武軍不服輸的吶喊,陳晚榮更受感染,只覺要是不跑完這一趟於心有愧,不配做將軍,雖然疲累,仍然精神抖擻,向前跑去。
按照王少華的估計,以陳晚榮現在的身體情況他能跑出二十里就不錯了。然而,讓人驚訝的是,陳晚榮跑完二十里,仍在堅持,王少華不由得驚訝了。
當陳晚榮跑完三十里的時候,王少華眼睛瞪圓了。陳晚榮跑完四十里,王少華嘴巴半天合不攏。等到陳晚榮來到五十里的終點時,只見哥舒翰正在整隊,陳晚榮比起他們也晚不了多少時間。第一次,能有如此成績,陳晚榮還是滿意的。
龍武軍就是龍武軍,雖是給哥舒翰立威,進行了這麼嚴酷的訓練,不過他們仍是堅持下來不說,而且精神還不錯。有些人已經疲累了,更多的人卻是精神抖擻。
陳晚榮不得不服氣,這纔是精銳之師!
哥舒翰騎在高頭大馬上,揮着手裡的馬鞭,掃視一眼龍武軍,大聲問道:“你們知道你們擡的是什麼?”
“木頭!”給哥舒翰折騰得難受,將士們心頭不服氣,吼聲特別大,以此來渲泄不滿。
哥舒翰臉一板,反問一句:“你們怎麼不說是娘們?”
龍武軍一片譁笑,以此來回答哥舒翰。
“我告訴你們。你們擡地不是木頭。也是不娘們。而是火炮。”哥舒翰糾正他們地回答:“我要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你們隨時要準備好槓子、繩子。隨時做好擡火炮地準備。哪怕前面山高路遠。哪怕前面江河橫道。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你們都要按時把火炮運到戰場!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龍武軍齊聲回答。
他們不是隨便說說。是真地做到了。從此以後。唐朝地炮兵部隊隨時準備好槓子、繩子。隨時準備擡火炮。就是行軍。他們也會帶上槓子、繩子。
這成了他們地一個傳統!
正是他們具有如此堅韌地意志。炮兵地足跡遍及世界。北至大漠深處。西達大食帝國地腹心。創造了無數地輝煌!
哥舒翰太不近情理了。話一說完。嘿嘿一笑:“時間不早了。快開午飯了。要想吃午飯。得趕緊呢!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龍武軍暗中甩了很多髒話給哥舒翰,又無可如何,只得再次擡起木頭,向長安跑去。
陳晚榮喘着粗氣上來,指着哥舒翰笑道:“哥舒兄,你也太不近情理了。連氣也不讓他們喘上一口。”
哥舒翰笑着搖頭道:“陳兄,你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的危險。現在,他們多負出一份汗水。將來的戰場上就會少流血,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在苦累與丟掉性命之間進去抉擇地話,我想不需要多想吧?”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對戰場的瞭解比陳晚榮更加深刻,陳晚榮無言以答,愣怔了一下道:“哥舒兄,抱歉,我失言了!”
哥舒翰笑着搖頭:“陳兄多心了,我知道你是關心他們。可是。對於將軍來說,有些關心沒必要,請陳兄謹記!陳兄,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餘下的這五十里跑下來。陳兄,我很期待哦!”
他一臉的認真,打量着陳晚榮,絕不似說笑。王少華也點頭道:“陳兄,你已經跑完五十里了,何不加把勁。把餘下的五十里也跑完呢?”
在他們的印象中。陳晚榮從來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能跑二三十里就不錯了。沒想到陳晚榮居然跑完五十里。這很出乎他們的意料,同時也讓他們好奇,真想看看陳晚榮能不能跑完一百里。
這是鼓勁,陳晚榮想了想,點頭道:“我也很期待!試試看,要是不行,你們不要笑話我!”話一說完,又開始上路了。
負重跑完五十里,要是在以往,陳晚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完成了。陳晚榮也很期待,想看看身體極限是多少。
“王兄,你看着,我去前面了。”哥舒翰交待一句,和左車一道,追趕龍武軍去了。
王少華應一聲,牽着青花跟在陳晚榮身後,爲他鼓勁:“鼓勁,鼓勁,加把勁!”
