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忙道:“皇上,臣這段時間也嫌了些錢,就不勞皇上掛心了,還是臣自己來修。”
“你的錢是你的錢,朕賜予你是賞功。你這次出征歸來,若是立下大功,朕要是不賞你,能說得過去麼?”睿宗臉上的笑容沒了,一臉嚴肅。
賞功罰過,帝王必行之事,陳晚榮沒法說了:“若真如此,皇上,臣還是想在常樂坊。若皇上恩賜,臣也不要房屋太多,夠用就行了。”
最大的吸引力就是有一個花圃,至於房屋,現在都空得太多了。空房太多,顯得空蕩蕩的,夠用就行。
睿宗點頭讚許,沈榷進來,睿宗問道:“阮大成招了嗎?”
“回皇上,這人死硬到底,用了半晚上刑,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有說。”沈榷很有氣惱。
太平公主右手在桌上一拍:“你們只會吃飯?所有的大刑都我給上,不信他不招。”
沈榷苦着一張臉道:“公主,臣全用了,他就是不招呀!”
這種人物,死硬到底,大刑未必有用,太平公主爲之一窒,不再說話。
阮大成是抓住的新月教衆中最重要的人物,要是撬開他的嘴,新月派將不再神秘。居然不能讓他開口,睿宗一下子犯難了,瞅着李隆基。
刑訊逼供這種事,李隆基可不太擅長,想了想道:“父皇,兒臣以爲阮大成這種人物死硬死忠,不是短時間就能讓他開口。還是慢慢來。”
“理是這理,就是夜長夢多。萬一阮大成抵受不住,自盡了,那就麻煩大了。”睿宗仍是有些不放心。
越早讓阮大成開口越好,只是情勢若此,誰也沒有辦法,李隆基也是束手無策。
陳晚榮不住轉動眼珠。飛快的轉着念頭,突然想到一篇醫學文章,是關於人的神經系統的論文,這篇論文把人地神經系統剖析得很詳細,要是找人最敏感的神經系統下手的話。就是鐵漢也會軟化。
思念至此,陳晚榮大是振奮:“皇上,請讓臣來試試!”
誰也不會想到陳晚榮居然要攬此事,睿宗、太平公主和李隆基驚奇的打量陳晚榮。沈榷絕對不信,提醒一句:“陳將軍,這事關係重大,你可不能亂說。”
“沈大人,阮大成的手指頭是不是好的?”陳晚榮不理睬他的提醒。而是問出一句讓他絕對想不到地話。
太平公主率先說話了:“晚榮,你問這做什麼?指頭好不好與開不開口有何干系?”
“回公主,若是阮大成的手指頭還是好的,臣的法子值得一試。”陳晚榮這才說出原委。睿宗哦了一聲,看着沈榷:“沈卿,阮大成的手指頭還好麼?”
沈榷想了想道:“回皇上。臣知道阮大成這種死硬死忠之輩不易對付,一來就能上了大刑。夾手指頭這種小刑沒給上。”
古代刑訊副供地辦法多的是,在古人眼裡夾手指頭這種刑法不過是小刑,對於一般人夠用了,象阮大成這種人未必有效。正是考慮到這點,沈榷才決定一上來就動大刑。而不是夾手指頭。
“那就好,那就好!”睿宗這才放心,問道:“晚榮,你要什麼工具?”
“銀針!鍼灸的銀針就行了。”陳晚榮的回答讓睿宗他們再次感到意外。
無不是驚奇的打量着陳晚榮,驚奇得連話都不知道說了。那麼多大刑都拿阮大成沒辦法,小小一枚銀針能讓阮大成開口?這事誰也不信。
陳晚榮要不是讀過這篇醫學文章,也不會想到人最敏感的神經就是在指端,只要刺激到最敏感的神經,就是鐵漢都會求饒。
“皇上,成與不成。還是試試看吧。”陳晚榮提醒一句。陳晚榮也是頭一回參與逼供。沒有太大的把握,沒把話說得很滿。
“對。試試!”睿宗忙點頭附和,吩咐一聲,一個內侍快步離去。不多一會兒,內侍迴轉,把一盒東西遞給陳晚榮,陳晚榮打開一瞧,是幾十枚銀針,長短大小各異,銀尖閃閃。
瞧着銀針,陳晚榮想起新月派數次相逼一事,不由得心頭火起,冷冷地道:“阮大成,我得要你叫我陳爺爺!”