一開始是他一個人在吼,跑了一陣,差不多有十里路了。那些護衛陳晚榮地龍武軍也是震驚不已,開始加入了“啦啦隊”,爲陳晚榮鼓勁。
要是在平時,聽到鼓勁的加油聲,不會有什麼反應。可是現在,在陳晚榮疲累不堪時,一點點鼓勵之聲都能讓人異常受用,陳晚榮每當升起放棄的念頭時,聽到他們地加油聲,不得不打消這念頭。
就這樣,陳晚榮居然神奇的又跑了五十里,看到龍武軍校場的大門時,陳晚榮異常振奮,原本一步一挨,一下子腿上有勁,衝了進去。
龍武軍校場正中央,哥舒翰正在整隊。負重這麼多,一百里跑下來,龍武軍雖是天下精銳,也是受不了,累得不成人形,個個汗流浹背,跟落湯雞似的。
“跑完了!”陳晚榮來到隊伍前,神情一鬆,雙眼一黑,一頭栽在地上,暈了過去。
堂堂炮兵將軍,居然因爲一百里而暈倒了,對於龍武軍來說,這是恥辱,讓人瞧不起。龍武軍兵士不屑,不少人冷笑出聲。即使沒有笑出聲的。也是不住扯嘴角,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
“陳將軍,陳將軍!”葛福順絕對想不到陳晚榮會暈過去,忙上來察看。
哥舒翰把陳晚榮略一打量:“疲累過度,讓他好好歇歇。叫人給看看就成了,不必大驚小怪!”轉過身。打量着龍武
他的眼睛好象利劍一般,從龍武軍身上掃過,雖是在烈日之下,龍武軍仍是感到一陣寒意,譏笑不由自主的停止了。
等到龍武軍安靜下來,哥舒翰這才問道:“我知道你們因何發笑。你們是在笑陳將軍暈過去了,我沒說錯吧?”
“是的,將軍!”一個膽子大的龍武軍卟哧一聲笑出來,很是不屑地道:“將軍。我們龍武軍是大唐的精銳,竟然給這樣一個將軍來統領……”
後面的話沒有說,大家都明白。軍人嘛。本來就有血性,服氣的是勇士。尤其是龍武軍這樣地驕兵悍將,更是眼高於頂,等閒不會服人。恰恰陳晚榮是一個連軍訓都沒有參加過的人,還來統領他們,他們會服氣就見鬼了。
他的話引來一片譏笑聲,兵士們個個臉上不屑。
“站出來!”哥舒翰大聲下令。
這個兵士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大聲道:“將軍,我已經說過了。要打要殺,隨你的便。劉福清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枉爲龍武軍!”
“龍武軍是好樣地,沒有人怕死!”餘下地兵士以這種方式來聲援劉福清。
哥舒翰提着馬鞭,走到劉福清面前,打量幾眼,這才道:“你不用拿話來擠兌我,我沒那麼小的肚量。劉福清,你以龍武軍自傲。不過,這裡所有人裡,你沒有資格自傲。我問你,你第一次參加訓練,跑了多不裡?”
“負重二十斤,跑五里,一個來回就是十里!”劉福清大聲回答。這是龍武軍新兵的標準訓練量。
哥舒翰嘴角一撇,道:“十里?你就自以爲了不起麼?我告訴你,我見到最好的兵。第一次參加訓練。負重跑一百里!”
“不可能!天下間就沒有這樣的人!除非他是高手,從小就練起!”劉福清根本就不信。
不要說他不信。就是其他的龍武軍也是不信,不住搖頭,竊竊私議。
“不信?要是這是真的,你怎麼說?”哥舒翰雲淡風清。
劉福清想也沒有想道:“將軍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從小練武的不算。”
哥舒翰指着還暈倒在地上地陳晚榮道:“這人不是別人,就是陳將軍!”