“去吧!”睿宗揮揮手,陳晚榮和沈榷應一聲,相偕離去。
跟着沈榷來到審問阮大成的地方,遠遠就聽到阮大成的咒罵聲:“要老子開口,做你的清秋大夢!把你們那些狗屁手段都給老子拿出來,看老子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器張的話語,陳晚榮不由得冷哼一聲。沈榷皺着眉頭,不住搖搖頭。他動了那麼多的大刑,都拿阮大成沒辦法,還給阮大成冷嘲熱諷,誰也不會好受。
進到屋裡,一股血腥氣衝入鼻管,陳晚榮於血腥之事經歷得多了,不會再爲了點血腥氣而難受,只是略一抽動鼻子。
打量阮大成,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就連嘴裡也是在流血。地上地刑具上沾着不少鮮血,滴在地上,發出滴嗒滴嗒的響聲。
陳晚榮和新月派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陳晚榮見到阮大成這副模樣,只覺大人快人心,心頭一陣快慰,冷笑道:“阮大成,你作惡時有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阮大成雙眼一翻,冷冷的打量着陳晚榮,嘴角一裂:“陳晚榮,你少得意,老子不會放過你!就是化爲厲鬼,也要對付你!”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哪裡想得到,居然給陳晚榮翻盤,用爲數不多地龍武軍把新月派的計劃給破壞了。還把他給擒住,就別提阮大成心裡有多鬱悶了。乍見陳晚榮之面,哪會不氣憤難已地。
陳晚榮反脣相譏:“你都這樣了,能奈我何?狗總是改不了吃屎,你這種人就這點德性,只是一張嘴硬。你先別急,我給你帶來一樣新玩法。我們慢慢磨磨。”
在陳晚榮的示意,幾個大漢把阮大成解下來,綁在一張椅子上。陳晚榮叫一個大漢把阮大成的右手按住,拿起一根銀針,笑道:“阮大成。你瞧瞧,這是銀針,我會把銀針扎進你的手指頭。”
“雕蟲小技!能奈何我阮大成?”阮大成根本就不以爲意。
“砰”,陳晚榮一拳砸在阮大成臉上,罵道:“有沒有用,走着瞧!我現在告訴你,人最能感覺到疼痛的地方,不是別的地方。就是這十根手指。我這根銀針不是隻刺入你手指頭裡,而是一直刺入,直達你手背。”
用竹籤刺手指這事阮大成是聽說過的,只是他就沒有聽過刺到直達手背地酷刑,不由得眨巴眨巴眼睛:“任你千般本事,老子也受得了“別急,我們有地是時間!”陳晚榮言笑依然:“刺入銀針。不過是整個玩法地一部分。要是你的手指給扎着銀針,不住給人象彈琴一樣輕輕彈動,你說你會有什麼感覺?”
左手按住阮大成地右手中指,手裡地銀針刺了進去。陳晚榮小心翼翼的刺入,直到一根銀針盡沒。估計已經達到手背了,這才放開手。打量一眼阮大成,一臉的痛苦,眼裡閃着惡狼般的光芒,不住抽冷子,吸着涼氣。
沈榷拷問過多時,無論動用多大的酷刑,阮大成不是大笑,就是譏嘲,或者咒罵。好象他是鐵塊。根本不知道痛苦似的。如這般吸涼氣的事情,還是頭一回見到。沈榷不由得雙眼放光,催促道:“再刺,多刺點。”
陳晚榮第一次幹這種事,雖是心恨阮大成,還是心驚不已,一根針刺入,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感覺到喉頭發乾,喘着粗氣:“我歇會。你們有沒有人會的?”