語驚四座!他話音一落,龍武軍立時炸開了:“將軍第一次參加訓練,那可能麼?”
“將軍地笑話說得就是好!挺好笑的!”劉清福笑得特別開
哥舒翰一本正經地道:“我說地是真話。”
王少華站出來道:“哥舒將軍說的是真話,陳將軍今天是第一次參加訓練!”
“我也可以證明!”葛福順上前一步,掃視一眼將士們:“你們知道陳將軍以前是做什麼的嗎?陳將軍是大唐的良工,奇思妙想,讓人心服!陳氏化工,你們聽過吧?陳將軍就是陳氏化工的創始人!”
“不會吧?”龍武軍再次驚訝。
葛福順不去理他們,接着往下說道:“火炮,你們都知道威力不凡。你們知道是誰造出來的麼?就是陳將軍!陳將軍精通火炮,是以皇上纔要陳將軍來龍武軍挑選一批人訓練炮兵!陳將軍第一次參加訓練,就跑完一百里,你們說,值不值得敬佩?”
他是老上司,龍武軍瞭解他,知道他不說假話,他說陳晚榮第一次參加訓練那肯定是第一次。龍武軍看陳晚榮的眼光,有些變了,譏誚之意少了許多,多了幾分敬重。
哥舒翰接過話頭道:“劉福清,你說,要是你第一次能加訓練,穿上明光鎧,你能跑完一百里麼?”
“不能!頂多五十里就會累趴下!”劉福清很乾脆的回答。
王忠嗣仰着小腦袋瓜,問道:“劉福清,你說,陳將軍值不值得敬重?”他年紀雖小,龍武軍已經知道他的奇特了,沒人敢輕視他。
“值得!很值得!”劉福清來領罪。道:“請哥舒將軍責罰。”
哥舒翰不動聲色道:“你是大唐地好男兒,我想,你清楚該怎麼做。”
“謝將軍,劉福清知道!”劉福清大步上來,來到陳晚榮身前,按照軍中規矩行禮。行完禮。蹲下身,把陳晚榮的頭擡起,枕在膝蓋上。打量一陣陳晚榮,只見陳晚榮嘴脣乾裂,抱起陳晚榮,直去營房。
這一次,龍武軍沒有譏笑了,目送陳晚榮離去。
劉福清把陳晚榮抱到營房裡,把熱水倒在碗裡。用勺給陳晚榮喂。餵了一陣,陳晚榮悠悠醒轉,嘴裡正渴。一把奪過劉福清手裡的水碗,咕嚕咕嚕喝得精光,很是愜意,大叫一聲:“再來!”
“遵令!”劉福清領命,又去倒水。
陳晚榮這纔看清屋裡情況,有些迷糊的問道:“這是哪裡?哥舒將軍他們呢?”
“我們在這裡!”哥舒翰、王少華、葛福順和王忠嗣走了進來。哥舒翰手裡端着一大碗飯,道:“陳將軍,想必是餓了吧?吃點軍食,墊巴墊巴。”
他不提還好。一提之下,陳晚榮這才發覺肚內空空,二話不說,接過飯碗就扒拉起來。劉福清倒好水,遞過來,陳晚榮接過,一口氣又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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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吃飯!”哥舒翰下令。
劉福清搖頭道:“謝將軍好意!我對陳將軍不敬,有罪,還請陳將軍懲處。”
陳晚榮有些奇了。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你給我喂水,又照顧我,你哪裡得罪我了?”
哥舒翰笑着把經過說了一遍,陳晚榮這才明白過來,笑道:“劉福清,你去吃飯吧。跑了一百里,你也挺累的,不吃飯怎麼受得了。”
劉福清依然站着不動:“陳將軍。我不該笑話你。將無威則不行。這事對陳將軍的威嚴有損,要是陳將軍不懲處我。陳將軍還怎麼號令弟兄們?”