“我來!”一個細瘦漢子,雙眼如毒蛇般幽冷,讓人背上發寒,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拷問好手。拿起銀針刺進去,他地手法比起陳晚榮就嫺熟多了,毫不費力的就把銀針給刺進去了。等到右手五指全部扎入銀針,阮大成額頭上的冷汗象水一樣往外冒,臉色發青,不住冷哼。
這刑罰看似不怎麼樣,卻是把人體最敏感的神經給刺激了,他再硬氣,也是吃痛不住。
沈榷看在眼裡,喜在心頭,不住點頭,心裡一個勁的大叫“有戲,有戲!”
陳晚榮站起身,走到阮大成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笑道:“阮大成,這只是玩法中的一部分,我們接着來玩後面的,包你喜歡。”
阮大成嘴一張,呸地一聲,一口血水朝陳晚榮吐去。現在的陳晚榮身手敏捷多了,一閃身讓開,笑容不變:“你不說話,說明我這法子挺對你的路數。”右手五指放在阮大成五指上,輕輕彈動,好象彈琴一般,靈活得緊。
陳晚榮的手指每彈動一下,阮大成都要吸口涼氣,冷哼一聲,好象兩人訓好似的,阮大成也太配合了。陳晚榮地手指突然加速,迅速起落,阮大成終於忍不住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啊”衝口而出,格外響亮。
這是他受刑以來的第一聲慘叫,聽在沈榷耳裡,喜在心頭,大讚陳晚榮這法子管用。
“還有一隻手!”陳晚榮提醒一句,那個瘦長漢子拿起銀針把阮大成的左手如法炮製了。他也學起了陳晚榮的法子,手指不住在阮大成的手指上輕輕彈動。阮大成苦苦支撐,終是禁受不住,慘叫聲一聲接一聲。
用刑時,要是受刑人不理不睬,那麼不可能問出口供。若是他在叫痛,那麼十有八九會招供。沈榷深知此理,焦慮扔到一邊去了,衝陳晚榮一豎大拇指,讚道:“陳將軍,還是你的法子管用。一根小小的銀針,居然讓這麼死硬死忠的人叫痛,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知道人體最敏感地神經是在指頭上。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感慨了。陳晚榮笑道:“沈大人,我有點口渴,叫人上點茶,我們一邊品茶,一邊審訊,兩不誤之道嘛!”
“妙妙妙!”沈榷大笑起來,擊掌贊好。吩咐一聲。自有人送上茶水,兩人坐在一起,一邊品茶,一邊閒聊,談笑生風。好象老朋友在敘闊一般。
只是,阮大成地慘叫聲不斷,讓人想起身處刑室,要不然肯定當作是在閒敘。
不得不承認,阮大成真地夠硬氣,雖是痛苦不堪,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都快虛脫了。仍是不招,只是慘叫。
陳晚榮雖是恨他,於他的硬氣也不得不服氣。如他這般硬氣地人,天下間真不多!沈榷點點頭道:“如此硬氣的漢子,居然要爲逆,真是可惜了!”
折騰了一陣,阮大成暈過去。給用冷水潑醒過來。又是長聲慘叫。時間在流失,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阮大成實在是禁受不住了,大叫一聲:“陳晚榮,我招!”
“要叫陳爺爺!”陳晚榮冷笑聲。
“陳爺爺。我招,我招!”阮大成馬上改口,態度好得象幼兒園小朋友見到老師似的。
“成了!”沈榷一拍掌,興奮地站起身,叫人拔出銀針,這才叫人擺開紙筆,開始問話了。現在的阮大成沒有了先前的硬氣,沈榷問什麼他就說什麼,這審訊異常順利。
一樁樁,一件件秘事從阮大成嘴裡說出來。陳晚榮他們這才知道新月派原來是梅玄成於武則天年間成立。爲的就是把安南從唐朝獨立出去。
至此。方纔知道新月派的首腦是梅玄成。梅玄成在安南很有聲望,一副一心只讀聖賢書地模樣。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是新月派的首腦。
至於真實性,根本就不容置疑,因爲阮大成說的事情具體詳細,就是最有天才的家也不可能編造得出來,其真實性一目瞭然。
“這麼多年來,梅玄成四處活動,居然沒給發現,真是想不到!”沈榷問完話,不由得感慨萬端:“梅玄成這人不是等閒之輩,可惜他要爲逆,要不然必是大唐的一代名臣!惜乎,惜乎!”
對這番評論,陳晚榮深表贊同。昨晚上和梅玄成鬥了半晚上,對此人的才情見識膽略都有所領教,尤其是其狠辣更是讓人心悸,確實是個梟雄之才。
“總算是水落石出了!”陳晚榮大覺心頭暢快。
自從給新月派盯上以來,陳晚榮時時刻刻都在提防,那滋味真不好受,要是換個脆弱點的人,早就崩潰了。
望着虛脫了的阮大成,沈榷擺擺手,兵士象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陳將軍,走,見皇上去!”沈榷側身相邀,陳晚榮客氣一句,和他出了刑室。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問話費了些時間。更多地是折磨阮大成,阮大成實是太硬氣,硬挺了不少時間才意志崩潰。
一切都已明曉,沈榷心裡也輕鬆,步履也輕快得多,兩人風風火火趕到鸞翔閣。剛到門口,就給段輝一臉笑容的迎住了:“二位,快請進。”
剛進門,就聽睿宗的讚歎聲響起:“晚榮,沒想到你的法子還真管用。連阮大成這麼死硬的人物都禁受不住,有了這法子,還會有什麼人敢稱硬氣呢?”
太平公主也是一臉的笑意:“晚榮,你們別多心。我們是關心你們的進展,就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你們成了,我們也高
阮大成開口一事,干係極大,睿宗他們肯定很關心,陳晚榮能理解,笑道:“公主言重了,我們不敢多心。”
“呈上來!”睿宗二話不說,吩咐一聲,內侍給沈榷和陳晚榮送上茶水。睿宗接過供狀,仔細看了起來,他看完一張,就遞給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看完一張,遞給李隆基。
三人地瀏覽各有特點,李隆基接在手裡,掃上一眼,就放到一邊了。太平公主眼珠不住轉動,掃上一會兒才放到下。睿宗的速度最慢。
哥舒翰和王忠嗣的記性超凡,讓人吃驚,李隆基的記性不在他們之下,只在其上。他看東西,歷來是一目十行,一眼掃過即記住。
睿宗放下供狀,問道:“小妹,三郎,新月派這事已經很清楚了,你們說,該怎麼處置?”
三巨頭裡面,李隆基對新月派是最先發覺其異狀,並且一直在追查,他對新月派的事情早就成竹在胸了。太平公主心想這事畢竟是好事,沒必要在這事上和李隆基爭鬥,笑道:“皇兄,小妹以爲隆基已經成竹在胸了,就讓隆基處置爲宜。”
睿宗點頭道:“也好!隆基,新月派一事,你一直在查,現在就交給你處置,你看該如何辦就如何辦!”
李隆基果是早就想好了,道:“父皇,兒臣以爲,新月派這事應該要做三件事,一是立即發兵剷除新月派地老巢,二是懲處過失官員,三是獎賞有功之臣!”
“好!這三件事件件在理,就這麼辦吧!”睿宗很是贊同他的提議,就是太平公主也是不住點頭。
李隆基應一聲道:“剷除新月派的餘孽,緝拿梅玄成,搗毀其老巢是爲當務之急。應當立即下旨,要各地官員拿住餘孽,至於梅玄成有些棘手,畫影圖形未必有用。不過,鳥過留影,人過留痕,總會有逮住他的時間。”
“可行!”太平公主率先附和。
李隆基接着道:“搗毀其老巢一事,兒臣以爲就交給楊思勖去辦。楊思勖奉旨出使林邑真蠟,現在已經沒必要了。應當傳旨給他,要他發嶺南之兵,立即進入安南,搗毀新月派老巢。至於安南這些和新月派有涉的官員,就地斬首!”
“準!”睿宗無異議。
楊思勖接到特旨,立即發兵,很快進入安南,把梅玄成的老巢給毀了。歷史上,梅玄成爲逆,楊思勖率十萬之衆沿着東漢名將伏波將軍馬援的舊路潛入安南,平定了這場叛亂。
陳晚榮的到來,這場叛亂給消滅於萌芽之中,其間的差別何其大!