陳晚榮知道他心裡過意不去,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本來就不行,沒參加過訓練,累倒了,很正常。你們是大唐地精銳,身手不凡,我來統領你們,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將軍!”劉福清有些難以置信陳晚榮如此坦誠。
矯情不是陳晚榮的性格,劉福清是直爽漢子,沒有什麼說不明白地,陳晚榮笑道:“先去把飯吃了再說。”
“遵令!”劉福清施完禮,這纔出去。
哥舒翰大笑不已:“陳兄,你是這個!我服氣!真的服氣了!一百里呀,穿着明光鎧跑一百里,那是何等的了不得呀!”
陳晚榮苦笑道:“哥舒兄說哪去了,我那也是咬着牙,挺過來的。要是換作哥舒兄,一定很輕鬆。”
哥舒翰搖頭,不贊成陳晚榮地話:“第一次就一百里,整個大唐軍中,象陳兄這樣的人也不多。你們有誰想得到?”
王少華笑得很開心:“說真的,陳兄,我也是開了眼界了。我最早以爲,你能跑十里就不錯了。要是能跑二十里的話,那就是奇蹟。要是跑完五十里,太陽就得從西邊出來。沒想到,你跑完一百里,太陽大概還得從東方出來!”
一席說笑,逗得衆人大笑。
葛福順在陳晚榮肩頭拍拍道:“陳將軍,說實話,我聽說你也在跑,真沒當一回事。我想呀,你能跑出個什麼樣來?沒想到,你可是讓人大開眼界了,一來就是一百里,一百里呀!我從軍數十年,到現在還沒跑過這麼長呢!”
笑得特別開心,看得出來,他對陳晚榮多了幾分敬重,不再象先前那般,以爲陳晚榮不過是仗着睿宗寵愛,雖然恭敬,畢竟在心裡不當一回事。
軍隊裡面就是這樣,橫的服強地,誰強誰就能得到敬重。陳晚榮說不上強者,可是他能做到這樣,這種精神依然讓人信服。
在衆人地說笑中,陳晚榮一連吃了三碗軍食,這才飽足。放下碗筷,拍着肚子,笑道:“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
哥舒翰笑着打趣:“陳兄,你要是天天堅持這麼練,我保證你的飯量會激增。你現在吃三碗,練一個月,你就能吃小半隻羊。半年之後,你能吃差不多一隻羊。不過呢,要是你真地練半年,這身體會很棒!”感慨一句:“就是太苦,陳兄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鍛鍊對身體絕對有好處,要是這般訓練半年,那會是什麼光景呢?陳晚榮不由得很是憧憬,想了想道:“哥舒兄,你提醒得是,從今天開始,我得加強訓練。先訓練一個月瞧瞧。”
哥舒翰本是說笑,沒想到陳晚榮極是認真,有些難以置信,問道:“陳兄,你不是說真地吧?”
“你看我象說假的麼?”陳晚榮不答所問,反詰一句。
哥舒翰摸着額頭,兀自難以相信。正在這時,一個兵士氣喘噓噓的衝進來,神色慌張:“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荀福順臉一沉,喝道:“沉住氣!這裡是長安,就算有敵襲,也不輪不到我們頭上,天塌不下來!”
兵士仍是結結巴巴地道:“將軍,大事,天大的事呀!劉福清自裁了。”
“誰自裁了?”葛福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陳晚榮一蹦老高,一把抓住兵士的衣領,喝問道:“你說誰?劉福清?”
“是的,將軍!劉福清在營房裡拿刀照這裡,心窩刺了下去!”兵士急急忙忙的回答。
陳晚榮腦袋嗡嗡直響,一屁股坐在牀上,喃喃自語道:“劉福清,就是剛纔那個人。他不會是因爲適才的事自裁吧?”
要真是如此的話,陳晚榮的麻煩很大。上面追不追究他的責任都不重要,陳晚榮本就沒什麼責任。只是,在龍武軍裡地影響會很強烈,陳晚榮不能再組建炮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